“真烫。”宋越用手背碰了碰庞令辉的额头，发现他的发烧越来越厉害了，“细菌感染引发的炎症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内环境，再这样下去只怕……”
庞令辉忽然发出了声音，像是在呓语：“……媳妇儿……八戒……”
彭哲全靠近了些：“他说什么呢？”他将耳朵贴近庞令辉的嘴巴，然后将庞令辉的话复述出来。
“扬帆起航，我们渡过彩虹海……”
“把那只龙猫给朕抓过来……”
“我要娶它当媳妇儿……”
“小火龙……小恶魔……恶魔龙……”
“恶魔龙是恶魔还是龙？”
“老板，铅笔画我给您画好了……”
“我跟拿破仑下棋呢，把电冰箱拿远点……”
“……”
“这家伙梦见自己当皇帝了？”宋越打趣道，但很快他看着其他两人的脸色就笑不出来了。
庞令辉烧得太厉害了，现在已经神志不清。
所有人都会做梦，绝大多数人都说过梦话，但绝不可能每一句话之间完全不连贯，就算是梦话，它也有本身的一套逻辑。
但庞令辉刚刚所说的那么长一段话，三人完全没有听出来它们能够如何联系在一起。
……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一夜，虽然食物上并没有短缺，但眼看着庞令辉就要不行了，就算是在正常地方发高烧烧个一两天都会受不了，更别说在雪山之上。
抱着庞令辉，吴燕燕此刻已经说不出话。
宋越绝望地盯着上头的狼头，仿佛要用眼神将它们吓退。
突然，宋越跳起来，将之前摔下来之后被他打死的狼尸拉过来，然后就要往上爬。
彭哲全冲过来拉住他：“你要做什么？”
宋越挣扎道：“我要上去杀鸡给猴看，让它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彭哲全道：“你准备上去虐x给狼群看？”
宋越咬牙切齿：“是，我要把他们吓退，这样才能有机会拿到药品！”
彭哲全沉着道：“先不说你带着狼尸能不能爬上去，就只是上面那些狼群你以为是会被吓退的吗？”
宋越喘着粗气：“那怎么办？让我眼睁睁看着庞令辉死吗！？”
这时，已经沉默了一天的吴燕燕突然说话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
宋越扭头过来：“什么诡异？”
吴燕燕闭上眼睛：“从我们进山第一次休息之后，你说这白雪下面可能有断层可能有裂缝，结果庞令辉就真的踩进了裂缝里面。”
“等到我们把他就上来之后，我们又谈到这里会不会有动物在这里生活，然后你说这里连雪兔都不可能存货，大点的哺乳动物就更不可能了，然后就出现了百头恶狼将我们包围。”
“这是上百匹雪狼，不是上百只雪兔！这么大数量的捕猎者是如何在皑皑白雪中生存下来的，在来之前我们就做过调查，这附近可能有它们的生存之机吗？”
“等我们逃进了这个裂缝，我又傻呼呼地想这些狼群会不会因为附近食物短缺而和我们死磕到底，然后它们就在这上头守了两天两夜！你们觉得这可能吗！？”
“还有令辉，明明伤口不应该这么快发炎的，结果说发炎就发炎，还高烧，烧得脑子都糊涂了。”
“哦对，这也是我们说过的！我们说的一切坏事都成真了！”
吴燕燕说着说着开始颤抖，这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
彭哲全已经下意识地松开了拉住宋越的手，他呆呆地听着吴燕燕说着这一切，然后陷入了沉思。
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巧合，但如此多的巧合结合在一起，真的就是巧合吗？都不敢这么写吧？
彭哲全抬起头：“难道……是我们触怒了山神吗？”
半晌，宋越放下狼尸，他说道：“我看你是魔怔了，你看着。”
说着他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划破了手背，一道很小的创口，几乎就跟被树叶划破的伤口差不多小。
这样的伤口几乎是不可能发炎的。
“你说我们说的坏事会成真，你看着，”宋越指着伤口说道，“我说这道伤口会在两个小时后发炎，你们觉得它会成真吗？哲全，吴燕燕她是女孩子我就不说了，但是你前脚不准我去杀鸡给狼看，后脚就开始相信这种事情？”
他回到原来坐的地方，无精打采地不再动弹。
宋越觉得吴燕燕一定是被冻昏了头，居然把这些事情扯到诡异上去。
慢慢地，他沉沉睡去。
吴燕燕和彭哲全相顾无言，庞令辉此刻已经连说梦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嘴角都起了一层霜，唯有鼻间呼出的白雾还昭示着他的生命。
……
舔了舔嘴唇，宋越渐渐醒来，他迫不及待地说道：“你们看看，发炎了吗，发炎了吗？”
吴燕燕和彭哲全看着宋越的手背，一时间没有说话。
看着他们沉默的样子，宋越哧道：“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怎么可能我们说什么就发生什么，难道我说了会雪崩就真的会……”
他突然被自己手背的刺痛打断话语。
他呆呆地转过手背，看着那道红肿的伤口，说不出话来。
三人脸色顿时惨白，吴燕燕捂着嘴说道：“你刚刚说……”
宋越呼吸急促：“不，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彭哲全一下子跌倒在地：“你说了。”
宋越再次抬头看去，头顶的恶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他竟然没有发现。
坐在地上的彭哲全忽然清晰地感受到地面的抖动，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剧烈。
地面因何抖动？
雪崩来了。
一定是雪崩，天雪峰雪域几乎是不会发生地震的，它远离地震带，附近也没有火山，除了雪崩，三人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可能会造成这么强烈的震动。
吴燕燕面色如土：“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大自然的伟力让她已经手足无措。
宋越也有点六神无主：“爬，爬出去……”
“不行，现在爬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彭哲全强自镇定，“雪崩马上就来了，我们躲进那边的缝里，用背包堵住口子，应该就不会有太多雪压到我们身上。”
三人冲到彭哲全说的那道岩缝处，吴燕燕弯着身子：“不行，这里太狭窄了，最多容下两个人。”
宋越鼻间抽动：“凿！快！来得及，把它凿大一些！”
吴燕燕用尽全力将气若游丝的庞令辉拖过来，宋越和彭哲全奋力地开始凿岩缝周围的岩石，但是凿开的速度并不理想。
地面震动的强度更大了，上面还有雪块冰锥时不时砸下来。
碎裂的冰块弹到彭哲全的脸上，让他一个激灵。
“来不及了！”彭哲全停下冰镐，“快进来！”
彭哲全和宋越使劲地将身体往里面靠，外面似乎还能容下一个人，但肯定不是庞令辉。
他的块头太大了，刚刚凿出来的位置加上之前剩余的空隙最多只能让吴燕燕挤进来。
吴燕燕愣愣地望了眼天空，有雪絮在漫天飞舞，把她的视野遮挡得看不太真切，只有白白的一片。
她猛地将岩缝口的背包往岩缝一塞：“活下去！你们两个要活下去！”
两人看着被背包堵住的口子，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