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月色下,邓恒低低的问,“怎样?安排妥当了?”
闵公公点了点头,“哭了好一阵子,后来老奴在帐篷里燃了宁神的香,眼下已经睡熟了。Www..Com世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邓恒浅浅一笑,“既然是老天助我,自然不能辜负这番美意。你去安排一下,我们折回大楚,再从大楚回南明。”
闵公公微怔,“去大楚?您不怕孔将军备了后手等着咱们?”
邓恒眼中的自信即使是在迷蒙的月色下也展露无疑,“无妨,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会去大楚,我们偏偏去了,其实逃脱的机会反而更大些。就算是孔离备了后手,但也不会太过。退一万步,即便是在大楚失手被擒,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去大楚皇宫做一回人质,死不了的。名声上弄些污点,只怕还能让某些人对我更放心。再了,已经有赵庚生去吸引孔离的注意力,我们再呆在北燕,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去实地看看大楚的情形,只怕对将来还更有帮助。”
闵公公听得心悦诚服,“既然世子已经做好了打算,那老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一切就按您吩咐的办吧。”
邓恒望着这位几乎从自己一出生就追随着他的忠仆温厚一笑,“吉祥有个远房的表弟,原跟着父母在邓氏大楚的铺子里当差,可家逢不幸,父母这几年间皆因病双双亡故,他孤身一人寄居篱下,日子极不好过。吉祥原本求了我,把他表弟带回来。不过你也知道,大楚那边的铺子不是我在负责,我若贸然把人领回来,只怕又是一场风波。不过听那孩子还算忠厚,于是我便想着。这次我们过去,让闵叔你去见见那孩子,若是你还瞧得上眼,便收作你的义子,将来顶你的姓,也好替你承继香火。虽只要有我在,替你养老送终是不怕没人的,但毕竟还是多一房儿孙在跟前服侍不是更好么?日后给他置份家业。把你接出去,不一样的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闵公公听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身为太监,最为痛苦的莫过于断子绝孙了。就算他们在邓氏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家当差,但若是没有主子发话,根本不会有百姓肯把儿女过继给他们。更别提,邓恒这话里的意思是不让他的这个义子做奴婢,而是放出去做个良民,那到时闵公公将来出去养老。也不再是低人一等,而是能实实在在做个普通人家的老太爷了。
“老奴实在惭愧。劳世子这般费心。不过世子既有意成全,老奴就不能不替世子长脸,那孩子既然身世可怜,就先接出来,慢慢查看些时候,再做定论。毕竟他与吉祥也分开那么多年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性。谁也不知。若是连累老奴一人倒是没什么,若是往后祸害到主子,却是断断容不得他的。”
邓恒颔首。“还是闵叔仔细,那这孩子的事就一应全交给你了,吉祥那儿我也不许他插手,该怎么着都由你来决定。”
闵公公自去安排,邓恒悄悄走到树林后面唯一的那顶帐篷外,静静的看了一时,在外面警戒服侍的吉祥悄悄现身,“世子可要过去?”
邓恒摇了摇头,带了几分骄傲,低语,“从来我想要的,必要人心甘情愿。若非如此,也没什么意思了。”
吉祥猜不透这主子的心思,只觉得他的一双眼,此话时竟是异样的清澈明亮,堪比天上星辰。
忧伤低落了一夜的钱灵犀,在天明时分终于想起要给家里报个平安了。
幸好眼下的丑丑可比从前法术更为高明,不需要等到天黑,他悄悄回去跑一趟便是。钱彩凤从前是见过他的,跟她打个招呼,全家人也不必那么担惊受怕了。
不放心的给钱灵犀留了一堆的护身符,丑丑走了。
等钱灵犀出了帐篷,就听要折道往南了。虽然吉祥解释得不清不楚,但钱灵犀想想却也能明白邓恒的用意。已经有赵庚生在北地牵制孔离的兵力,他们再往南方的大楚而去,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钱灵犀昨晚已经想得很明白了,赵庚生一定是立功心切,所以才自告奋勇的愿意去引开追兵。他是将士,来这也确实是他职责所在。甚至认真追究起来,邓恒也是为了解除赵庚生之前的危险才暴露了火器的存在,所以,赵庚生的这趟差,也可以是将功补过,谁也劝不动他。
只是钱灵犀怎么想,都对邓恒指责她的那些话无法接受,便想趁着早饭的机会跟邓恒打个招呼,算是和解。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该死的邓恒,气的邓恒,居然完全不理她了!
还不仅仅是不理不睬,甚至退避三舍,如畏蛇蝎,一看到钱灵犀有靠近的意思,立即躲得远远的,好象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钱灵犀心里又生气,又憋屈,有心不理,可总觉得自己理亏,欠人家一个解释。可要是想靠上前,他却完全不给机会。
这让她怎么办?
要是邓恒彻底放手,那她还能好过一些,偏偏邓恒又对她极好。行军途中唯一一套碗筷,给她用了,唯一一顶帐篷,给她用了,但凡一应能稍稍跟享受二字沾边的东西。全部都优先照顾她了。而邓恒却纡尊降贵的跟个普通仆人一般风餐露宿,几天下来,再高贵的公子也成个泥猴了,哪里有半分从前的风流潇洒?
钱灵犀越看越内疚,越看越过意不去,几次三番要闵公公和吉祥回去服侍他这个正主,可人家不肯。
“世子让我们来服侍您,您若是有什么不满就直,可千万别把我们退回去,否则,这多少年才攒下的一张老脸,要是不要?”
好吧,钱灵犀不能拂人家的面子,就只好继续憋屈着了。
其实要憋屈也实在是冤枉了她,整个队伍里应该最享受的就是她了,可这样的享受就象是甜蜜的毒药,吃了只会让人更难受。
平平安安行了五日,也不知邓恒是怎么安排的路线,居然渐渐离开了那人烟稀少的北燕草原,进入了大楚的边境。
只是大楚的边关似是得到了消息,已经加强了戒备,想要进关的百姓,在门前排起了长队。
邓恒吩咐队伍在离城不远的一处山坳里休息,他自带着人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不少的东西,有绳索,有农具,还有不少的旧衣裳。
钱灵犀不知这是要干什么,心下正疑惑着,吉祥捧了一套女人衣裳给她送来了。
“钱姑娘,咱们这么多人可没办法一起进城,所以世子命大家乔装成百姓,分头进城,您把这套衣服换上,委屈您装一回病人了。”
这是为了大局,钱灵犀没意见,就算那身衣裳旧了些,又过分肥大了些,也还是能穿的,可吉祥又塞个枕头给她干嘛?
吉祥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这一包里藏的火药,若是搁在别处只怕都藏不住,只好搁您衣裳里,装个肚子了。”
钱灵犀辶耍原来这是要她装孕妇!
可能不穿么?连黑马都被牵到一旁,拿不知从哪里捣腾出来的染料染了一身的红毛,她不过是加个枕头,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装吧。把那包藏着弹药的枕头塞肚子上,钱灵犀顿时觉得腰上重了不止十斤,本能的一迈步就扶着腰,迈起了八字步,倒让兼任形象顾问的闵公公称赞不已,“真象!烦请姑娘过来,再让老奴给您打扮打扮就更象了。”
得,反正形象也糟蹋了,钱灵犀努力忍着不去在意旁人的表情,让闵公公在她脸上任意涂抹。
闵公公从前是伺候过公主的,于妇人化妆梳头一事上极是精通,不仅会扮美,还会扮丑,很快给钱灵犀梳了个乡下妇人的常见发髻,又在她脸上涂抹一番,等到钱灵犀用邓恒给的镜子一照,差点都没认出自己来。
镜子中的妇人形容枯黄憔悴,蓬头垢面,腹部高高隆起,分明是怀胎十月,即将分娩的模样。
正为自己的形象毁损得完全不象样子而郁闷,转而看见乔装改扮的邓恒,钱灵犀顿时心里平衡了。
要她扮得丑,那邓恒就更惨。好好一个翩翩佳公子扮成了痨病鬼的模样,吊梢眉,三角眼,面色惨白,有气无力,比她这个孕妇看起来还不象样。
连大黑马瞧着自己的主人都目瞪口呆,比看着自己弟弟那身怪异的红毛还要让它不屑之极。当然,大黑马也没躲过荼毒,因为它的体型雄壮,太惹人注目,所以人为的在它身上做了些似是脓包样的皮肤病,再给它套上一辆乡下常见的平板车,顿时就让它垂头丧气低下头去。
这倒是跟它的主人相得益彰了。钱灵犀心中偷笑,躺在了的平板车上。不时哼唧几声,就很象那么回事了。
邓恒难得的靠近了她一回,忽地对闵公公了几句什么,闵公公乐呵呵上前道,“钱姑娘,一会儿进城盘查,您可得记好了。老奴托大,做一回您爹,您就做回我儿媳妇。”
他一指邓恒,“这是我儿子,叫杨三泰,您就是我儿媳妇,杨三泰家的,咱们这趟进城就是给你找大夫生孩子,行不?”
钱灵犀暗自翻个白眼,这肚子都给人弄大了,想不当人媳妇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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