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串成了线，在眼睛闭上的世界里飞舞。
我不敢睁眼，我怕这美丽的水珠就不见了。
水忽然变成了光，四散逃去。
眼前又恢复成了一片黑暗。
夜。没有光。
我似乎走在黑暗的楼道里，自己，一步一步，没有出口。
我知道出口在哪，那有光。
水声。
山泉流过静静的山涧。
水飘落下山。飞溅，成雾。
山下是哪？
没有人知道。
但下山应该有路，即使没有路，直至坠落下去也是一种道。
我似乎从山上跳下，在黑暗里穿行。
急速地，就如同地下有什么东西强力吸引着我。
那是一片光，非常亮，但除了亮，看不到任何东西。
也许我整个身体也变成了光的一部分，感受着其余光的温暖。
暖洋洋的，身体迅速蔓延着，铺满世界，铺满空间，挤压着黑暗直到眼前全部是光。
我身体飞退，那团光在眼前越来越小，只剩下一个斑点。
有和无。
除了那光，就是无了。
那我是什么？
不知道。
但下一瞬间，我知道，一切都在我心里，我是所有，甚至更多。
浑身舒畅！
心念一动，仿佛开了闸门的水流，迅猛地在周身奔腾。
脉分八象，内含天地。
有为有分，所以有这世界。
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否正确，不过什么是正确呢？
现在一切无恙就好。
按照山水诀，法术是修炼的“福利”，增强自身力量，自然就像有了力气，用来使用，强身健体，或者用来伤害别人。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我不知道这玄妙的法术还可以用来伤人，只是沉浸在其自身的玄妙之中，将水从一个杯子移到另一个之中，就像两三岁的孩童第一次用手玩水，不亦乐乎，浑然不知晓时间的流逝。从开始的笨拙，聚精会神，慢慢了然于心，水到渠成。所谓熟能生巧，用在哪里都是有道理的。于是到了清晨时分，一个闪念就可以将水整个移到另一处，损失了的已经忽略不计了。脉象变换还有生疏，总要刻意让水仙脉值守，换成其他使用这法术总有一丝凝滞，说不上来的别扭。
要是让水自己来给洗脸漱口倒是不错，只是不懂得如何让水那么灵动，慢慢来。
洗漱之后，得知万利已经一早出去，商人无利不起早，也真的辛苦，不过早已打过招呼，吃住喝茶都记在他账上，甚至吩咐店家给我留了五十个宝石的零花钱。这人还算地道，起码给了些温暖。
不知怎么，没学会法术之前，总觉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这移水的功夫虽然没多大威力（也不尽然，移山填海，大小不同而已）却让我凭空多了点安全感，也像上了瘾，吃饭，睡觉都不安生，走路也想着如何用，如何学下一个，想着无穷的妙用。
我甚至想象着用八大仙脉所有的法术，将天下荡平，成为这一世界的主宰！
这也不是并非不可能吧，不过，似乎，这也太容易一些，不过憋屈了这么多天，总算要扬眉吐气。
其实我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回忆，但是我总忘不了这一天，很多东西在这天发芽，对也罢，错也罢，它总会来。
第一个来的，就是鱼刺。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我的。但是他确实很执着，用他仅有的家当换了身衣服，看上去像是个家丁，至于鱼凌本来也是有衣服的，怯生生跟在后面。
“可找到主人了。”
我用两个宝石开了两间客房，虽然我住的地方可以由万利买单，这两个人还是我自己养活为好。当然，宝石也是万利给的，但是毕竟到了我手里，名义不同。
此时心境较前几天已经有了变化，有了法术之力，多个忠心的帮手也许并不是件坏事。只是女孩子依然很麻烦，不过看来这鱼刺是抛弃不了妹妹的，如果他抛弃了，我会毫不犹豫舍弃他，一个连亲情都舍弃的人，还谈什么忠诚？
“主人，我这个妹子太倔强，不肯发誓，我们卡拉族人也是强迫不得，说起来您相信不了，她，不想，就是不想的，我想，就是卡拉神的安排，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我是愿意，但是无法强迫，她只能跟着我，也许，哪天她会得到启示。”鱼刺说完，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显然这些话已经在脑子中思索了很久，能说这么通顺已经难为他。
我对这发誓看得不重，相比和地球上信义丧失有关吧，发什么誓言，都有可能违背，难道上天会真的惩罚？能听话，我已经很满足，至于以后是不是会永远不背叛自己，只能靠实力和感情吧。但事实证明我低估了这里誓言的分量。
万利回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我对他说了鱼刺回来的事情，他似乎并不在意和意外。
但我们很快出发了，匆匆结了账，带上他的两个家仆直奔京城。
我有些意外，但既然他没了事情，早走一天也可以早一天到京城见识见识，只在电视电影里见过皇宫大内，这次见到真的估计会有趣。
带着女孩果然是不方便。第一天是中午才出发，赶到很晚还没到有人烟的地方。万利想了想，还是决定路宿，幸好带着衣物也多，我们几个烤了一堆火，铺了几个草垫子，也睡的舒服，鱼刺显得很兴奋，听我和万利聊天，其实多半是万利讲他早点做生意走南闯北的经历，鱼凌裹着我的袍子，小脸早就疲惫，虽然白天还是坐在车上多些，也走了很远，我看着这小丫头，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责任。
“要不要到车上睡？”万利问我。
我看了看卧在他哥哥怀里的鱼凌，说道：“让这丫头去车上吧，还有些衣服可以垫着。”
“不行不行！”鱼刺诚惶诚恐。
我才想起，这是个等级森严的世界。
以我的力量，无法撼动，也无法改变。
顺其自然吧。我推说不困，让万利自己进车里休息，我和鱼刺鱼凌兄妹俩就坐在火堆旁。
“你不睡？”我问鱼刺。
“主人没睡，我哪能睡。主人睡了我也要保护你。”鱼刺比我大两岁，黑夜里的他更加隐秘，一双眼睛明亮异常。
“好吧”我闭上眼睛，靠在草窝里。
隔空从葫芦里弄点水润了润嗓子，然后居然真的睡着，一觉天亮，鱼刺醒着，鱼凌却还睡得很香。
鱼刺想叫醒她，我赶紧制止，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就这么叫醒太残忍。
清晨的野外静悄悄。
月亮转了过去，太阳还未升起，东方几颗星还强打精神。
鱼凌也醒来，她说她梦见了妈妈，哭了一会，我拿给她点吃的，她吃过，照了会镜子，又笑着跑来跑去，今天跟我也熟络了，也会趁鱼刺不注意跟我在车上坐一会，听我讲阵子故事，我给她点零食。
“叔叔，您说我以后也会长大吗？”
我有那么老？！
“鱼凌，我比你哥哥还要小，叫哥哥就好。”
“可是，我哥哥让我这样叫，他叫你主人，我必须要叫叔叔。”小姑娘似乎还不明白主人的含义。
“那也不行”被叫了几天师叔我都觉得老了，“叫哥哥，要不，好吃的下次就别想要喽”
“哥哥”小女孩讪讪地看着我手里的零食。我塞到她手里，脸上笑开了花。她也笑。
不走了，不走了，我们到了一个小镇，比奇牙镇还要小，只有一个旅店，无茶楼，无青楼，也没有商人驻扎。
“今晚住这，明天一早出发，后天就可以上大路了。”万利卸下货物，慢悠悠转到旅店开好房间。
我望着刚刚到头顶的太阳，有些奇怪。
“王公子，下一个歇脚的地方要走一天多，要是这会不休息，今晚又得睡野外了，这个时辰到了晚上，肯定在大山里，危险的很。明天咱们天不亮就出发，到夜里就能赶到吴东城，咱们到那里快活去。”
我把衣物放在房间，刀和功法贴身放在身上，银石放在鱼刺那，告诉他好好保管。
“主人。好像有人跟踪我们。”鱼刺偷偷告诉我。
“有人追踪？是谁？”我心有点悬，不知道是山水门的人，还是跟万利有关。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一种感觉。”
我朝窗外看看，阳光明媚，几棵大树在后院保留了几分荫凉。不远处是一座小山，
“没事。你和鱼凌今天就挤挤，这里我怕有危险，你保护好她。现在休息休息，有危险也不会在白天，去吧。”
他住在我的隔壁房间，而万利几人住在了楼上。
危险，已经在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