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李清在这个时候正好侧头看了一眼,看到宋魁星举动,不由面色大变大吼一声。
然而已经晚了,斧刃已经劈上了石壁。
巨响当中擦起了一溜的火星子,伍三思不晓得其他人有没有听到,他眼里,石壁上仿佛生出一层透明的水膜挡住了刃尖,随后碎开,带动着下边的石壁上的线条图形变幻扭曲了一下后恢复正常。但伍三思的眼里,这扭曲的一瞬间从其中的兽尸体内有黑色细雾滚滚流进了它身下压住的线条,往整个墙面蔓延开,一股阴凉、又带着血煞、不甘、痛苦的令人难受作呕的气息从石壁上随同黑雾一块儿在空中散发开。
黑色的影子从兽尸上分离出来,窜上了众人头顶。
宋魁星也发现了不对,骂了句脏话扬起头,就看到当头一团巨大的黑影带着腥臭之味袭来。
他举斧一挡,左手则在怀里摸出一个小包往上一扬,黑影接触到斧刃与小包后消失不见,像是被散开的纸包里的粉末给克制了,宋魁星睁开闭上的眼睛往地上呸了一口口水。他摸着自己脑袋顶和手臂嘟喃一声:“真险,还好这玩意儿只是幻觉,阴风再逼真算得了么子,呷我一记破致幻药的解药就么子事都没得了。”
“我说小兄弟,你那是么子眼神啊,这种程度的幻术在我宋爷爷眼里,那就是班门弄斧,不值得一看。”
李清也顾不得在前头站队形了,摇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宋魁星:“蛮夫!只晓得用蛮力!墙上那些可不是简单的幻术阵法!你蠢也罢了,方才蛮力一劈,加上破幻的解药确实是解了幻术没错,可幻术一解的同时同样也触动了以它为引子的另外的阵法,我们怕是今天要被你害得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他话音一落,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你懂阵法?”
鬼才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李清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一眼逼近到五六十米处的各种黑影,点点头。
“这个阵法我眼熟,得要点时间研究。但我觉得这些影子怕不是那样简单,宋兄弟,要不我两个、不,我们三个换一下位置,你来这头,我带我太太到后头查看。”
宋魁星被李清喝止脸色就不好看,听了这话不由得撇一眼来路冷笑一声:“别不是你两口子怕了找借口让我顶上好方便你们躲在后头吧?”
李清脸色也不好看,他一个文人,举止说话斯文作派,当下只喝出一声:“你——”
伍三思和姚叔冷眼旁观,鬼才出来挡在二人中间道:“这种时候莫起内讧。既然李先生有此能耐,自然应该让他一试!宋先生何必与自己人计较,且让李先生一试,说不定我们能有一线生机,若是不成,再请宋先生出手也是不迟。”
这话说得众人都觉得有理,也极是和气给了双方面子,宋魁星切了一声扛着斧头上前两步故意撞得李清踉跄了一下,这才不心甘的替上他的位置。
李清还好,倒是他护着的肖梅横眉怒对张嘴想骂,被丈夫一把拉住小声劝阻:“阿梅莫恼,现在是非常时候,我们不和他一般计较。再讲了,秀才遇到兵,总是有理难说得清,先做我们自己的事要紧。”
他一幅息事宁人看似退让的懦弱行为倒叫伍三思若有所思的看向宋魁星。
——这大个儿怕是已经中了这通道里的招了。
江湖人知江湖事,江湖里哪有真纯善美的人物?扮猪呷老虎的厉害麻子多了去了,像宋魁星这样的老麻雀是不可能不晓得这一点,不会不忌惮一个自己不知道底细来历的家伙,可他偏生刚刚还害怕,现在又敢直面黑影大军、更是言语肢体藐视不晓得深浅的队友。这是老麻雀会犯的错吗?
不是。
既然不可能,那就只能是别的原因了。
伍三思的眼神再次落在墙上的尸体上。刚才宋魁星摸头顶摸手,他那解药虽然打散了秽气形成的凶瘴尸气,可尸气还是有一小部分冲进了他体内。
至于刚才,自己有讲过队伍当中莫得术师阵法师,怕是呷定了亏,这李清当时不接嘴,等到宋魁星触发了阵法才道明身份,这人看似文弱没有存在感,实在阴险狡诈,想保留实力让自己等人冲锋在前,这个人,可得小心了。
伍三思想得多,实际上时间只过去了一眨眼,他回过神就看到李清如同姚叔一般解开了外套,从里头摸出了一册子纸张泛黄的、边缘有些残破的书籍和一个巴掌大小的八卦星盘。
伍三思还想看得清楚些,但肖梅似是注意到了他们几人的视线,回头对着几人娇软一笑后挪到丈夫身边将空隙挡了个严实。
鬼才盯紧了前头,数着拍子给众人报数:“只有三十米了。二十五、二十、十九、十八……”
李清处发出咯啦的划痕声,随后他温柔对肖梅道:“我这头需要时间,阿梅,你过去保护一下我们。”
肖梅不乐意,不肯,被李清哄了一句,大约是丈夫一句“大家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要是他们出事,我们也得不了好”给触动了,勉为其难的应了走过伍三思身边,走到前头推开宋魁星挤到了他与鬼才之间的空地处站定了,哼一声道:“明明晓得人家害怕还让人家来保护你们。你们说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光长这么大个儿有么子用?还不是要我这个女人来保护。”
宋魁星脸一拉,本来就生气,听了这话更是卷起袖子露出自己手臂上的大片刺青花纹横着眼瞪她:“呸,你再啰嗦信不信我这斧头不呷素?”
“哎呀,我好怕呀~”
肖梅惊呼一声,害怕得往鬼才那边靠近,鬼才不自在的咳一声往边上挪开一步,却右手一紧,被肖梅拉住了衣袖。
“鬼先生,您可要为我主持公道,这姓宋的咄咄逼人,根本不把我与我夫君当队友,等事了了,定要给我们做个见证,让他给我们夫妻道歉。”
鬼才看着前方,黑影如滚雪球,一路冲来从墙里出现的各种动物影子越来越多加入它们当中,已经从细流变成了一道巨大的巨浪,两边墙体并顶上全是黑扑扑一片,已经鸦鸦压近到了不足十米之处。
他既烦又哭笑不得,只能忍着火感叹着这临时队伍不好带,面上温声胡乱安慰了肖梅几句后催她:“李夫人,李先生说让你来保护我们大家,不晓得你有么子手段,还请快点使出来,眼看就要来不及了。”
他这么一催,肖梅虽然不高兴,但还是仪态雅媚的开始解自己外套盘扣。
鬼才再次别过脸去,宋魁星切了一声,倒也没再出言讽刺。
伍三思在后头一点与姚叔检查着墙土,眼角关注着,就看到肖梅大约也在衣里缝了小口袋,放了东西。她找了两个口袋后发出一声“原来在这”的声音,随后拿出东西往地上一放,也不扣扣子,任自己外衣敞着半蹲着开始分那物件。
伍三思定睛一看,她拿出来的是一套木雕小娃娃,个个只有指节那么大,油光发亮,一共五个,都穿着铠甲拿着刀兵作攻击打斗状。
伍三思眼睛极佳,娃娃虽小,但他看得分明,娃娃身上从头顶到脚上密密麻麻都浅浅刻画了一圈又一圈的文字符图,他心有灵犀,猜测这怕是刻的某种或某些阵法。
肖梅将这五个娃娃摆在几人的周围形成一个五角星形,她自己则往正中间的位置一站,又摸出一支细细的女子眉趣÷阁,皱眉有些不舍道:“竟忘了带趣÷阁出来,算了,只能自己呷点亏了。”
说着绕着自己站立的地方下趣÷阁如行云流水,一口气不曾中断的快速写写画画,几人只眨了一下眼睛她就已经写画完了一个圈,最后一趣÷阁完美的收拢在起趣÷阁处。
随着趣÷阁尖提起,鬼才的声音同时响起:“一米。”
一股无形的气从肖梅脚周围的字符画里化成一股,按照顺趣÷阁势走了个五星冲击到五个娃娃身上。
伍三思注意到,五个娃娃受了这个气机后身上的阵法也波动起来,它们落在地上的影子倏忽间变大变高,如同活了般,带着隐约赤红的神秘的刻在身上的图纹,挥动手里的刀兵向冲上来的黑影潮水砍上去,黑影们如同碎成万千碎片散消掉。
这一幕大概只有伍三思与阵法师李清及肖梅看得清楚,其他几人都只诧异的发出咦声,宋魁星略有夸张的道:“这些影子好像被么子东西挡住了,居然一层一层的没了?”
“哈哈哈哈,叫你们来,叫你们来,有本事来沾一下你宋爷爷我啊。”
他一边笑,一边摸出小纸包张开了往黑如墨水的来路里丢。
破幻的粉药散开,黑色潮水里蠕动着散开露出一点空地原形,但马上又被后头挤拥上来的影子给填上,显然幻药在如此恐怖的黑影潮里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反观五个娃娃,伍三思看到他们的兵器挥得越来越急,密不透风,似乎杀得酣畅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