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四爷披着风霜大半夜回到唐公馆,管家上前接了大衣,正张嘴欲说,就看到前头的四爷顿住了脚。
唐四爷没想到屋里居然坐着个软萌萌大眼睛的女娃儿手上捧着糕点瞪着一对大眼睛在等自己,他刚要开口,银霜就抢了先。
“三哥,我被抛弃了~”
……
唐四爷抽了抽嘴:“好好说话。”
心里却道:妹妹在自己这儿又乖又可爱,怎么跟着大师兄二师兄回去个几天就感觉养歪了?
“出了么子事?大师兄和二师兄呢?”
银霜可怜巴巴巴的回话:“他们讲有重要的事要做,管不过我来,所以打了一架后决定把我送过来让我跟三哥一起过年。三哥,我们好惨,这都要过年了,只有我两个过新年。”
唐四爷无语,两个师兄这话一听就是得忙到年后才回来吧?他抽了支烟出来,一对上妹子的眼睛,又把烟给放回去,军统一堆事儿,自己本来就脑门仁疼,结果回家还有这么个意外惊喜等着他。唐四爷想了下,不过有妹子一起抱团过年也好,总好过冷冷清清就跟妾一块呷个饭。转念又一想,既然要过年了,那就不能疏忽了,这年底压这么多事,总不能过年还要剥削自己?不如就当给自己放假,带着妹妹出去走走?
又看到小姑娘软得不成样子的巴巴的看着自己,唐四爷于是坐过去揉了一把银霜的脑袋:“那就咱们一块过年,早点子睡,喊人过来给做衣裳已经来不及了,明天三哥带你去买现成的。”
等看着妹妹高兴的上楼去了,唐四爷接过管家递来的茶,听他讲大师兄他们的留言,转头道:“我爹被委员长那边留下了,姨太太们在这儿久住不太好,你看着都送去别院那边让她们自己热闹。”
“至于我师父那边,你看严实一点。”
管家看着唐四爷上楼的背影,一脸老怀有慰:四爷总算晓得给自己放一下假了。
这个时候何洛已经出了城,正往望城那边赶。脸板正着,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要是有小孩子在,都能轻易看出这个高大的年轻人的急切与烦躁。
虽然祖坟已经百分百被地动给埋到了地下更深处,但人如果够疯狂,就还是能找到办法和机会将它再次挖出一条道来。
敢挖他家祖坟,这次一定要让他死葬在里头永不超生!
毛珌琫则哈着气暖了下手,隔着一段距离谨慎的打量着关府。
占地宽阔的气派关府此刻像是笼罩在黑得像墨水似的浓雾当中隐隐现现,看不见的人不觉得有么子,但像毛珌琫这样的术门人只看一眼都为关府那恐怖的阴气秽气给吓了一大跳。
这地方比及他之前看到的时候要可怕了起码十倍,毛珌琫很想晓得原因,但动了动上身与双臂,伤口扯拉的痛苦默默的提醒他冷静。
毛珌琫缓缓打量关府的周围,看到旁边的院子居然像是吞吐生出一层淡淡的血色灰雾时眼神一凝。
真是个让人熟悉的地方,那个屋子下边有鬼门密室,而关府的地下也有可怕的密道,当初关大先生进货,有两箱子棺材拉到了这里,是不是其实地下有么子关联?
他很快在记忆中找出这个院子,摸了摸怀里的一堆东西,借着夜色的掩护飞快的向关府的隔壁窜去。
隔壁就像个废了很久的空屋,毛珌琫一路几乎并没有受到半点阻力,他虽然高高大大,人却极为细致,硬生生从这种看似正常的情形中发现了一丝不正常,这个空屋看似空荡寂静正常,但满满的灰尘味儿里,还夹杂了一丝腐腥。
毛珌琫又格外小心耐心的找到那个地下鬼门的入口,警惕了很久确认确实无人把守,才小心的摸出一盒收来的珍珠压襟散珠瞅着方向撒出一些。
嘶——!
一声很轻的嗤响划破了空气,地面冒出淡淡的腥臭的灰雾,很快盘旋凝聚成一条盘旋起来的蛇类。
毛珌琫心里骂了句FUCK,飞快摸出一枚雕成平安扣的残玉按在自己眉间。
那蛇水桶粗,两眼在黑暗中如同两盏小红灯笼,渗人得很,它扭着大头刚转到毛珌琫这个方向,忽然又顿住了,蛇信吐得急了些,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速度,在屋子里游戈了一圈后回到原点,身体散开化着一浓轻烟钻进地板里。
果然有鬼。
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毛珌琫极为小心的按着来路退了回去。等七拐八拐转了一大圈才回到小院,毛珌琫点起灯,坐在灯下按眉心。
他想起看完信后大师兄的急切急躁,和当时他两个看似平静的争执。
师兄弟两都怀疑关大先生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但就关大先生的去向,大师兄一口认定肯定是趁着新年大家欢庆团圆除旧迎新之时来个反行其道,为了他何家的东西会再次进山;而毛珌琫则提出一个可能性:关大先生可能表面看人在外省,但实际还是潜伏在省城里。很大可能,他就在关府。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猜得对,就算干了一架也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干脆统一口径把银霜送到唐四爷那,然后各按各的想法行事。
啧,现在看来,姓关的隐藏在关府的可能性可最大。
毛珌琫想到顶着寒风冲动离开的师兄,无情的在心底嘲笑了一番。
——蠢脑壳。
嘲讽完,也不晓得想到么子,毛珌琫看着跳动的火焰,眼里一丝担忧和疑惑闪过,最后吹了灯往床上一躺。
要进关府,现在怕是难,这个事也不能让聂小姐晓得,也得阻止她单独一个人行动,她身在局里,看不出关府已经是个呷人的地狱,而且她没有江湖术师的本事,到时候恐怕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还是得自己再仔细研究研究多做些准备,看从隔壁那个有鬼门的屋子入手。
另外怕还是要问四爷借下人手,把师兄赶紧给追回来。
毛珌琫理清思绪,眼一闭,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