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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星纪元117年美人鱼周,新市长到任已经一个多月了,无论是市长大人本人,还是迪斯科特的大小官员,亦或是普通的老百姓,刚开始的那股新鲜劲早已经烟消云散。

克里因已经厌烦了迪斯科特大街上猫抓老鼠的游戏,取而代之的是每天早晨睡回笼觉、到处找寻合适的象棋对手,以及在自家后院修练武技,唯一令他耿耿于怀的,就是一直没有机会和帅罗宾比试一下。

相对有所改观的,是迪斯科特的治安,犯罪事件从一天到晚连续不断到只有晚上发生,然后变得越来越少。罗宾侠的工作从惩治罪犯变成扶老太太过马路。此外,还有迪斯科特大街小巷数量越来越多的清洁工。

而一成不变的,则是隔三差五出现在城市快报头条的“某某富商的某某名贵艺术品或者是贵重珠宝昨夜被金贝瑞盗走”、每天穿越大街小巷追逐的金贝瑞和帅罗宾、在大街上东跑西窜,切断罪犯裤腰带的胖罗宾、时不时从市长家后院飞出来的护卫,还有市长宅邸里越来越频繁的爆炸,以及回荡在名誉市长亚伦翠丝.爱尔培拉侯爵夫人家小花园里那龙吟诗人的优美歌声。

一天清晨,市长宅邸的后院里。

“嗖嗖”,

“布拉格,布拉格

你让人相信自己是风

脚上生出翼翅

身手快如闪电

音乐是神奇的力量

引导精灵之力加诸我身”

唱完一段歌谣,斯维拉的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刚刚学会的招式一一浮现在脑海里,并反映在身体的每一个动作。

虽然这一套招式已经算是非常细腻刁钻了,还加上刚施展的一个加速奏唱,但是斯维拉面对自己的对手仍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对方仅仅是晃动身形躲闪,连出手格挡的必要都没有,毕竟人家是剑圣级别的人物。

佩迪手中拿着斯维拉的铁竖琴,左晃右闪地躲避诗人长枪的攻击,脸上流露着欣慰的神色,龙吟诗人使的这几招是他刚刚传授的,这个学生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可实际上对于武技的领悟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佩迪当然无意把现如今大红大紫的龙吟诗人训练成一名出色的骑士,只是为了让吟游诗人在以后的旅行中不会因为斗不过几个山贼盗匪而遭遇什么不测。但是龙吟诗人还抱有成为一名风信子的幻想,所以特别要求佩迪对他做严格的训练。

其实为了找借口不再去爱尔培拉侯爵夫人家也是原因之一,斯维拉实在忍受不了玛莉安的冷嘲热讽,最近家里经常发生的爆炸说明美貌的炼金师小姐正在研究一种非常厉害的玩意儿,他可不想成为新发明的第一个试验品。

斯维拉快如闪电的动作在佩迪眼中仍然显得缓慢,莱布尼兹的剑圣轻巧地闪过每一记直刺、横扫以及飞腿和肘击,动作协调,挥洒自如。

“吱”的一声,长枪擦着竖琴的琴弦刺了进去,佩迪撇了撇嘴,猛地转动竖琴,一股巨大的力量传到斯维拉手上,诗人下意识地放开手,长枪被远远地甩了出去,落在地上。

“好了,先休息一会吧。”佩迪看了看不停地揉搓着发红双手的龙吟诗人,点了点头说道。

“啊,好啊,快能吃早餐了吧!”斯维拉一边往手掌上吹气一边说,刚刚那一下子把他的手磨得生疼,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战士们大都带着厚厚的皮手套或是锁链手套了。

“休息一下,然后再跑个1公里,今天的早锻炼就算结束了。”

“啊……”

……

“佩迪,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也不知道该不该问。”斯维拉坐在一块石板上,小心翼翼地对佩迪说。

“是什么?和我有关吗?”

“嗯,就是你和凯文之间……我是不是多事了啊?”

“没什么,跟别人说说也许我会轻松一些。”

“那……”

“怎么说呢,总而言之是我有愧于他们一家。

“……”

“大概20年前,也就是上一次种族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伊尔尼陛下把王位让给了老莱布尼兹亲王,也就是英雄王多利安.兰斯.但丁,我当时原本是亲王殿下的侍卫队长,亲王登基之后我就成了禁卫军的骑士团长,而我的知交好友——依摩雷特.瑞格力特,也就是凯文的父亲,当时则是亲王直属重装甲兵团的团长。你知道重装甲兵团吗?”

“多少有些耳闻,那好像是格兰斯独有的且非常稀少的一个兵种。”

“是啊,那是一支与众不同的部队,没有哪个亲眼见过他们战斗的人会认为他们是人类。力大无穷,粗鲁,思想单纯是他们最为显著的特点。而依摩雷特却完全不同,在战场之外,他是一个和善,温柔,优雅且睿智的人。从第一次相遇,我们就一见如故,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就在与亡灵族的战争结束后,我们都以为和平会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们两个人同时爱上了一个女子,莉琳,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像一朵纯洁的百合花。我们两个人全都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于是,无数的明争暗斗不断地出现。当然,这并没有伤害我们之间的友谊。”

“莫非这位莉琳小姐就是凯文的母亲?”斯维拉打断了佩迪的叙述,他并没有发觉自己耍的小聪明有些不合时宜。

“是的。”

“那么说,最后是凯文的父亲赢得了莉琳小姐的芳心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们两个谁都没有来得及对她表明爱意,温德雷斯就对格兰斯挑起了战争,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怀着不甘,再次奔赴了战场。在一次战役中,依摩雷特受了重伤,回到莱布尼兹修养了将近一年,就在那段日子,温德雷斯和格兰斯两国的战争进入了白热化,我也无暇去打听依摩雷特的情况。”

“那么后来呢?”

“后来,依摩雷特伤愈归队,然后就到了那次甲里川会战,多利安陛下身负重伤,回天乏术。在我们护送奄奄一息的英雄王陛下返回莱布尼兹的时候,温德雷斯的追兵依然穷追不舍。依摩雷特打昏了决心率领禁卫军殿后拼死抵挡以拖延时间的我,然后率领重装甲兵团奋死抵抗,直至全军覆没。而我,那个说了无数壮烈而冠冕堂皇的豪言壮语的禁卫军骑士长,却苟且偷生的活了下来。没过多久,多利安陛下重伤不治,也回归了生命女神的怀抱。”

斯维拉只能报以沉默,对于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年轻人,他是无法体会到亲身经历的那场战争的人们的心情的,所以他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劝慰。

“甲里川会战之后,我就再没有回到战场,护送英雄王的遗体和随军的王妃殿下回到莱布尼兹后,我再一次见到了莉琳,那时她已经有了3个月的身孕了。那个孩子就是凯文了,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其实莉琳早已经深深爱上了依摩雷特,我根本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从那时起,我就下决心永远照顾好她们母子,来偿还本该属于依摩雷特的生存机会。后来,你也知道了,温德雷斯还是战败了,雷蒙德.费尔特利大公来到了莱布尼兹,把莱布尼兹管理的非常好,紧接着,克里因殿下也出生了,亲王殿下总算留下一点血脉,这给莱布尼兹甚至是格兰斯的人们带来了生气和希望,我也官复原职,再次成了亲王殿下的侍卫队长。”

“你没有必要太过自责啊,这也不是你的错。”

“不,并不止是这样。”佩迪的声音有些颤抖,但马上他的情绪就又稳定下来,缓缓地说道:“后来我就和莉琳生活在一起,她对依摩雷特深深的爱恋让我明白我们不可能结合,所以我始终默默地照顾她,莉琳也没有因为依摩雷特因我而死而疏远我,那一段日子我虽然背负了别人的风言风语,但是我自己仍觉得很幸福。

可是,有一天,我在大街上无意间听到几个人的闲言碎语,本来我并不以为意,可是他们越说越难听,竟然直言不讳的侮辱莉琳,以至于我克制不住,当场教训了这几个人,将其中一个人打成了残废,在禁闭室关了一天一夜的我,又喝了很多酒,后来神智不清的我东倒西歪地回到家,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我第二天醒来,看到的是昏倒在我身边的莉琳,她遍体鳞伤,满脸泪痕,鲜血染红了双腿。那时的莉琳肚子里的孩子已经7个月了,我、我……。”

佩迪的语气异常的平静,他一支手捂着脸,斯维拉看到他的五根手指深深地陷入面部的皮肤里。龙吟诗人虽然心有不忍,但是心中一股隐隐约约的嫌恶压抑了他出言相劝的念头。

“然而奇迹般地,仿佛是生命女神的眷顾,大人和孩子竟然平安的保住了,我一直守在莉琳身边直到她醒过来,身体极度衰弱的她面对我发毒誓一般的求婚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后来的日子又变得和往常一样,就好像那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佩迪终于缓缓的松开了手,但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直到凯文出生的那天晚上,莉琳毅然决然的跟着圣殿的巡游团离开了莱布尼兹,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别让凯文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妈妈,他只有你这个父亲。’后来我去过圣殿几次,但是都没有找到莉琳,其实我也知道,就算我能找到,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的事情,你根本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告诉凯文。”

“是我太自私了,只想减轻我自己的痛苦,可是后来才发现,这样非但不能让我安心,反而带给更多的人痛苦。”

斯维拉无奈地摇了摇头:“非常抱歉,让你想起了这么痛苦的事情。不要灰心,总有一天凯文会谅解你的。”

“谢谢你,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一声巨大的爆炸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紧接着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闪电声,然后阁楼的窗户上冒出了滚滚浓烟,随即整个花园里弥漫了一股恶臭。屋子里的人捂着鼻子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最后走出来的是满脸黑灰,衣服破烂不堪的凯文和玛莉安。

“我就说硝酸的量太多了,你就是不听。”凯文大声地抱怨,整个宅邸里的人都能听见。

“我现在耳鸣,什么都听不见,你刚说什么呢?都怪你,我一开始就说硝酸放太多了,你就是不信!”玛莉安的声音也小不到哪去。因为两个人耳鸣的缘故,说话声很大,所有人包括大街上的行人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但并不包括这两个当事人。

望了望西边那一排焦黑、连窗框都已不存在的窗户,斯维拉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这个这已经是这一个月来被毁掉的第6个房间了。

“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吧,今天的早饭又只能在外边吃了。”

听了龙吟诗人的提议,佩迪勉强笑了笑。

“我说,你大早晨的就吃带那么多油水的东西,难道不难受吗?”斯维拉摇摇晃晃地走出饭馆,对着旁边正在叼着牙签的剑圣说道。

“你才是呢,就只喝那么一杯果汁,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营养不良的样子。”正在剔牙的佩迪含糊不清地说道。

斯维拉虽然有些吃惊于佩迪心情的转变之快,不过细细想来,佩迪是大陆上武技高超之人中少数几个经历过那场残酷战争的,无数的血腥和杀戮早已经让这位剑圣的心变得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其实就算令佩迪无比悔恨的那件事对于许多人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佩迪身为一名骑士的自尊心以及道德标准,令他对这样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懊悔和愧疚。不过以龙吟诗人对佩迪的了解,他相信,即便是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生命的代价来赎罪,这位剑圣也会没有丝毫犹豫而坦然地任由利剑穿透自己的胸膛。

此刻令龙吟诗人深受打击的是另外一件事,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荷包,又回头看了一眼饭馆里自己刚才使用过的那张桌子上满满一桌的精致点心和奶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一边擦着嘴一边跟在斯维拉身后走了出来,迫使斯维拉出来吃早饭,又点了一大堆价格不菲的食物,最后又让斯维拉因为付帐而花光所有钱的玛莉安对于这些倒是满不在乎。

此刻她心里想的,仍然是实验室里的事情,这位师从大魔导士修.马尔克的高才生显然对于试验的失败与成功之间的关系有一定的理解,对于失败丝毫不在意的她,同样也对自己给别人带来的烦恼没有一点认知。在魔法师看来,对于魔法和炼金术的研究,要远远胜过其他任何事情,这同样让他们处于被别人的抱怨和忌惮之中而不自觉。

也许是为了让斯维拉从“破产”的失落中恢复过来,佩迪开口说道:“斯维,有时间吗?跟我去逛逛武器店怎么样?殿下让我准备一下斗龙会所需要的武器。”

“这个……”

“你还是不要难为他了,咱们的斯维大人可是大忙人哦,人家还要去侯爵夫人府上献殷勤呢!”

“我才没有,今天我什么事情都没有!有的是时间!”

“那好啊,跟我去逛珠宝首饰店。”

“……”斯维拉不由自主地用怨毒的眼神瞪了佩迪一眼,无辜的剑圣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

“我还要替殿下办事,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啊!”佩迪说着就往一边闪,还不忘回头嬉皮笑脸地看一眼斯维拉,龙吟诗人则报以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撒娇的表情。

……

“喂,这种普通的珠宝店也能做魔法首饰?”跟在玛莉安身后走出珠宝店,斯维拉满脸疑惑的发问到。刚刚炼金师小姐把自己做出来的魔法水晶留在了店里,请老板制成一副耳环。

“当然不能,我只是要一副耳环夹,没听我跟他说不许改动水晶分毫吗?倘若他胆敢在我的水晶上动手脚的话……哼哼,不把小命搭上就算他运气好!”玛莉安把玩着新买的铂金手链说道。

回想起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来上那么一两次的爆炸,斯维拉打了一个冷颤,“幸好那个老板看起来像个老实人。”自言自语着,龙吟诗人瞥了一眼玛莉安手中的手链,感叹女人花钱的大手大脚之余,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不是说你身无分文吗?怎么会突然有钱买这么贵的首饰?”

“这个啊……”炼金师小姐掏出一块令斯维拉感到既亲切又胆战心惊的银牌,“我昨天去乐匠公会把你这两个月的补助取出来了,刚好够买这个手链的。”

“……我要抢劫!”斯维拉痛苦无助的哀嚎响起。

“抢劫!这位小姐,把你新买的东西借我玩几天好不好?”应和着斯维拉的嚎叫,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眨眼功夫,4个面露凶像、手执木棒的家伙将两个人围了起来。这几个人显然是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了,商店里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卫让这一小撮儿匪徒望而却步,不过这刚刚从店里走出来的一个姑娘外加一个看起来很像女人的小子,在他们看来倒是绝好的目标。

“咦?好久没遇见大白天抢劫了吧?”玛莉安怪里怪气的说道,脸上没有一点慌张神色。

“是啊,最近治安挺好的来着,我看这几位大哥不是身怀绝技就是逼得实在没办法了,不过我看后者可能性比较大。”

“被逼得没办法了?”玛莉安装糊涂地问。

“是啊,比如穷得吃不起饭,饿得实在不行了。”斯维拉耸了耸肩,摇着头说道。

“我看他们不像啊。”

“你又不是刚来这里,这段时间来,迪斯科特的劫匪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营养不良,出门打劫之前都要化妆的。”

两个人一问一答,完全不理站在一边满脸通红的劫匪,白痴都能听出来他们是在挖苦人。

终于,刚刚那个开口说话的劫匪忍耐不住了,挥舞着手里的木棒大喝道:“给我闭嘴,到底给还是不给!”

“抱歉啊,这个是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才买的,我可舍不得随便给人。”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个劫匪说着抡圆了手里的棒子朝着斯维拉冲了过去。

一丝微笑闪过龙吟诗人俊美的面庞,那劫匪还没把木棒砸下去,就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下子被摔到地上,不省人事了。

另外三个劫匪惊讶于刚刚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居然毫不费力就抓起他们的同伴摔在地上,还在张着嘴巴发愣时,斯维拉已经窜到了他们面前。三个人还没来及有所反应,喉结就统统挨了一击,窒息的感觉刚刚出现,就都昏了过去。

“咦?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佩迪按照训练正规骑士的方法训练我,想不变厉害都难!”斯维拉拍了拍手,四处环顾。

“你找什么呢?”

“警察啊!总不能让我把这几个人扛到法政署去吧。哎!警察先生,这里有情况!”看到拐角处突然出现了几个身穿制服的司法警察,于是斯维拉马上招呼他们过来。

可是几个司法警察急冲冲的从两人身边跑了过去,丝毫没有停顿下来了意思。

“喂,劫匪在这里啊!”

“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不能帮你们处理这个啦,你们看着办吧!”

“岂有此理!什么任务让你们连抓犯人都不管了!”

“金贝瑞又出现啦,部长大人叫我们统统去抓人,去晚了就要挨鞭子了!”被斯维拉死死拉住胳膊的小队长在原地奔跑,却又挣脱不开,也知道惹不起市长大人的朋友,于是回头说道。

“金贝瑞不是几乎每天都出现吗?怎么你们今天变得这么勤奋了?”

“这我哪知道,法拉特大人让我们赶紧去,我们当然不敢耽搁啦!我看你们也别管这几个小贼了,快去看热闹吧。”

……

在城里的一座小公园中,一男一女正坐在一张长椅上,20几只鸽子围着这两个人,啄食着扔在地上的面包屑,时不时地轻轻跳起,扑打两下翅膀。公园外边人头攒动,无数身穿制服的法政署警察严阵以待,来看热闹的老百姓早就被驱赶走了。

几乎全迪斯科特的司法警察都聚在这里,等待上司发号施令,司法部长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对于统统被叫到这里来当稻草人,绝大多数警察都心存不满而发着牢骚,不过没人敢大声喧哗,这位部长大人用唠叨杀人也是出了名的。

长椅上的一男一女正在悠闲地聊天,男的面容和善,身体肥胖臃肿,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手中的面包掰碎,扔在鸽子中间,这人正是法拉特.依姆派斯伯爵,迪斯科特的司法部长。而女的则是一身黑色紧身衣,将丰满优美的体型展现得淋漓尽致,头上带着一顶五颜六色的小丑帽,金属面具和大大的红鼻头遮住了半张脸。

“贝瑞小姐,呵呵,今天能跟你聊天令我深感荣幸。”

“依姆派斯伯爵您的豁达胸襟和平易近人实在是让我折服,我这样的盗匪和你们警察明明就是水火不容的。”

“叫我法拉特就好了,贝瑞小姐劫富济贫,惩治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这本来就是正义之举,况且我也知道,你还在迪斯科特支撑着两家孤儿院,收养那些流离失所的可怜孩子,而且你还是本城最慷慨、对明神信仰最虔诚的信徒,圣殿的捐赠名册上,你的名字可是遥遥领先的排在第一位。你的正义感和爱心令我不得不表示钦佩。可是……”

法拉特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作为一名司法官员,我不得不对你的盗窃行为采取行动,要知道,这里的那些富商,说话也是颇有分量的,而且我前些日子听说,弗格斯爵士好像在打你其中一间孤儿院的主意。”

看到金贝瑞不断变化的目光,法拉特继续说道:“当然,我认为弗格斯绝对不知道那间孤儿院是你筹建的,他所看上的是那些天真的孩子以及孤儿院的名声。我可以保证,在这件事上,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法拉特……大人,我得非常感谢您,可是,今天您来这里找我,并且调动了整个法政署的警察,想必是来抓我的吧。但是,我还是得告诉您,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被捕的。”

“呵呵,以你的实力,区区两千多警察还不放在眼里吧,想要逃走,对你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我今天只是有件事情请你答应。”

“哦?是什么?”

“你也知道,作为一名犯案累累的盗贼,司法警察和警备队与你自然是势不两立了,追捕你的时候难免会做得过分了些,我这帮下属虽然都有些小毛病,可他们都还算正直,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夺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生命,或者是让他们受到无法治愈的伤害,这也是为不让你背上太过严重的罪名着想。”

“这个您还请放心,对于杀人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刚刚跟你聊天让我感到非常愉快,希望以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当然,可不是在法政署的审讯室里。”

金贝瑞说着站起身来,两个人走到了公园门口,出口已经被无数的司法警察团团围住,最前面的十几个人都露出了炽热的目光,只要他们的上司——这位体态臃肿的部长大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用尽各种方法将这位令迪斯科特无数男士倾倒的女飞贼制服。当然,制服的过程中会有一些揩油的小动作,不过一定要做的便是摘下这位神秘美女的面罩,好一睹她的芳容。

“这个……伯爵大人,您看……”金贝瑞一脸严肃夹杂着为难的表情看着法拉特说。

“让开一条路让贝瑞小姐过去!”这位司法部长大人发出了一道让他的手下目瞪口呆的命令。

“可是大人……”

“这是我的命令!”

法警们一个个面露怯色,只得让出一条路,注视着金贝瑞悠闲得走了过去,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在她暴露的大腿和纤腰之间游弋不定。

直到目送女飞贼的身影消失在十字路口,一名站在法拉特身边督警才向他的上司投去诧异的目光。

“好了,”法拉特转过身准备离开,“你们现在可以去抓人了,抓不抓得到没有关系,只要记住别有伤亡,还有,把动静弄得大点,最好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们在抓人,快点去!”

于是两千多警察一窝蜂地冲到了十字路口,明明看见了金贝瑞离开的方向,他们还是分成了四股朝着不同的方向跑了开去。并且嘴里高喊着,“赶快追,别让金贝瑞跑了”之类的话,散布在迪斯科特的大街小巷。

“看来观众席不在这里呢!”斯维拉看着四散开去的法警,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道。

玛莉安则不以为然地道:“不知道法拉特那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这都不明白,金贝瑞也算是迪斯科特老百姓的精神支柱之一了,法拉特才不愿意把她抓捕归案呢!飞贼和警察之间的追逐游戏也算是这里的旅游风光之一了吧。更何况把集中在富人手中的财富分发给老百姓,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这样的好事干吗要阻止呢!法拉特这只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大概是前一段时间,这些警察因为抓不到金贝瑞而萎靡不振,令部长大人遭到那些富商的非难吧。”

“咦?想不到你这段时间不但变厉害了,脑子也聪明了不少啊。”

“你是故意装傻想讽刺我一番吧!这种事不论是谁都能想明白的。”

“我可是白痴得很呢,哪能和睿智无比的斯维大人您相提并论呢!”

“别取笑我了,怎么说我今天都送了你一条这么贵重的手链呢,为什么自从来这里之后,你就总喜欢挖苦我呢?”

“哼!”

“不过有一点恐怕你没看出来,这位部长大人恐怕对金贝瑞有意思呢。”

“这你都知道,真的假的啊,我看你太敏感了。”

“男人的直觉,我还觉得部长大人他已经知道金贝瑞的真正身份了。”

“咦?你知道金贝瑞是谁?”

“我当然不知道了,我只是有这种感觉。”

“算了吧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不管这个了,我们去找个好点的座位吧。”玛莉安说着,右手食指微微放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魔法阵,顿时一股气流将自己和斯维拉包裹起来。两个人缓缓地飞了起来,朝着金贝瑞离开的方向飘了过去。

刚刚还在公园里悠闲自得的那群鸽子,此时也纷纷飞起,朝着与斯维拉他们同样的方向飞去。同时,迪斯科特的其他地方也飞起了几群鸽子,所去的方向也是一样。

坐在祈愿塔一座阳台上,金贝瑞怡然自得地看着下面密密麻麻只有黄豆大小的人们,绝大多数法警已经知难而退了,留下的也只不过是想看好戏而已。取而代之的是歇斯底里的警备队士兵,他们的署长大人已经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抓住金贝瑞,否则统统扣掉半年薪水。半年没有收入,和要了这些人的命没有什么区别,如果金贝瑞明天还能够出现在迪斯科特的屋顶上,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几个月后,整个城里就又会多出一千多清洁工来。

祈愿塔的大门前,几个脱去了洁白的圣袍,露出一身劲装,手戴散发着莹莹圣光的虎牙拳套的神职人员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祈愿塔的圣职者以“圣塔重地,不得私闯”为名,将警备队死死地拦在了门外。一边躺在地上鼻青脸肿,捂着胸腹不停抽搐的警备队员起到了很好的威吓作用。至于为什么金贝瑞这个飞贼可以坐在圣塔重地的阳台上,圣殿方面的说法就实在有些气人了。

“金贝瑞小姐是迪斯科特最慷慨的捐赠者,自然是我们的客人,如果你们对明神的虔诚信仰也能获得我们的尊敬,那么在预约之后,自然可以进来。况且,贝瑞小姐根本没走进这扇大门,她是直接跳到那座阳台上的。”祈愿塔的最高负责人——利马赫.果德主祭大人如是说。

站在围观人群的最前面,斯维拉发觉身后的人越聚越多,并且有往前推挤的趋势,这令他觉得十分可笑,迪斯科特人的胆子有时候实在小的可怜,每天大大小小的抢劫案数不胜数,这些市民逃跑躲藏的速度之快,令斯维拉瞠目结舌。

然而他们对于看热闹的执着和胆量却又令人钦佩,每当局势被控制后,刚刚逃跑神速的老百姓就会一阵风似的重新出现,看热闹之余也不会错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天生长了一副遭劫相的斯维拉近一个月经历大小抢劫无数,对迪斯科特的民风颇有见解。

“看来今天没什么好戏看啊,白白特地跑过来看热闹了!”龙吟诗人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半滴眼泪,闭着眼睛说。

旁边的玛莉安瞪了他一眼,说:“你发什么牢骚,还不是我带你过来的。别吵,一会就有好看的了。”

“有什么好看,你该不会以为这些警备队会和圣殿翻脸吧!”

“当然不是,来了!哇~~~~~高大威猛、玉树林风、英俊帅气的正义使者罗宾大人!”

斯维拉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说的好戏不会是这个吧?哇……”十几个女人从他身旁冲出去,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龙吟诗人撞到在地,紧接着,又有十几个女人从他身后冲了过去,把他一顿好踩。

没人理睬龙吟诗人的骂骂咧咧,所有人都把目光锁定在阳台上的金贝瑞和帅罗宾身上。

“罗宾大人,你还真是契而不舍啊!”

“今天你肯定跑不了了,这个街区到处都是警备队的士兵。”罗宾扭头看了看空中聚拢过来的鸽子群,又道,“别以为这些小鸟儿这次还能帮你,杀几十只鸽子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当然不麻烦,”金贝瑞挪动了一下身子,闪出背后祈祷室里的十字架,说,“圣塔重地,严禁流血。”

“那我就跟着你,只要一离开这里,我就随心所欲了。”

“那就不好意思,耽误你点时间喽!”金贝瑞甩下这句话飞身跳上了楼上另一座阳台,当罗宾紧随其后追到时,女飞贼已经又上了一层,两人一逃一追,飞快地攀爬着这座直入云霄的高塔。

地面上的斯维拉拍打着身上的泥土灰尘,刚刚那几脚倒是没把他怎么样,只是衣服被弄得脏兮兮的,令他十分不满意。

“别看了,又抓不到了。”龙吟诗人仰头看了看已经消失在云中的两个人说。

“走吧,果真是没什么可看的,早知道就接着回去做试验了。啊!我的罗宾大人!”

“我建议你研究些不那么危险的东西,整天炸来炸去的实在让人吃不消。”

“你要是给我帮忙,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那还是让我考虑考虑吧。”

……

几个小时后,市政厅二楼的市长办公室里。

克里因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凯文则站在他的旁边。这位市长大人此刻正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司法部长法拉特.依姆派斯伯爵和警备署长兰因治.赫林斯,两个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并且不时地相互怒目而视。

“两位大人,刚刚嘉源主教跑到我这里来大发脾气,我想你们也知道了吧?”克里因平静地说道。

法拉特眼神中有几分洋洋得意,而兰因治则面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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