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小桃才从舞坊出来,和往日一样有些怨气冲上了脸,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恨不得拆了舞坊的神情。
“这阮娘,偏要本姑娘学这般难学的扇舞,真是自作孽。”
受着小桃的怨气,仇富也只得默默送她上了轿子,此时原本的小路已经通畅,便也就沿着旧路回去了,一摇一晃地到了聚花坊门下,小桃径自下了轿子,耍起大小姐脾气,便进了去。
“仇富,帮我把东西都带上楼。”
“是。”
仇富掀开轿子的丝帘,竟察觉红衣在里头闪着诡秘的光芒,他犹豫片刻,料想小桃方才大概根本没有心思细看这红衣的奇特,才未有察觉,他将红衣轻轻收在自己怀里,连同其余东西一块儿送回了小桃的房间。
小桃的房间在二楼最正向舞台的位置,片刻后,仇富便提着小桃的首饰盒,放扇子的木箱,以及那一件红衣推开了房门,只是还未来得及迈进去,小桃便冲撞了上来,换了一身桃粉色舞裙,白纱长带绑在发髻的位置,妆容未有太大的变动,只是依旧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更恶人先告状地责骂起了被自己鲁莽撞上的仇富。
仇富自顾地埋头收拾慌乱中掉落的物件,几句耳熟能详的谩骂倒也不算什么。
仇富本分地再站起来,小桃已经从阁楼上下去,步步生莲,两面扇子在手中舞动,已然换了一副娇媚模样,楼下的客人等候已久,禁不住扯着嗓子高呼,掌声震耳欲聋,这两年她是在众人拥捧中出尽风头的,阮娘几乎是花尽了所有心思去栽培这枝花开正好的独秀,歌舞琴艺,均是请了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师相教,可谓是用心良苦。只是过惯了颐指气使的日子,也习惯了人人对她的膜拜听命,小桃亦愈发蛮横孤傲,唯己独尊,但在这聚花坊里,连阮娘都要为了客人,为了钱而忍让几分的人,又何况是他人。所以难免其他的姑娘和下人,对她的言行心生怨气。
因此这好日子,也就轻易到了尽头。
仇富放下小桃姑娘的物品,便转了身开门出去,只是刚一开了门,便有一阵清风过耳,从他身后呼啸着擦过他的一侧,他回头张望房里四角,别无异样,只是方才自己亲自安放于桌前的红衣,顿时不知所踪。
仇富四处寻了一遍,依旧不见红衣的影子,视线移至门外长廊,却有一陌生女子映入眼眸。
她正穿着那件精妙的红衣,如初嫁的新娘,裙摆落地,华美娇艳,肌肤胜雪,她似笑非笑,如清晨带着雨露的玫瑰,不知为何,那时的仇富仿佛就已经知道,她就是他带回来的那件红衣。
她轻倚在长廊的雕花木栏上,望向楼下舞台中央正翩翩起舞的小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如痴如醉地忘我欣赏。
随着舞乐,红衣女子看的入神,眼里泛着不同于常人的涟漪,如黑夜里月色映在湖面的粼粼水光,是幽暗而深邃的光。不自觉的,她竟也随着舞乐旋转了起来。
她的舞姿是如此引人入胜,以至于台下的客人恍然察觉的时候,竟也禁不住诧异。
“那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阮娘,那是你家新来的姑娘吧?真是倾国之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