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离开夜空,透亮的光线折射着水面偶然漾动的波纹。深宫后苑里的灯火,依次熄了光明,太监宫女们提心吊胆地开始了又一天的伺候。
宫内其他人还在起用早膳,却有一人行色匆匆。
“姐姐,大事可不好了。”衣着高贵的丽妃急匆匆地跑进了圜歆宫。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可有失你丽妃的身份。”正在由侍女梳妆的梁依晨不慌不忙地问道。
丽妃轻笑一声,“贵妃姐姐,你现在可悠哉,等我告诉了你什么事之后,你就等着怎么死吧!”
梁依晨顿时怒色大现,喝道:“大胆,你以为这是在你的瑜合宫吗?”
“姐姐,我······我不是那意思。”丽妃见梁依晨容颜大怒,心里不免战兢。虽同为一宫主位,但是梁依晨在宫里的威严的是没人敢逾越的。
梁依晨仔细的照了妆容,满意的放下铜镜,不紧不慢的说道:“说吧,到底出什么事啦?”
“昨晚,皇后被接回延熹宫了。今天一大早,辛公公就带人把皇后的东西从宣鸣苑搬出来了。”丽妃说的眉飞色舞,仿佛在说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
梁依晨指尖拂过鬓角的发丝,闲闲地道:“就这事儿,本宫早就知道了,今日,一大早皇宫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啊?原来姐姐知道啊!”
“我说丽妃啊,你就太心急,更何况,皇后是国母住进延熹宫没什么不对呀,你干嘛那么着急。”梁依晨慢慢喝了一口茶,唇角上扬,“你是不是······”
“姐姐你可是误会啦,我不是为你和皇上着想吗,皇后可是一代奸臣的女儿啊!你若不早点下手,就凭皇上对你的宠爱,难保她不先斩草除根。”丽妃自以为聪明,洋洋得意。
“她敢。”梁依晨重重的放下了茶杯,以致茶水溅了一手,吓得宫女个个哆嗦着下跪。
“姐姐,人心难测啊!”
“就凭她,也不看看我梁依晨是什么人,你等着看吧,她这个皇后迟早要让位的。”美目间闪出了危险的利光,嘴角的浅笑,让林夕在后宫之中又多了一丝危险。
梁依晨是最早册封的妃子,如今后宫新人不断,可她仍是最受隆宠的一个。她就不信以楚玉龙对她对年的恩宠,还斗不过一个让楚玉龙痛恨的奸臣之女。
眼皮沉重,四肢的无力,让楚沣痛苦的睁开了眼睛。四周的景物给了他回忆的提示,可是胸口不再是中毒时闷闷的疼痛。空气中漫延着曾经熟悉的淡淡的玫瑰花香。
夕儿?他再次用力的一嗅。真的,真的是那思念已久的味道。消失了四年,却从未忘记过的人,这一刻真实的停在他的脑海。他下意识拉开被子,想要下床寻找,可是有重物阻拦了他。
低头,只见萧然正趴在被子上沉沉的睡着。
难道她照顾了他**吗?
楚沣心感不安。这个女人,永远那么固执,她想让他欠她多少,让他对她有多少愧疚?
感到动静,萧然睡眼倏然睁开,“嗯,王爷,你醒了。”紧绷了**的面容,终于得到了舒展。
“你,在这睡了一个晚上?”他不相信的问道。
她低头轻应:“嗯。”她并不期望能得到他多少的感动,她只求他能好好的。
楚沣沉默良久,见萧然面容上跃起的疲惫,他感叹道:“萧然,你,这么做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无论她再大的努力,他也无法忘记曾经出现在他生命中那抹可爱的倩影,曾经那是他一生的一切,即使如今那只似一场过去的梦。
她淡然一笑,“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值不值得我自己明白,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曾经的泽雅公主已经回国了,我只是满都的一个宫女,照顾你是我的本分。”
“你何苦呢?”他无奈的叹了气。
“王爷,如果你觉得欠我,就给我起码的自尊,不要连我做个宫女,照顾王爷这样的美差也不肯给我。反正,你好了就可以不用见我的。”
“我······”他无言以对,只想尽可能让她死心。可是,偏偏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萧然都这么低声下气了,楚沣你何必固执呢!”楚玉龙无意偷听他们的谈话,却有心在他们之间搭根红线。
见楚玉龙已经这么说了,他再明显地说下去,只怕太伤萧然,只好随口说:“我只怕累到萧然。”
“这么心疼她,就给人家一个名分。”楚玉龙故意打趣道。
“皇兄,”他心有顾忌,想了想说道,“我还不想成家。”
他心里,最完美的新娘依然是林夕,也是唯一的她。
萧然走到楚玉龙身处,行了礼,道:“皇上,萧然想照顾王爷只求报恩,请皇上不要再开萧然的玩笑。奴婢想皇后应该比较需要奴婢,奴婢先退下了。”
他的再次拒绝已经让她再一次失去自尊,心里馥郁悲伤,他不懂,她真的不想在他面前连仅有的尊严也要践踏。他始终看不到她,想不到她。他的思念,他的等待,他的执着,却是伤她无形的利器。眼泪,尊严,心酸,期望,她拾掇的不过是妄自给予的贬低。
“皇上,你找我有事?”看着萧然的远去,楚沣不免松了一口气。
“你啊。”楚玉龙似有似无地责怪着。
楚沣冷肃道:“如果仅仅就讲萧然,那请回吧!”
在萧然的问题上,他从来不会停留太久,那只会牵扯出他更多的愧疚。
楚玉龙浓眉紧攒,说不通,便言归正传,“言归正传,你是怎么中的毒?”
“在回来的途中受到了莲花党的袭击。”楚沣回道。
“你确定是莲花党?”楚玉龙俊眉紧蹙,不相信的又一次问道。
“嗯。”楚沣确定无误,只是——“我身上的毒······看来皇兄的御医医术越来越高明。”楚沣捂着胸口,再次确定不再疼痛,毒已清除。
严肃的神色转瞬笑道:“是朕的皇后救了你。”
为什么说到她,他会有一种莫名的欣喜。就好像他在炫耀着一种全世界不曾有人拥有过的东西。
“皇后?林景呈的女儿?”楚沣不可思议地问道。楚玉龙讲到她时,竟会笑。难道就因为他知道林景呈是无辜的吗?
“对,朕已经让她从冷宫搬出来了。”
他看着楚玉龙有些变质的笑容,试探道:“皇上,你该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何以见得?”他微笑着。
“你的笑,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这样满足的笑容。想想上次,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楚沣,朕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后宫乱世,她们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已经让朕乏味,只是她······”他不由得开始思量着,却得不到一个正确可以形容她的词,唯道,“一个很不同女人。”
“看来你真的深陷爱河了。”
楚玉龙竟也不反驳,两人只是相视而笑。
“楚沣,现在紧要的是你母后,她开始行动了。”楚玉龙收回了笑容。
楚沣一脸坚定地说:“皇上,你什么都不要说,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只求你,到最后饶我母后不死。”他眼底的坚定与不忍充炽着全身,也许他有史以来最不孝的儿子。
“朕明白,只是朕现在需要你的帮忙。如今最危险的应该是皇后,但朕不能在众人面前保她太明显那只会让她不利,所以······”楚玉龙目光飘向了楚沣。
“所以你想让我去保护她。”他笑着接道。
看来,他**一世的皇兄也有垂死挣扎的时候。
“皇兄,你还不承认你的感情吗?”他嘻笑着然后拍着自个儿的xiōng部做保证。“放心吧,包我身上。”
楚玉龙笑而不语,间接承认了楚沣的玩笑。
看着楚玉龙荡漾的幸福,楚沣有些失落了。他的幸福呢?为什么一场病,却让他感觉到了她又真实的出现了。屋里,他怀念了四年的玫瑰花香,只是玫瑰,只是花香,却还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