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晨的丧礼很隆重,惊动了整个满都,楚玉龙把她葬在了满都皇陵,那个只有满都帝王和皇后才能进ru的地方。而万伊,却无人提及。
也许是因为有孕的原因,林夕的身子越来越虚弱。
当宫里将梁依晨的遗物全部焚毁的那晚,余烟绕着满都的深宫久久不散。
林夕看到楚玉龙一人静静地站在圜歆宫,很久,很久。
经风吹起的总是飘忽不定的哀愁,人无心,寂寞就不会裸露,泪怎么表达起心痛的感觉。
楚玉龙,梁依晨始终是你心中的痛。或许,你我之间的距离,不是这深宫的几堵高墙,而是悲伤与悲伤间无形的界线。
林夕无声的靠近,清淡绝尘的悲伤,不正是这深宫所赋予的吗!
“玉龙……”她努力的微笑着。
楚玉龙缓缓回神,悲伤的眼眸挤满了伤痕。站在她身边,他发现,她是如此娇小。他苍白的脸色越来越憔悴。
他拥过她的肩,让他的体温慢慢温暖着她。但他不敢太用力,怕她受伤,他真的害怕。
“夕儿,这就是朕的皇宫吗,众叛亲离,没有情字可言。”
泪,打湿了她卷翘的睫毛,眼泪成海,漫上心头。干释在他的衣肩上。
众叛亲离?
林夕始终没有启齿另外的一种背叛,她该怎么说,毕竟,他们也曾是共患难的兄弟,他也曾是他的臣子。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逼自己去看他有多伤心。
“玉龙,也许你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帝王,你想过远离这里,放弃你的皇位吗?”林夕一针见血。
“放弃?呵……夕儿,你太天真,这不光是一个天下最大的权利,还关系到天下的百姓,一代帝王退位就会引起争夺。朕,放不下朕的子民。”
你的子民,你牺牲自己,牺牲我爹,牺牲我,为的就是你的子民。那么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在我与你的子民间作选择。楚玉龙,有时候该走的,始终不能强留。
林夕缓缓地垂下头,一缕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她忧伤的眼眸。
松开搭在林夕肩上的手,楚玉龙浓眉微微攒起。“朕现在最担心的是裴祁。”
“裴祁”林夕重复道。自梁裴祁走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楚玉龙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楚玉龙沉重地向前驶了几步,满脸忧虑。“夏瑜命丧满都,兰达国发动战争,裴祁请命出战了。”
“你说什么?”林夕惶怒地瞪大了双眼,她无法相信他说的,她真的不愿相信。
“你真的那么担心他吗?”楚玉龙双手搭在了她的双肩上,话里充满了醋意。
“你怎么可以让他出战,怎么可以……”林夕突如其来的改变让楚玉龙怔惊。
“错了,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林夕哭喊着。“玉龙,快,你快召他回来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夕儿,你说什么啊?”
“我们都被骗了,这一切一开始就猜错了,玉龙,我求你,让裴祁回来吧,来不及了。”一股寒意从背脊涌上脑门,一点点吞噬着她的意识。
此刻,她该怎么跟楚玉龙解释一开始的根源,难道只因她的不忍心吗?可是她怎能想到梁裴祁会自动请命,他不是要走的吗?这就是他的走吗?
周围飘起了嘤嘤的哭声,楚玉龙紧蹙着眉结,目光诧异地跟着她的哭声游走。
“玉龙,下旨吧,裴祁现在很危险。”林夕强忍着哭声,请求道。
楚玉龙严谨的神情唤来了士兵,下旨要求三日之内见到梁裴祁。
三日,短短的三日,现在在林夕听来却犹如三年。为什么她的生命中充满了死别,难道真的像万伊说的孤苦一生。她抬头,努力平静下抽搐的表情。她现在把所有的赌押在他的身上了——
夏瑜,别让我失望。
泪痕在脸上牵扯出一丝无力的笑容。
楚玉龙纵使有心,也无力将她从噩梦中拖出。他仅仅能做的,就是悲伤的陪在她旁边,保护和呵护肉tǐ上的她。
三日之后,梁裴祁回来了。
带着满身的血渍,满腮的胡渣,一身狼狈的躺在木棺中。
他的手下说,他死在圣旨的前一刻。
就慢了一拍,呼啸而来的箭刺穿了他的胸膛,血,犹如,牡丹的妖冶,在他的盔甲内的衣裳上肆意蔓延。
紧闭的双眼,骨子里早已停止轮回的血液,倒下的那一刻,他竟还在奢望见到那个他日夜呼唤的女子。腰间的萧身满是干涸的血渍。
林夕发现,他的手下说话语带哽咽,眼眶微红。她知道,梁裴祁是一个让人心服的统帅。
如女子优柔,美化的他,让她有种难以理解的亲切。他的萧声,那么体贴,那么干净、流畅,却与她已是隔世。
林夕咬着嘴唇,她想如果当初她挽留了他,或多关心他一些,或是早点揭发夏瑜的诡计,现在的梁裴祁是不是那在巅峰指挥着千军万马的统帅。依然是那个羡煞多少女子的满都美男。
悲伤在内心四分五裂的痛搅,她却再也哭不出来。梁裴祁最后给她的拥抱,那么温暖,一味地心疼,换来的是她给人惯有的伤害。
战场上的烟尘与绝杀,真的能让你忘记伤痛吗,裴祁?那单调的荒芜,却掩藏不了你流过的泪,对不起,裴祁——
“皇上,现在兰达国逼得很紧,军中群龙无首,该怎么办?”梁裴祁的手下神色紧张,看来这一战真的很激烈。
楚玉龙没有回应,一双眼紧扣着木棺中那不堪的尸首。
突然,林夕跪卧在地上。严肃的说道:“皇上,让我去吧。”
在场的人都被林夕的话吓到了。她,不仅是女子,还身怀六甲,要是上了战场还不被兰达国耻笑满都。
楚玉龙笃定地摇头。“不行。”
“皇上,林夕明白战争并非儿戏,我愿立下军令状。如果我没有让兰达国退兵,林夕甘愿受罚。”林夕斩钉截铁的说道。女子娇小的骨美中透露着男子的坚决。
“朕说不行就不行。”她难道不明白吗?他不能没有她。
“你不是一心为你的子民吗,或许我能阻止这场战争。”
“不行,别说了。”
“其实你明白,为什么我非去不可。玉龙,从小身在这傲人的皇位,你比任何人都看得懂兰达国的用意。只是,你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制锢,太多的责任与使命,你的满都就是你的天下,你放不下你的子民。皇上,臣妾再求你一次,为了满都的百姓,让我去吧!”
她娇柔的坚强,堪比男子!楚玉龙啊楚玉龙,你一贯的为了满都,其实,失去的何止是你的天下。
他无奈的闭上双眼,说道:“你决定了吗?”
纤细瘦弱的身子,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楚玉龙转身,泪悄悄地滑落。他说:“夕儿,无论如何,记得一定要回来。记得,朕会一直等你。”
他的身影投在那平坦的地面上,那么孤单、脆弱。深宫的离乱,他从小就该习惯的,那样,也许不会太痛。
林夕怔怔地凝视他,无言地颔首。眼泪不停滚落,直直地掉落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