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行好你的船!”钱胖子喊了一声。
“老头子会,也只会行船。”老叟答了一句。
钱胖子把头转了过来,什么话也没说,也没必要说什么。
这些人都不是简单的庸手,兼之位置狭小,情况实在是凶险无比,只怕一会拼杀起来,绝无可能不死人。叶青染眼神一变,就欲先发制人,心里拿定主意谁都可以死,但是唐子柔不能死,实在不行他就抱着她跳海逃生!
唐子柔伸手拦住了,在他诧异眼光中摇摇头,然后对钱胖子道:“你们人多,此处又无逃路,我即能拿到这个盒子,难道会是傻乎乎的就把东西直接就这么交给你的人?再说了,这盒子传世之宝,多少人想要占有?难道就其中不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下点手段以求能永远拥有?”
钱胖子眉头一皱,没说什么,但却挥了挥手,己方的家丁顿时齐齐停步,手执武器戒备的望着唐子柔四人。其后他才又翻来倒去的仔细看了一遍手里的盒子,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关窍,这才稍微放心的对着唐子柔冷声道:“姑娘想要耍花招?钱胖子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唐子柔微笑道:“你敢不敢再闻一下此木盒?可是还有一股其他的淡香?”
钱胖子冷笑道:“这小紫檀木本身自带清香,我又岂会不知?”
唐子柔耸耸肩膀道:“反正你之前也闻过了,现下再多闻一下又有何妨?”
“你当我不敢吗?”钱胖子冷笑着,就欲低头去闻,忽然想什么又猛地抬头,嘿嘿笑了一下道,“小娘皮奸诈,差点中了你的奸计!……你,过来!闻闻看是否有什么异常!”
被钱胖子点名的家丁脸色一变,磨磨唧唧始终不动。
“不过来是吧!?”钱胖子喊了一声,环顾一圈道,“倘若他不闻,那么你们中间也一定要有一个来闻!”
“老…老爷!您为何不干脆让他们来闻啊?”一名家丁指着唐子柔四人道。
“你傻不傻!别忘记那个小丫头是个大夫!真要有问题他们肯定自己已然有了解药,又怎么可能会说实话!!”钱胖子道,“而且我之前已然鉴定过了,这味道并无什么异常。”
“那…那就请老爷您在…在多鉴定一次罢!”
几名家丁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几乎是同时默默的转了身子,把刀尖对着他们昔日的衣食父母,钱胖子。
在场除了唐子柔四人,船家要行船,那么唯一触碰过并且鉴定过气味的,只有钱胖子。
没人想死,也没人愿意去死。
反正他已经闻过了。
所以就让这个东家再闻一次吧?
一切更安静了,只有河水的哗哗声再响动。
“好!好!!好啊你们!!!”钱胖子抱着木盒,脸色涨的通红。
也不知是谁,也不知从哪里响起的,就是有那么一个脚步声响起。
众家丁心中一凛,同时默默的往前逼着,一步,又一步!
钱胖子紧咬着牙,脸色竟然猛地白了!手却更颤抖起来,同时却把自己的头猛地靠近了那传说中的木盒就是那么一吸!
其吸气用力之大让船尾的老叟都听的清清楚楚!
就好似要一口气要把剩下生命里的所有的空气一次性都吸完一般!
船上又猛地沉静了下来。
众家丁盯着他们的主子,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钢刀紧了紧。
却见那钱胖子忽地抬起了头,开心大笑道:“就知道你个小娘皮耍花招!!这里面什么异味都没有!!!”
众家丁松了口气,又齐齐转身把刀尖对着唐子柔四人。
唐子柔却忽然笑了,笑的比那钱胖子还要大声,甚至到了前仰后合的地步,尔后才抹着眼角笑出的泪珠道:“我们早也服了解药!你信也不信!?这解药专治此木盒内藏毒药,一切只因这毒药开了木盒盖子随风而散,就连盒子周边都抹了一层细细毒粉。此毒药气味极其清淡,无影无形,吸入人体后自动依附于体内,随着血液流动至全身,尔后开始发作,先是肺部有些异样,那是因为此乃最先吸入的器官。其后中毒者会胸闷难抵,因为无法呼吸导致面容发青,最后窒息而死,死后毒性依旧不减,还会在尸体内逗留一日,但凡接触者还会被感染。以此来保证木盒万无一失!也正因为此毒如此霸道,所以解药也需要有一日的抵抗时间,在此期间,可百毒不侵!”
“你!你说谎!”钱胖子猛地惊叫道,“我明明已鉴定过并无异味!”
“我有没有说谎,你不妨把木盒盖子盖上,尔后深吸一口气试试?看看是不是肺部隐隐疼痛?”唐子柔冷笑道,随后指着一名家丁道,“你也试试?”接着又指着另一名家丁“你也试试?你们敢不敢都试试!?”
众人脸色齐变!纷纷吸气,都觉自己肺部却是有点隐隐疼痛!
所有人都瞬间脸色惨白!
“你…你说谎!”钱胖子想到唐子柔所说中毒惨状后果,全身都在颤抖。
“我说没说谎,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唐子柔施施然走上前去,视众家丁兵器于无物,也不抢夺钱胖子手中木盒,只是伸出一只玉手道,冷笑道“拿出来吧,你这样的人又岂会没有随身带毒以准备谋财害命?我这就以身试毒给你看看是真是假!”
钱胖子眼睛一亮,仿佛黑暗里遇到了光亮,猛地就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物事扔了过去,仿佛连那洁白如玉的手掌都是剧毒。
“看你那样!”唐子柔哈哈一笑,接过那物事看也不看,甚至包装都不拆就这么连着纸皮扔到口里,嚼了嚼,喉部一动,在众人各式目光中连毒带纸吞了下去!接着,她拍了拍胸口,又抿了抿樱唇,嘻嘻一笑道:“嗯,味道不错!还有没有?明天之前我当饭吃。”
“当啷…”
“当啷…”
“当啷…”
众家丁齐齐手里兵器落地。
“姑娘…姑奶奶!”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解药,姑奶奶,给我解药,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你滚远点!不要挡在我前面!…啊!!!”
唐子柔周围跪了一地,裤脚被众家丁紧紧的拉扯着,远处还有人在自相残杀,血洒一船。哀求的,砍杀的,死了的,活着的,她看也不看,只是淡淡的对着钱胖子笑着,微微的笑着!
钱胖子两手一松,那传世的木盒子滚落到船舱里,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姑娘!姑娘!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就救救我,您要这万年阴沉木,拿去,拿去!都拿去!钱某什么都不要!只求姑娘救我啊姑娘!”
唐子柔冷笑道:“反正你也是要死了,这阴沉木等一会自然就会是伦家的。何须要你给与?”
“我有钱!我有很多钱!我告诉你我家中金库位置,我什么都告诉你!”钱胖子尖叫道。
“伦家还缺你那点银钱?”唐子柔不宵道,“这盒子我都有,盒子里面的东西,我也不缺!”
“啊…这…这…”钱胖子天旋地转语无伦次,脸色几度变换,心里就要一发狠,我活不了,你也别活了!
却听唐子柔道:“这样吧,你也听到我家丫头是医生,可以拿阴沉木入药,你告之这木头最详细的各种处理办法,包括制作什么桌椅板凳的,伦家就把解药给你。”
钱胖子如获大赦,喜不自胜。唐子柔却又转身对依旧在哀求的家丁道:“你们且听着,倘若他说的有一分迟疑,就像这样。”唐子柔伸脚一勾,一把掉在脚边的钢刀就弹了起来,唐子柔看也不看一把抓过猛地把钱胖子的右手刺了对穿!
“这毒药发作还有一炷香时间,这便开始说吧。”唐子柔冷声道。
众家丁顿时如狼似虎的围了上去……
一炷香之后,叶青染把最后一个家丁的尸体扔下了船。在此之前,他从背后突然发难,把所有家丁杀了个干净。
是唐子柔示意的,因为是她先提着刀,把处理过程全部吐出的钱胖子亲自捅入心窝而死。
“叶青染,你给我记住一点。”唐子柔面色冰冷,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倘若将来你是我的敌人,最好不要拿我女儿身的模样说事,更不要骂我。”
叶青染深深看着她,默默的一抱拳!
当她在拦下他的时候,
当她在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
当她在所有人静立,她却偷偷迈了一步声响的时候,
当她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他已经知道,那木盒根本什么问题都没有,
他已经知道,所谓深呼吸肺部疼痛,不过只是极度心理攻势下的惧怕反馈
他甚至已经知道,这辈子,他决计都无法忘记这个晚上,这条小船,这此间发生的一切,还有那道犹如月亮一样的倩影。
夜,还是那么静,行船的老叟破天荒的有了一次其他的动作,以至于一直平稳的小船发生了剧烈的摇摆。
他回头深深的看了看唐子柔的背影一眼,目光中带着浓浓的钦佩,没等钱胖子一般的问话响起,他主动说了一句:“老头子会,也只会行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