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这两字说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我静静的看着陆许南,等待着他的回答,他面色不善,抿唇问道:“理由?”
他还会问我理由,我以为以他的性子会不问缘由的又是一场威逼利诱,看上去他好像学会尊重人了,我想了想,用了分手时的烂大街的说辞,我说:“性格不合。”
不单单是性格,更重要的是我和他的婚姻原本就不是建立的感情上,说的通俗一点,我认为他不爱我。
虽然他前几天说过,他好像喜欢上我了,可那也仅仅是喜欢而已。
单凭喜欢是不够撑起一段婚姻的。
陆许南讽刺的笑了笑,他上前走了两步,站在离我更近的地方,他低头看着我,反问道:“性格不合?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是因为我刚刚提出的这个要求吗?”
我愣了一会儿,随即摇头道:“不全是。”
我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们最初结婚的时候就太草率了,我们之间的也根本毫无信任可言,我防备着你,你利用着我,就算没有我怀孕这件事,我和你最后的结果也会是分道扬镳,陆许南,我们必须得承认,我们不合适。”
陆许南勾唇一笑,邪魅的弧度看起来俊俏极了,他俯身,双手搂着我的腰,微微用力,将我往他的怀里靠近了几分,他的唇蹭过我的脸颊,最后落在我的耳边,轻声道:“说了这么多屁话,不过就是为了留下这个孩子对吧?”
我抬眸,直直对上他明亮的眼睛,他的眼角微微上翘,张扬的不得了,我说:“这是我的孩子,我想留下他不是很正常吗?至于你刚刚说让我做掉,你就是在痴人说梦。”
他眸子的颜色渐渐加深,我觉得整个人都要被他漆黑的眸子吸进去,我换了一口气继续说:“我知道你做掉这个孩子有千百种手段,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放过我这一回吧,就当是为你自己积点德。”
“我没有同情心,我也不想可怜你,我更不想积德。”
他都这样说了,我真是觉得有点无力,我叹了一口气,“我们原本就不是好聚,就好散吧,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成为朋友,很多事情看开了就好了,你现在很多事都达到自己的目的了,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物,你为什么不能忽视呢?”
他捧着我的脸,深沉的视线凝着我,“你铁了心要留下这个孩子?”
我点头,毫不犹豫道:“对,这一次我不会让步的。”我也不可能让步。
他像是没了力气一般,缓缓放下双手,“你知道吗?这个孩子的月份很尴尬,其实我和你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种,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今天轻而易举的放弃这个孩子,我可能认为他是我的,因为你讨厌我,不想替我生孩子也正常,可你现在这样义无反顾的想留下的这个孩子,我觉得十分之九的可能是子书的。”
我的态度居然给了他这样的误解,不过他分析也是有道理的,我哭笑不得。
我说:“那你就当子书的好了,你给痛快话吧。”
他紧紧抱着我,寒夜里的东风将人冻的瑟瑟发抖,我在他的胸膛里,却是出奇的温暖,我平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孩子的事可以商量,至于离婚,你想都别想。”
我松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退了一步,不过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只不过是商量的,最终商量的结果还是由他决定。
但至少,这个孩子多了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陈西奈,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容忍这个孩子的存在,如果将来我做了什么事,你不要怪我。”他说。
他很少叫我全名,我顿了一会儿,然后回答他,“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会给你一丝一毫伤害到他的机会,保护自己的孩子是母亲的本能,但对于我来说,除了本能,我还有私心,这个孩子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回豪庭之后,有一句话我憋了很久,还是没忍住,躺在床上闭眼之前,我说了出口,我说:“陆许南,你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不是每次我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在他发神经的时候好好的活下来,我也受够了他阴晴不定的模样,我不想终日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太折磨人心了。
我背对着他,听见他说:“好,我知道了。”
他应该不是敷衍说,他答应我的事情其实很少很少,但每次承诺都会做到,我想他应该会去看的,我不懂他为什么死活就是不离婚。
没有爱的婚姻就是囚笼,不仅对我,对他也是一样的,生生的将我们两个都困在里面。
明明都可以从中解脱,他却偏偏不肯放手。
我和陆许南的生活回归到一种十分平静的状态,我也没有再去上班了,没必要,我也没心情,他养我,我何乐不为?
尽管我把家里所有的钟表都砸了,但是时间还是一样的在流失,该来的日子很快还是到来了。
我总觉得,明明我才睡了一觉,可怎么睁开眼就到了子书执行死刑的那天呢?
行刑的时间是在下午的四点,我始终记得子书那天跟我说,他行刑那天不要去监狱,他不想我离他的死亡靠的那么近。
我打开了电视,许是舆论的力量太过强大了,子书今日执行死刑的事居然都上了新闻头条,主持人面无表情的宣布这个消息。
我上网翻了翻微博,果不其然,清一色的评论都是,快点去死吧,这种人活着就是恶心,他死了都便宜他了,这样的人渣。
我关了电视和手机,戴好围巾,准备出门。
那一刻我心中就是有一种信念,我要去送他,尽管我进不去里面,也看不见他临死的模样,但是我就是要去离他最近的地方送送他。
黄泉路上,我不想他走得凄惨。
我一个人不敢去承受,我怕我只是站在监狱门口就会昏过去。
我想到了晨夕,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不会来,一定不会的,她对子书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我掰着手指数来数去,发现能陪我的人屈指可数。
子书的大学同学对他避之不及,没有办法之下,我去了咖啡厅找半娘。
我很早就出门了,上午九点,半娘的咖啡厅开门营业,我是她店里的第一个客人,她是她店里唯一的一个员工,她坐在吧台上,脸色比我还要白,宽大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将她显得更加瘦弱。
“你放心,我今天陪你去送他最后一程,在此之前,你想让我靠靠。”我还没来的开口,半娘就先说。
她一颗玲珑心一眼就看出我来干什么的。
她将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只是昔日里那点微弱的光芒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她说:“我跟你说件事吧。”
我呼了一口气,“你说吧。”
她笑了笑,“我要离开苏仁了。”
我也跟着她笑,“恭喜你,要脱离苦海了。”
她好像哭了,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鼻音,“刚刚喜欢上他的时候,我以为我会非他不嫁,后来他结婚了,我想着我这辈子,除非他不要我了,否则我就一定不会离开他,因为我是这么爱他啊。”
“为什么要放手了?”半娘对苏仁这么多年的执念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因为我发现我错了。”她收回目光,淡淡道。
她回想起来,当年她回老家看自己母亲最后一眼的时候,家乡里早就将她做小三的事穿的沸沸扬扬,她母亲虽然清贫一辈子,但是最看重的骨气还是没有丢。
母亲拿着树藤揍她,问她知错了没有,她倔强的说,我没错。
母亲问了无数遍,她也回答了无数遍。
现在,她只想回到过去,告诉当初的那个自己,你错了。
你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