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蒋平心里对学武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一些期待。但他过惯了无忧无虑、无所事事的安逸日子,现在突然要学习武功,从此再不能无拘无束地跟小伙伴们成天打闹玩耍了,心里不免有一种怅然若失感。
蒋东流原本打算下午就带儿子去见连老镖师,不料吃过中饭后,赵大郎忽然跑来叫他,说燕子镖局刚刚接到了一趣÷阁生意,有三车药材需要押送到沧州,那几名药材商人要求今天就要上路。所以镖局通知他们几名新进局的镖客赶紧收拾一下,然后去镖局听候安排。
蒋东流不敢耽搁,连忙叫妻子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然后提着包袱和跟赵大郎去了镖局。
蒋平见父亲走了,以为拜师的事可以拖上几日,自己也可以趁机再玩上几天,不料父亲走后,性急的母亲马上就去市上买了二十只鸡蛋和一只大公鸡回来,一回家里就要带蒋平去见连老镖师。
蒋平心里十分不高兴,找了许多借口,想要等到明天再去拜师,但妈妈是个急性子,非得今天就去。
蒋平无可奈何,只得一脸不快地跟随母亲前往连老镖师的家。
连老镖师名叫连尚德,住在后仆街一条老巷子里面。从蒋平家到连老镖师家,步行只需两袋烟的工夫。蒋平跟随母亲到了连老镖师家后,只见老人家正躺在自家门前一把竹躺椅上休息。而他的老婆却在屋里收拾打扫房屋。
虽然老俩口都不认识蒋平的妈妈,但看见两人带着礼物上门来,都立即猜到了两人是谁。
宾主双方见过礼后,蒋平的妈妈田秀月便对连老镖师说明了来意。她一边说话,一边将提来的大公鸡放到进门处屋角边,然后又将包好的鸡蛋小心地放到桌子上。
连尚德夫妇也不虚情客套,当即笑纳了。
田秀月见蒋平像个哑巴似地,站在门口也不跟老师打个招呼,登时白了儿子一眼,又代儿子陪礼道:“这孩子很怕生,不爱喊人,请老师今后不但教他武艺,也替我们好好教他一些待人接物之道。”
连尚德点点头,沉吟一会,说道:“我看你的儿子……个子有点瘦小,好像不是学武的材料。但既然我已答应了收徒,你们也信得过我,我自会用心教他学一些武艺。就算将来不能凭此谋生,也能强身健体,少受别人的欺负。”
田秀月听了心里微微一沉,看了儿子一眼,说道:“老师已答应收你为徒了,你还傻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过来给师父磕头!”
蒋平嗯了一声,有些紧张和羞涩地走上前去,在妈妈的指挥下,跪下地去,向连老镖师行拜师之礼。
连老镖师端坐在饭桌边的一把椅子上,待蒋平向自己磕完三个头后,方才伸手扶住蒋平说道:
“好了,我也没别的武林人物那么多的讲究,你起来吧。”
蒋平起身站好后,连老镖师先对蒋平说了一些入门的规矩,以及学武之人要讲武德之类的行话。说了大约半袋烟的工夫后,便开始传授蒋平入门第一种基本功:蹲马步。
连老镖师道:“蹲马步又叫马步桩,乃是天下各门各派的习武之人必练的一种基本功。武林中有两句话,一句是‘入门先站三年桩’,另一句是‘要学打,先扎马’。可见练习马步非常重要。马步桩练好了,下盘才稳,下盘稳了,别人才不能轻易将你打倒。蹲马步时,要求双脚分开,略宽于肩,身子保持半蹲姿势,因为姿势很像骑马,因而得名蹲马步。”
待蒋平听明白后,连老镖师便手把手地教他如何“蹲马步”。
这招看似简单,其实学习起来殊为不易。“蹲马步”要求含胸、拔背、腰直、身正,屁股下面虽无椅子,却要“正襟危坐”。
蒋平生怕连老镖师责怪,听得很仔细,练得也很认真,但动作却始终不得要领,不是屁股抬得太高,就是“坐”得太低,腰直了腿又太弯,腿对了腰又不直了。
总之,坐没坐像,站没站像,他自己蹲得难受,连老镖师在旁边看着也很难受。
两人都累得出了一头汗,蒋平仍然学得似是而非。最后连老镖师也懒得再纠正了,心想蒋平身体、资质本非习武材料,且是初学乍练,要想一蹴而就,也确实有些难为他。这种基本功,假以时日,自会掌握。
虽然如此,但见到蒋平笨手笨脚的样子,心里还是颇为失望。
连老镖师让蒋平练了半个时辰的马步桩后,说道:“今天就练到这儿,你晚上自己在家里再练习两个时辰,明天上午再来见我。”
蒋平知道师父对自己今日表现不满意,心里也有些沮丧和难过。不敢多说什么,等妈妈说了一些客套话后,便与妈妈一道告辞离去。
当天晚上,有几个邻居家的小伙伴来找蒋平玩耍,都被蒋平的妈妈拒之门外。蒋平在妈妈的监督下,认认真真地练习了两个时辰马步桩后,才洗脚睡了。
次日,田秀月不再陪伴儿子,叫蒋平独自一人前往连老镖师家学武。
蒋平到了师父家后,又像昨天那样,练习了一个多时辰后,连老镖师方才叫停下。
连老镖师道:“今天比昨天进步了一些。再练几日,便无问题了。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练习基本功,贵在坚持,没有捷径可言。我也没有太多时间督导你练习,因此更要靠你自己回家后好好用功。”
蒋平嗯了一声,不敢接腔。
连老镖师又问道:“你家里有沙包没有?”
蒋平道:“我家里没有,但我以前看见过别人家里的沙包。”
连老镖师道:“待会你回去后也别闲着,自己到河沟边挖一袋沙子,做成一个沙包,然后将沙包提回家中,找个地方挂起来,没事时便练习一会打沙包。这也是每个会家子必须练习的一门基本功夫。”
蒋平点点头,道:“好。”
连老镖师道:“虽然打沙包只是一种基本功,但你休要小瞧了。学武之人都知道一句话: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句话你要终身铭记在心。一个人如果只顾着学习招式,而不注重练习基本功,那么招式学得再多,也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相反,基本功练好了,就算其他武艺学得不好,力气也比寻常人要大一些。”
蒋平道:“嗯,我知道了。”
连老镖师讲了打沙包的重要性后,又教蒋平怎样握拳,怎样击打沙包。
单从动作难度而言,打沙包比“蹲马步”更加简单,蒋平只听一次便明白了。
他照连老镖师示范的那样,将两只小拳头握紧,让拳面保持平整状态,然后双拳交错,击打空中并不存在的沙包。
待蒋平掌握了动作要领后,连老镖师又说道:“其实除了打沙包,有一些门派还同时练习插米缸功夫,或者在缸子里装沙子也行。你别小看这插米缸功夫,只要你每天坚持苦练,天长日久,功夫自深,那时别说用掌去插米,就是插一根木头甚至一块砖头,也会一插便穿!”
讲明掌法要领后,连老镖师将蒋平带到自己家的那口米缸子边亲身示范。
只见他弯下腰去,双掌拇指内曲,其余手指并拢,趣÷阁直如刀,左掌提起,右掌插下,右掌提起,左掌插下,双掌交错,又快又猛地轮番去插米缸里的大米。
他停下来后,对蒋平说道:“虽然我不能亲眼目睹,但你万不可怕苦怕累。头三天,你每天必须练满三百拳三百掌,过些日子后,再自己视情况增加练习的次数和时间。”
当天傍晚,蒋平便按照连老镖师吩咐那样,让妈妈准备了一只布袋子,然后跟秋菊一起,去河沟边装了大半袋沙子。回家后,又在爷爷的帮助下,将沙包挂到屋后院墙下的一棵大树上。
至于米缸,家里本来就有一口,因此不用操心。
有了米缸和沙包后,他便按师父所讲的动作要领,先去屋后练习打沙包功夫。
开始十余拳,还不觉得痛,但打了二十余拳后,他的两只拳头便有些疼痛难当了,过了三十拳后,痛得都有点想要放弃了。
但连老镖师要求他每次必须打满一百拳后才能停下。虽然连老镖师不在身边,他也不敢敷衍了事,继续咬牙坚持,直到打满一百拳后方才停下。
秋菊见蒋平累得满头大汗,虽然知道练武并不是好玩的事情,但还是好奇地依样画葫芦,也练了一会打沙包,结果只打了十余拳便吃不消放弃了。
蒋平坐在板凳上休息一会后,又回到屋里,走到厨房中那个米缸边,按师父示范的那样,双掌轮番猛插缸中的大米。
粗糙的米粒在他双掌带动下,翻滚不止,沙沙直响。
这种练法说来容易,其实很是艰苦。蒋平刚开始插时,还不怎样,但过不多会,两只手掌便被粗糙、生硬的米粒磨出了血泡,痛苦难当。
那种滋味,比刚才用拳击打沙包,似乎更让人难于忍受!
蒋平插了五十三下后,终于支持不住,只得停下休息一会,然后接着练习,直到双掌都插了一百次后,方才坐倒在地。
休息一会后,他又站起身来,到屋后面去用双掌去击打沙包,直到打满一百掌后,才又停下。
就这样,蒋平一会用拳,一会用掌,变换练习了近两个时辰,直到完成了师父规定的三百拳、三百掌的任务后,方才结束练功。
这时他已累得筋疲力尽,全身是汗,两只手每个骨节都磨破了皮,出了血。
待他练完后,妈妈便拿出家里自制的药酒,为他涂抹手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