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石烈诸神奴同样很清楚叶青的用意,无非是因为手下兵力捉襟见肘,所以才不得不摆明了阵势,要跟自己在此地一决胜负。
但十万之兵对上他的几万人,完全是胜券在握,叶青又怎么会这么傻,等着自己把他一锅端呢?
可若要说这是叶青的疑兵之计,乞石烈诸神奴又不是十分相信,毕竟叶青眼下的现实处境便是他没有过多的兵力来抵抗自己,唯独只有眼前的那点儿兵力罢了。
完颜襄、完颜宗浩怒气冲冲的冲进刚刚搭建好的营帐内,对岸宋人并没有趁他们立足未稳时来攻,这让完颜襄、完颜宗浩彻底认定,对面的宋人早已经吓破了胆,根本不敢主动进攻他们大金国。
“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被他吓得一步也不敢前进的,难道就如同现在一样?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把你乞石烈诸神奴给镇住了不成?”完颜宗浩看着营帐内的乞石烈诸神奴,不满的冲口而出道。
“那以国公的意思,我们如今该如何用兵?”乞石烈诸神奴这几日来,不知为何,对于二人的态度竟然是一反常态,不管二人如何出言激怒,乞石烈诸神奴都能够做到微笑面对,毫不生气。
“自然是立刻率兵渡河攻那些宋人,难道还要跟他们一直耗着不成?战争向来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我大军一到,这下了好几日的雨便立刻停了,这难道不是天助我大金?如今河套三路探子回报,依然有我大金大量官吏在任,眼下,只要我等一旦渡过黄河,打败那叶青,河套三路的官吏必然会揭竿而起,拥护我等收复失地。”完颜宗浩冷笑一声,接着便是豪气干云的挥手说道。
彷佛在黄河对岸的宋人都是纸糊的一样,只要他们挥一挥手,那些宋人便会立刻灰飞烟灭,成为他们两个国公向圣上邀功请赏的尸体。
更令乞石烈诸神奴心头鄙夷两人,又忧心忡忡的是,这一路上不管是完颜襄还是完颜宗浩,都没有把宋人放在眼里,除了依旧认为宋人还如当初那般软弱不堪一击外,便是对于自身是格外的自信。
在两人看来,圣上之所以差遣他们二人为乞石烈诸神奴的副将一同攻宋,完全是要给乞石烈诸神奴留有一丝颜面,但其实在圣上心中,更为欣赏的则是他们二人的用兵才华。
虽然两人还不曾率兵打过仗,但无比强大到盲目的自信心,一直让两人相信,圣上之所以让他们二人辅佐乞石烈诸神奴,完全是看中了他们的勇气跟才华,并非是为了协助乞石烈诸神奴,以他们的宗室身份提高军心。
特别是这几日来,因为两人那一路上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举动,已经影响到了军心,使得一部分人也已经开始像他们二人一般乐观了起来,根本没有把宋军当成一回事儿,开始相信,只要宋人一旦遇到他们,必然是会立刻不战而溃。
乞石烈诸神奴虽然心里头已经把完颜襄、完颜宗浩两个人跟愚蠢的猪之间划了个等号,但表面上依旧是带着和颜悦色的笑容,甚至是不惜放低姿态,”诚恳“问道:“那么不知如今我们该如何渡河,才能够不落入对面宋军的阻击之中?”“自然是从渡口杀过去,既然是战争,岂有不死人之说?这里的渡口最大,河水缓和,再适宜渡河不过,要不然的话,宋军又怎么会只守这一个渡口?”完颜襄不屑的撇了一眼乞石烈诸神奴,而后神态傲慢的说道。
乞石烈诸神奴在心里又是一阵叹气,不过也正是他希望的那般,两头蠢猪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想过要从上下游渡河,迂回到宋人两翼去攻宋。
彷佛已经看到了浑浊的黄河水变成了血红的颜色一般,乞石烈诸神奴抚着额头,神情之间带着一些为难,叹道:“战争自然是要死人的,只是如今……我大军既然想要渡河,必然是要有前锋、中军之分,本将如今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到底是让两位国公……。”
说到这里后,乞石烈诸神奴故意的停顿了下,而此时的完颜襄与完颜宗浩,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变得一言不发。
他们虽然傻,但是也知道性命的宝贵,更是知道,若是成为了第一波渡河大军,那么明显死的可能比生的可能性要高很多,他们可不想刚到这里就立刻去送死,他们可是为了晋升郡王而来,并非是为了送死。
看着不说话的两人,乞石烈诸神奴心头一笑,继续说道:“既然两位国公都相信宋人不堪一击,而我们也为了能够尽早收回河套三路,是否便不必进行无谓的试探?”
“自然是不必再行试探,面对不过几万人的宋人,乞石烈诸神奴,可莫要因为上次一事儿而优柔寡断才是。”完颜襄有些不怀好意的说道。
反正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是明日渡河,还是后日渡河攻宋,他都不会第一波冲过去,他都会等到渡河的宋人跟大军打起来后,再渡河也不迟。
郡王的爵位虽然让他眼馋,但也要留的性命享受才行,追谥为郡王的事情,他可不想做。
“既然如此,明日我为前锋,两位国公殿后如何?”乞石烈诸神奴微笑着对二人问道。
“好,将军你放心,我们二人保证,只要大人渡河之后,立刻就跟着渡河。”完颜襄跟完颜宗浩互望一眼齐声说道,而心里因为乞石烈诸神奴的自告奋勇,早已经是乐开了花。
完颜襄、完颜宗浩在笑,而看着他们两人的乞石烈诸神奴也是笑的极为开心,随着乞石烈诸神奴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始部署明日的渡河事宜时,完颜襄跟完颜宗浩却是有种好像上当了的感觉。
随着乞石烈诸神奴带着一众将领开始巡营,开始部署明日的渡河事宜,原本一直跟着的完颜襄、完颜宗浩,心里头的狐疑则是越来越盛,越发觉得其中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把拽住完颜宗浩的衣袖,拉着其走进营帐内,完颜襄便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几日的乞石烈诸神奴跟之前不太一样?”
完颜宗浩先是一愣,而后皱着眉头回想了下后道:“确实有些不一样,特别是刚刚,更是有些不一样。这让我觉得,我们二人……是不是上了他言语相激的当了。”
“言语相激?”完颜襄也是神色一愣。
“不错,你就没有发现吗?刚刚乞石烈诸神奴,在得到我们同意他为先锋渡河,我们殿后后,那脸上怎么也藏不住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阴谋得逞的得意吗?”完颜宗浩回想着刚刚的场景,总觉得乞石烈诸神奴,早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第一个渡河立功,所以才会拿话来堵他们二人,免得以后在圣上面前邀功时,他们二人跟其抢夺功劳。
“第一波渡河难道比第二波、第三波还要安全吗?”完颜襄愣了下,他虽然也怀疑乞石烈诸神奴的用意,但像完颜宗浩这么想象力丰富,他还是从没有想过。
“你想一想,我们若是想要渡河,那么第一步又该做什么?”完颜宗浩循序渐进的问道:“看看如今帐外忙碌的兵士,正在着手的投石车、床子弩等攻城器具,这是为何?而这里的河面相对较窄,水流缓和,自然是容易渡河。所以我相信,宋人那边,同样是备了大量的投石车、床子弩等器具来阻我们渡河。所以……你想想,若是身为第一波渡河者,会被宋人阻截吗?”
“对啊,那些不长眼的飞石、如椽般的箭矢,从岸上击发后,也只会在第一波渡河,第二波、第三波开始之时被击发,何况不管是投石车还是箭矢,射程都极远,万万不会在我们刚一渡河时就击发,必然是要等到……。”完颜襄瞬间神色大惊,原来他们二人千挑万选,竟然是给自己选了一条死路!
“难怪乞石烈诸神奴笑的那么得意、阴险,难怪他这几日对我们的态度一改往日,原来他是要置我们在最危险的第二波跟第三波啊。”完颜襄神色难看的看着完颜宗浩说道。
“宋人在对岸又不是完全没有一战之力,所以必然会放第一波将士渡河,而后截断第三甚至是第四波,我们有十万大军,即便是明日乞石烈诸神奴也会从上下有两处派人渡河,牵制宋人,但单以正面的进攻而言,反而第一波,乃至第二波渡河大军,倒是不会在渡河时就面临危险。对岸宋人兵力少,加上我们也有床子弩、投石车来掩护,只要安全渡河后,便可一战立功。”完颜宗浩嘴角带着冷笑,很为自己的聪明而感到满意,若不是自己率先察觉到乞石烈诸神奴的险恶用心,一旦明日事到临头,自己等人想要更改已然是不可能了,甚至弄不好,还会被乞石烈诸神奴治个阵前不听军令的罪名,都不用禀奏圣上,直接就可以军法处置了他们二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二人率第一波渡河?把第二波、第三波乃至是其余者皆留给乞石烈诸神奴?”完颜襄抚摸着下巴寻思了一番道。
“此事不单关乎你我能否靠此一战升官晋爵,更是关系着我们二人的性命,所以也顾不得的那么多了,说什么也要把这第一波渡河攻宋的差遣抢到手,哪怕是到时候我们没办法立下功劳,但只要保住性命,再加上身为第一波渡河者,圣上也会看在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的份儿上,说不准就给你我晋爵位了。”完颜宗浩笑的十分得意道,在他看来,这才是最为两全其美的办法。
而且说白了,这一战,他们二人本就是奔着爵位而来的,当然,也是完颜璟为了有足够的理由为他们晋爵位,所以才让二人跟着一同出征河套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