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飞快地把所有的线索整理一番,对于龙清寒的来意上官流云有了几分了然。
“所以你当初入阵也是为了龙珠?”
对上官流云的敏锐的直觉感到有些意外,龙清寒略带赞许的目光在上官流云脸上停滞了片刻,点了点头,跟着又道:“不过也不尽然。当日入阵是因为觉察到阵法里面有龙珠的灵力,同时也想趁机看看你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我这点修为定然还入不了神尊姑娘的眼。”自嘲似的笑了笑,上官流云顿了一会,又道:“姑娘最后可有在阵法里找到龙珠?”
龙清寒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似在咬牙,双眸微阖,斜睨着上官流云,冷道:“没有进展。”
这道试炼阵法也和过去三十年间出现在龙清寒面前形形□□的阵法一样,沾染着龙珠的灵力,却没有半点龙珠的影子。
“你肯定龙珠就在上官府?”上官流云蹙起眉问。
龙清寒扫了她一眼,淡淡道:“龙珠并非凡尘之物,其本身就蕴藏着极强的灵力,纵然被人用咒力压制,但只要它出现在凡尘我就能感知到它的灵力。”
“所以这三十年来你一直靠着这样的方式来寻找龙珠?”
“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既然你肯定龙珠就在上官府,那此行就不算没有进展。”勾起嘴角,上官流云抬眼望着龙清寒轻声笑道。
龙清寒盯着上官流云墨染的深邃瞳眸,有些发怔。上官流云温和的笑意令她心里莫名地生出几分悸动。
“我不就是你的进展?你既然肯定龙珠就在上官府,那我就一定会帮你找出来。”
“你……”
对于上官流云的提议龙清寒感到有些意外,虽然这样的提议的确契合了她的心思。
“怎么,不信流云?姑娘既然不放心,不妨把这件事当做一笔交易如何?”将身子倚在床头,上官流云挑了挑眉道。
“什么交易?”深邃的眸光凝望着上官流云,见她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龙清寒的心思不由蓦地一沉。
“我帮你找到龙珠,你替我长姐重塑灵脉。这样的交易,对姑娘而言应该不吃亏吧!”
“为你长姐?”挑眉看着上官流云,龙清寒突然觉得自己竟摸不透面前这女子一星半点的心思。
抬头盯着上官流云,龙清寒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你难道不想做上官府的家主?”
上官流云怔了怔,顿时陷入一阵沉默,和龙清寒一样,她也有着她想要找寻的东西。只是那东西的影子太过模糊,就连上官流云自己都不知道她寻找的到底是什么。
气氛僵冷了片刻,上官流云才抬起头道:“上官府是一道金丝笼,我只是不想被困在其中罢了。”
“是吗?”将信将疑地看着上官流云,龙清寒顿了一会,道:“你打算如何做这笔交易。”
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上官流云墨染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华,嘴角牵出一抹浅浅的弧度望着龙清寒道:“很简单,你我重新订立契约,你成为我的式神,我帮你找到龙珠,等你治好我,长姐的伤,契约就算解除。”
“以一条半残的人命换一个灵将神君,上官姑娘还真会做生意!”
“这单生意对姑娘而言包赚不赔不是吗?”抿了抿唇,上官流云的目光忽然飘得有些远,说话的语声也渐渐清冷下来:“我只是想还上官府一个太平罢了,那里到底是我的家。”
她说话时眼中划过一丝落寂,映到龙清寒眼中,显得格外萧索。
“纵然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龙清寒问。
上官流云僵硬地点了点头,她不得不承认纵然她再怎么不喜上官府,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上官府被人谋算。毕竟那里面住着她的回忆和她最亲的人,或许这就是血缘最奇特的地方。
“你倒还真是个不惜命的家伙。”轻声叹了一句,龙清寒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生死之事,不过黄泉路上走一遭,只不过有的人去得早,有的人去的晚,但早晚也都是要去的。”上官流云幽幽说罢,言及最后,话语里竟透出几分凄凉孤绝的意味来。
龙清寒看着她,心思突然有些颤抖:“我如何信你?”
“流云愿以命为契。”上官流云抬头望着她,眸光里温柔而坚定。
以命为契这四个字的含义龙清寒是知晓的,这是诸多契约中约束力最强的一种,式神听从阴阳师的驱使,而阴阳师则以性命作为抵押。倘若有任何一方违约,当即身死神灭。定下这样的约定,无异于将性命交付到对方手中,
“你考虑清楚了?”走到上官流云面前,龙清寒薄唇轻启问道。
“当然。”上官流云笑眼盈盈对上龙清寒幽若深潭的眸子,淡淡道。
“既然如此,你的命我就暂且收下,不过你如今只剩半条残命,别说是去寻龙珠的下落,就连定契立约仪式的灵压只怕都承受不住。”在离上官流云半步开外的地方站定了身子,龙清寒话锋陡然一转,道:“你这条命,待到伤好痊愈,我再来取。”
说罢,龙清寒转身便打算离开,只是脚步甫一迈出,身体却突然被人从后紧紧抱住。
“上官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止住脚步,龙清寒回头冷声问道。
“天色这么晚了,龙神姑娘不休息还要去哪儿?”
“我要去哪里与上官姑娘你没有半点关系吧。”
刚刚缓和几分的语气再度沁出一层寒霜,龙清寒挣了挣却没有从上官流云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对于上官流云的突然靠近龙清寒没有反感,只是心底生出些许恼意。
“刚才之前,你要去哪里的确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不过如今你是我用性命定下的式神,你要去哪里,我应该有权知晓,否则若是你突然反悔,凭空消失,荒山野岭叫我如何是好?”
“你不信我?”
“信,却也不敢尽信,毕竟我连姑娘你的面都没见过。隔着这张面具我怎知你话里几分真假,更何况你我之间还隔着血肉,隔着人心。我虽然不会做生意,但也知道买卖公平的道理。你我之间既然是场交易,自然要公平些才好。”
“那你想怎样?”
“现在定下契约,或者你今夜就宿在这里!”上官流云用清澈的眼神凝望着她,轻声说。
上官流云心里清楚,她不想让龙清寒离开,私心里叫嚣着想让龙清寒留下陪在她身边。
“你就这般,急着寻死吗?”龙清寒侧过头,避开上官流云呼在自己耳垂上的热气,清冷的瞳眸斜斜地睨着她,皱起眉问。
上官流云一愣,跟着垂眸陷入沉默,但扣在龙清寒腰间的手却还是没有丝毫松开的打算,反倒是收得更紧了一些。
龙清寒趁她愣神的瞬间突然扭转身子,跟着手肘向后一顶一推,正击在上官流云的胸口上。
肋骨出传来一阵钝痛,上官流云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倒在了青竹床的床板上,龙清寒一个欺身上前压在她身上,身法迅速而果决。
“那你也别忘了,如今你的命是我的,是生是死死,已经轮不到你来定夺。”龙清寒说着掏出一个白玉龙纹瓶,从里面倒出一枚药丸,拍到上官流云的嘴里,跟着撑在上官流云胸前的手肘向上一抬,上官流云的脖子就被迫仰起,药丸就从喉间滑了下去。
龙清寒见她吞下了药丸便松了力,上官流云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急急咳嗽了几声,半晌才缓过气来,恨恨地朝龙清寒望了一眼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放心,不是□□,你先前也服过!”龙清寒低头看着她,墨玉般的眸子在灵火的暖光下添了几分温和。
上官流云循着她的话回想了一番,立刻记起这药丸就是当日在上官府令她昏昏睡去的丹药。
将药瓶收回怀中,龙清寒转过身背对着上官流云,缓缓道:“我劝你还是惜命些的好,否则我真的反悔也说不定。”
“可是,我偏就是这般不爱听别人的劝呢。”哂笑一声,上官流云望着龙清寒的背影,神色陡然一沉。
龙清寒皱起眉,刚要回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吟诵声:“临、兵、斗、者、阵、列、皆、在、前,青竹缠藤,缚——!”
话音未落,咯吱的脆响就接连传来,龙清寒还没来得及躲闪,四肢就被数十根藤条紧紧束缚住。
“连神都绑,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吗!”没有挣开上官流云的束缚,龙清寒额上沁着汗,回头望着上官流云冷然道。
上官流云手里捏着一片竹板,竹板一端尖锐穿透了她掌心薄薄的皮肤,染上鲜血,而另一端则生长出无数藤条,牢牢束缚着龙清寒,令她无法挣脱。
“是……留在这里陪我……”
药力开始发作,上官流云的头开始渐渐昏沉起来,她用力摇了摇头,借着最后一点清醒的神智迷迷糊糊地朝龙清寒说道:“所以……今夜就宿在这里……”
话未说完上官流云的掌心一拍,手里的竹板猛然一震,藤条就拉扯着龙清寒的身子迅速后退,落到青竹的床板上。
“上官流云!”龙清寒惊呼一声,声音里尽是被压制的怒意。
可是话音未落,身旁就探来一双手要摘她脸上的面具,龙清寒挣扎着偏过头想要躲开上官流云的手,须臾却只感到那只手隔着面具在她脸上摩挲了几下就垂了下去,跟着耳畔递来一声轻语:“愿你安眠,式神大人!”。
满心的怒意似是落在了一团柔软的棉花上,没有任何回应,除了一片柔软温暖在不经意间将龙清寒紧紧包裹住。
“等你我性命相托之时,我就为你摘下面具。”
“好,龙神姑娘,一言为定。”
窗外春风吹过,龙清寒突然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突然开始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