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青并没有开口搭话,外面的敲门声响了几下之后便停了下来,下一刻,便听到有人撞门的声响。她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意,抬手冲着张春山虚晃了两下,这才不慌不忙地走到门前,在一下撞击之后忽地打开门,门外的人刚好冲过来,一时间收不住向前的冲势,一下摔在屋里的地上。
紧接着从外面进来了三个人,皆是一身黑衣,为首的那人浓眉星目,气质沉稳干练,正目光如炬地看着苏挽青,后者不动声色,毫无惧意地回望过去。
这男子她认得,正是白日里在茶寮之中引起她注意的男子。想来这群人是以他为首追捕张春山的。他一进来先看了苏挽青一眼,这一眼中带着些许意外,探究和严厉,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不小的威慑,但对于苏挽青来说却不会造成丝毫影响。
“人呢?”
苏挽青听见他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不禁抿唇一笑,并未接话。
站在男子身后的一个黑衣人肃声道:“我们大人问你话呢。”
苏挽青眯了眯眼睛:“哦?这位大人竟是在与我说话么?我与他从未见过,他说话之时又未带称呼,我虽然出自小地方,却实在不知大人是这样与别人说话的。”
“你...”那黑衣人上前一步,却被为首的男子打断。
那男子倒也是个人物,能屈能伸,当下抱拳道:“姑娘莫怪,在下是京兆府捕头林木尧,我们在追捕一个采花淫贼,不知姑娘可曾见过?”
总算说了句人话。
苏挽青妙目一转,目光落在屋内的某一处,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张春山正被一张被单裹得严实,只露出脑袋在外面。
林木尧十分惊奇,张春山的本事他心中一清二楚,作为京兆府最出色的捕头,带着些许傲气的他心中已经将这个作恶多端的人当做了真正的对手,几年如一日地与他博弈。起初接触这个案子还是因为职责所在,但如今,他再也不敢起半点轻视的心思,饶是如此,也被他逃了数年才终于被自己抓住机会,尾随张春山上了这条船。可是此刻,他头疼这么多年,狡猾异常的张春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困在船舱之中,这如何不让他吃惊。
苏挽青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轻轻一笑:“林捕头找的可是这个人?”
林木尧毕竟在外摔打多年,这点城府还是有的,他立即收拾了神色点点头:“正是他,这贼子祸害了许多如你一般的少女,实在可恶,多谢...”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
“小女子姓苏名挽青。”
“啊,多谢苏姑娘出手相助,待我押着此贼返回都城,禀明大人,必会给姑娘奖赏的。”
原本以为这女娃会很高兴,哪知苏挽青淡淡一笑,摆手道:“还好小女子自幼学了些功夫傍身,说句不中听的话,我自小便不是行侠仗义的性格,方才不过是自保罢了,林捕头不必放在心上。”
如今张春山被抓住,苏挽青自知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行礼告辞回房休息。
林木尧看着她消失在船舱过道的拐角处若有所思。
苏挽青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不禁叹了口气,出去看月亮都能看出来一个色狼,真是流年不利,无事就安安分分房中歇着罢,尽快到了江州也好能尽快找到田仲文问清楚母亲姐姐的下落,至于其他事,她没心思掺和。
第二日一早,苏挽青便买了早点到萧煜慧真的房中一起吃,顺便将昨晚的事给他们说了一遍。
一夜不见,慧真精神不济,脸色发暗,眼底还有浓重的青影,一看便没睡好。
此时他无精打采地将一根咸菜送进口中,低声道:“晚上少出去。”
苏挽青不解:“为什么?”
慧真神秘兮兮地左右看看,其实房间中只有他们三个人:“我跟你说,这艘船上闹鬼,你小心被鬼抓了。”
苏挽青忍不住看了萧煜一眼,后者则回复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苏挽青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道:“我这个阴阳眼可是什么都没看到,怎么,你们俩感受到怨气了?”
萧煜喝完了粥,放下手中的箸:“我也没发现什么。”
慧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昨晚那么诡异,阿青被yin贼劫持,显然是鬼魂将那人引过去的,你们俩竟然没有察觉?”
苏挽青有些无语,不过是遇到个人而已,哪里看出是鬼魂引过去的了。
见两人没反应,慧真长吁短叹:“真没想到,身为捉鬼师,你们两个的敏锐程度已经退化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他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萧煜忽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屋中三人顿时都安静下来。只听外面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经过,这些脚步声虽然杂乱但十分有力,显然经过的人都受过训练。
慧真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苏挽青起身在门内听了听动静,这些人没有停留,直接走远了。她才拉开门探头往外瞧了瞧,只见到一个黑色的衣角消失在过道中。
那是京兆府的人,这些人训练有素又唯命是从,有着很明显的特征。
张春山不是已经抓住了么,他们还在忙活些什么?
苏挽青一时被勾起了好奇心,转头对屋内的两人道:“不如我出去看看?”
萧煜起身:“我和你同去。”
苏挽青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不禁心中一暖,看着萧煜如寒潭般幽深的眼睛,心中竟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波动,她垂下眼眸掩饰过去,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对慧真道:“要不要一起去?”
慧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算了算了,外面那么阴森恐怖,我就在这待着好了。”
苏挽青无奈地摇了摇头:“那随你好了。”说着便与萧煜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门被关上,慧真忽然觉得房间中原本平常的摆设都带出了一股狰狞的味道,仿佛有什么恶鬼怨灵附在某件家具上,打算趁他不备随时扑出来。
房中再也不能给慧真以为的安全感,他咽了口唾沫,猛地从床上起来冲向门口,途中碰了摆在一旁的凳子一下,凳子发出的声响吓得他惊呼一声,慌忙拉开门窜了出去,口中大喊道:“等等我,我也和你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