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历经万千砥砺之后,小伍等人终是来到了一望无际的海洋边缘。腥咸海风呼啸而过,站在横贯南门东西的海岸线上,一行人的身影显得极为渺小与萧条。
嗡!
苍穹激颤,海水荡开,一艘浑体昏青色的宝船破开云雾从天幕上徐徐临落下来,宝船名为梭阴,可日行千万里,乃绝品王器。
船头之上,一男一女并肩伫立,女子美若天仙,一束晶莹润泽的秀发倾泻下来,披于臀沿,疑是银河落九天。而男子霸气凌霄,神武逼人,脸颊上的十字血痕更是凭添了几分男儿气概。乍一看,宛若一对璧人。
“娘亲!”还不待宝船落稳,俊俏的小男孩便向女子飞扑而去。与男孩同时腾空的还有舞儿,扎进暴君怀里后,她泣不成声,晶莹泪花啪啦啪啦连成线往下掉,暴君遂锁眉询问道,怎么了?但舞儿不语,只一个劲的哭。
无奈的暴君只能将眸光落在霸矜妖身上,对于舞儿,他束手无策。霸矜妖莲步轻移,一个冰寒的眼神便解决了让暴君头疼欲裂的问题。
舞儿撅嘴,对着霸矜妖做出一个调皮的鬼脸后,悻悻的跑开。她本想博取暴君的同情,然后让暴君去拾掇月蚀那群讨厌的家伙,但霸矜妖的瞪目,让她的计划瞬息夭折于摇篮之中。
碍于身份,仙陨和暴君并未出面参与营救,便是接应,教派中也冒出了众多反对的声音。但反对无效。他们不是被扶持上位的傀儡。手中执掌着实权。也正是如此,故而他们要为宗派考虑,只要并未亲自出马,便没有逾越超级势力间的底线。
仙墓等人的出面必会落人话柄,但月蚀她们却不会深究到底,超级势力彻底撕破脸的后果,绝非血流成河那般轻描淡写,这便是超级势力间不成文的规定。就像仙陨不能出面一样,凡事皆可为,但需要把握分寸。
此时还不是欢声笑语的时刻,或许还有人在暗中觊觎着也说不定,回首万古,有多少枭雄死于疏忽大意?最放松的时刻,便是最危险的时刻。
没有过多耽搁,在小伍等人相继踏上宝船以后,一柱幽青色气流从梭阴尾部猛然喷出,顿时间。波涛万丈,海水澎湃。待浪花跌落时,宝船已然没入云层消失的无影无踪。
…………
大自然的绚烂从千般变幻的云彩里或许可以窥得一二,云如薄烟,白色雾霭涌动,人身处其间,顿感心神空灵,似将羽化而去。仙陨紧咬着鲜嫩玉唇,灵眸中曦光晃动,话到口中却迟迟未吐出来,她有数不尽的委屈与心酸想要述说,但当看到秦天如今失魂落魄的模样后,一切不再重要,只剩下了祈祷。
片刻后,她欠身颔首,嫩唇轻轻翕动,以蚊鸣般的声音对小伍说。“小伍,辛苦你了……若仙王出了什么差池……那陨儿与孩子……”
小伍摆手,打断了仙陨的后文,他好笑的看着仙陨,挑着英眉说道。“天哥先是我兄弟,后是你男人,我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所以别和我整这套礼节,看着闹心。”
小伍的口无遮拦让仙陨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心中的阴霾也随之淡了几分,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人生的路,难道不就是由一道道深坎而组成的吗?
虽然不是她所期待的王者归来,但那震动万界的惊天一役,让她现在依旧颊如火烧,唯一遗憾的是,不是她,让他疯狂成魔。
“仙王还记得曾经的诺言吗?待我归来时,徒手灭羽化……而如今,我们的孩儿都快要讨媳妇啦,却只有乳名伴着他长大,实在有些丢人现眼,你这个爹爹真可谓是世上最不称职的爹爹呢……”仙陨将螓首抵在秦天的肩头,娇躯微微颤动,瑶鼻皱成一团,少有的小女人姿态。
没有反应,依旧缄默如冰,仙陨不死心,一路上一直在秦天的耳畔唠叨着他们的美丽曾经,说到兴起时,自个儿还会抚掌大笑,小伍等人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忍不住遐想道,该不会一个成了呆子,另一个现在又要变成傻子了吧?
光阴匆匆,夕阳重重,弹指一挥间便过了十余日,眸光下沉,墨蓝色的海水已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连绵不绝的山峦叠林。
再度横移百万里,仙陨拂袖将梭阴收起,一行人大袖飘飘从云雾中临落下来,山水依旧,相依相偎,那头金灿灿的蛟龙一如当初盘踞于碧水湾。
吼!
察觉到生人的气息,蛟龙未睁眼便低吼了一声,待看见是仙陨搀扶着来人时,几个白色泡泡连成窜冒出,刚刚探出湖面的龙头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云雾荡开,霞光铺展,一条彩带似的道路从虚空蔓延下来,宛若银河倒垂九天,甚是魅丽,不过,小伍等人早已见怪不怪,在仙陨带着秦天踏上瑞气蒸腾的道路时,他们亦举步迈了上去。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大好河山风光尽收眼底,不远处,有四色仙鹤振翅而鸣,亦有身形娇小的穿云雀在厚甸甸的云层中欢闹嬉戏,或许是因为秦天的平安归来,这极其平常的一幕,此时落在仙陨眼里,却是那般生动,仿若唯一的永恒。
瞭望一番后,她再启莲步,纤纤腰肢摆动间,光路已至尽头,她提袖,在茫茫长空上随意的挥舞,云雾渐淡,飘向远方,一片宏伟而高大的建筑群豁然入目。
青色玉石铺路,大道两侧翠竹林立,一直延绵到雾霭深处,走在软玉上,仿若漫步仙宫中,很不真实,像是梦境。步伐轻移,穿过外围的宫阙,一行人直抵仙陨的居所,与诸多宝殿相比而言,它并不巍峨,也不奢华,但其布局与讲究,却要远超前者,富丽而不失清雅,堂皇中幽静满溢,恐怕仙人居所也不过如此了。
沏上雨后春茶,点燃炉鼎香薰,白色热气与青色薄烟缠绵不休,腾上房梁,热情款款之后,仙陨幽叹。“如今天下大乱,仙王却偏偏这个时候……”
“集思广益,总归会有办法的,陨姨莫再伤神了……”舞儿少有的肃言,没有丝毫的嬉皮。霸矜妖微不可察的颔了一下首,随后接着舞儿的话说道。“大哥现在就像是困兽,不过,是被自己的心所困,能不能清醒过来,还要看他能否放下,亦或是能否燃起复仇的热血,唯有如此,才能死灰复燃。”
一阵无言,众人缄默,宽敞透亮的厅堂里落针可闻,沉寂中,小伍猛的站了起来,他笑看着仙陨,挪揄道。“小嫂,天哥借我两天没问题吧?”
仙陨没好气的瞪着小伍,并未放言,小伍不以为意,彩袖展动间,便以巧力将秦天卷起。仙陨没有阻挠,雪眸轻眨,她看着浅尝碧茶的霸矜妖,掩嘴娇笑道。“矜妖妹妹来一次不容易,这次便多留些时日吧,恰好姐姐心境起伏夜里难眠,妹妹可要负责贴身开导姐姐哦。”
“好。”霸矜妖展颜轻笑,微微颔首。
“不好,矜妖还有要事在身!”刚踏出门槛,小伍便飞快的折了回来。
“我有什么事?”霸矜妖回眸,眨巴眨巴大眼,不解的看着小伍。
“咳咳……舞儿说她想要个弟弟……“小伍宝相庄严。
唰!
几乎是同一时间,暴君等人集体抬头,继而目瞪口呆的看着小伍,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花花公子的脸皮果然好厚!
“坏胚!”霸矜妖娇躯乱颤,羞的直跺脚。
“哈哈哈,夫君去也!”
痛快的爽朗笑声中,流光溢彩,元气喷薄,小伍带着秦天绝尘而去。
本在调戏解夏的舞儿,反应过来后迅速冲到门框处,她将柔荑做喇叭状虚放在唇边,紧接着使出吃奶的劲吼道。“有我霸忘舞在,混蛋老爹你就别想碰我娘一根汗毛!”
隐隐约约间,众人听到扑腾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顿时间,厅堂里一片笑语,倒是冲散了不少落寞与苦闷。
…………
神明台。
这里是抚仙湖最高的一方建筑,仿若与天并肩,金日触手可及,站在金雕玉砌的轩榭畔,整个中土都尽收眼底,那山,那河,那人,都是那般渺小,同时,隔着浮动的云雾,又是那般梦幻。
“天哥,站在这里有什么感觉?海阔天空?缥缈如梦?还是君临天下?”小伍眺望着远方,似在自言自语。
一如当初的那座无名山峰,秦天岿然屹立,只字未语。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只想告诉你,珍惜拥有的,深藏过去的,还有,忘记不可能的……若夏还活着,就你这个熊样,一定会被嫌弃。”前面小伍还是一脸的深沉,话锋一转,便对着秦天龇牙咧嘴了。
狂风呼呼的吹,二人的发丝与衣袂肆意飞扬,小伍渐渐收起嬉笑,他凝视着秦天的眼睛,极其冷漠道。“当初我负了矜妖母女三年,有人说我薄情寡义,有人说我花丛浪子,亦有人说我狼心狗肺,虽然世人断章取义,但我没有矢口否认,因为我不在乎世人的悠悠之口,我只要问心无愧就好,而你,懦弱如蜗牛,自私像贼鼠,实在枉为大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