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成了一趣÷阁说不上是不是赔本的买卖是什么心情,亚历山大觉得如今自己就是这样。
菲歇不会为了一磅上等小麦或是一磅下等燕麦值几个银戈比纠缠,这些事自然由亚历山大粮队里莫迪洛派的那些会计去做。
事实上他在这庄买卖上真的像个掮客,等到亚历山大答应下来之后就立刻闭口不谈这些东西,而是开始对意大利诸城邦中的那些伟大的珍品杰作和创造这些奇迹的艺术大师们表现出了羡慕,同时也为法国如今恰恰缺少这些伟大的东西表示感叹。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波提切利和达芬奇这样的大师是出现在巴黎,而不是佛罗伦萨,而最古老的大学同样是出现在巴黎而不是博洛尼亚,至于热那亚,那可真是能把一切都变为财富的城市,如果这些地方都在法国,也是国王会更热衷于在法兰西的国土上展现他的雄才大略,”抚摸着面前酒杯精美的花饰,菲歇用毫不掩饰的嫉妒口吻对亚历山大说“不能不承认,这里的一切都让人羡慕,和这里的城市相比巴黎就显得太落魄了些,哪怕我对那座城市更加热爱,可这的确是不容怀疑的事实。”
康斯坦丁露出了笑容,对菲歇的羡慕他感到很光荣,甚至还有些得意,毕竟这位老人不止是他父亲的友人,更是一位在法国颇有声望的学问家,而且他还颇受国王和奥尔良公爵的敬佩重视,能得到这么一位人士对自己家乡的赞赏,哪怕只是客套,也足以让他觉得荣幸了。
在菲歇不停的赞美意大利的时候,亚历山大一直默默看着这位大师。
他能感觉的出来这位老人的赞美的确是出于真心,对意大利浓厚的艺术氛围更是充满敬仰和羡慕,可他知道,正是因为这种由衷的羡慕,导致法国人始终对意大利念念不忘。
所以在查理死掉之后,奥尔良公爵不但坐了他的王位,睡了他老婆,而且还坚定不移的继承了他对意大利那永无休止的野心。
或者,这种野心就是从现在开始的,至少面前这位大师,对他那个学生的影响是很深的。
康斯坦丁对能促成这么一趣÷阁买卖也很是高兴,在他看来法国人是罗维雷家坚定的后盾,特别是在他的父亲正在谋求枢机的关键时刻,如果法国人遭受惨败,也许不等波吉亚家的人动手,梵蒂冈其他那些家族可能就要找他们的麻烦了。
“大主教现在还在热那亚,不过我已经得到消息他很快就会亲自赶到罗马来,毕竟现在的是关键时刻。”
康斯坦丁开始这么说的时候,亚历山大多少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他才知道所谓大主教说是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
和亚历山大六世公开承认他与自己子女的关系不同,罗维雷显然还没有那个魄力承认自己生了一群私生子,所以他的孩子们只能称呼他主教,而波吉亚家的人,特别是卢克雷齐娅,往往是公开以亚历山大六世的孩子为荣的。
“所以,如果这批粮食能尽快运往伦巴第,我是说如果能尽快帮助到我们的朋友,这对于主教的到来是大有好处的。”
康斯坦丁说完用希冀的目光看着亚历山大,显然他希望能尽快从亚历山大那里得到回应。
到了这时,亚历山大才知道为什么康斯坦丁似乎对帮助法国人如此热衷。
很显然,这关系到罗维雷是否能顺利升任枢机。
看着康斯坦丁那略显期待的神色,亚历山大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亏。
千辛万苦运来的粮食难道就这么为别人做了人情?
先给货后付款那是为了卖将来的法国国王一个人情。
就如菲歇说的那样,因为之前和奥尔良公爵之间的关系搞的有点僵,为了防止将来他成了路易十二之后杀回意大利先找自己麻烦,亚历山大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罗维雷家凭什么占这个便宜,他可不欠罗维雷家什么。
这么一想,亚历山大心里就多少有些不舒服了。
“我想可能你要失望了,粮食不会那么快送到,”亚历山大的话让两个人都露出意外,菲歇只是灰白的眉毛微皱,康斯坦丁的脸色却不由沉了下来,亚历山大并不理会他们而是继续说“既然法国人已经被包围,难道联军会允许这么一大批粮食送到他们手里,据我所知贡萨洛可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康斯坦丁微微一愣,他当然不可能不清楚亚历山大说的是事实,可法国人是否能摆脱困境却关系着他父亲是否能顺利成为枢机,这显然让这个年轻贵族一时间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那么我的朋友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呢?”菲歇耐心的问,这位奥尔良公爵的顾问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所以他并不着急只是看着亚历山大“我想你也许有什么好办法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并不是什么好办法,”亚历山大笑了笑“我想如果这些粮食能由商船直接运到热那亚,然后由热那亚的商人运到伦巴第,也许要用车队运输快的多,而且更加安全。”
康斯坦丁微微张嘴开口要说原本就应该这样,可见菲歇做了个手势让亚历山大继续说下来,他立刻意识到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对亚历山大来说,接下来要说的才是关键。
“但是您应该知道,因为你们还没有支付这趣÷阁粮食的货款,所以在送到法国人手里之前,这批粮食应该还是归我所有的,”亚历山大这才不紧不慢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我身边并没有携带这么一趣÷阁为这些粮食额外支付给热那亚的运费和入港的税金。”
“运费和税金可由罗维雷家支付,”康斯坦丁立刻接口,他心中多少有些暗暗鄙视,觉得亚历山大未免有些太过小气“你可以把这个视为罗维雷家的一个善意。”
亚历山大有趣的看着康斯坦丁,这时候他已经差不多猜到为什么有人说他曾经试图追求卢克雷齐娅却被波吉亚家拒绝了。
“我想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菲歇显然比康斯坦丁沉稳的多,或者说经过在西西里的那些事,他对亚历山大的了解也要更深些“请说出你的条件吧。”
“是这样,我希望能与热那亚建立某种关系,”亚历山大觉得差不多了,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目的“准确的说是热那亚的港口,我希望那不勒斯能与热那亚形成一个联盟,当然这只是商业上的联盟,所以我们完全不必有什么其他顾忌。”
“你说的是什么样的联盟?”康斯坦丁微微皱眉“我得声明我无权签署任何条约,而且我觉得你也没有这种权力代替那不勒斯签署任何条约吧。”
“事实上,我说的只是我的领地与那不勒斯的商会与热那亚当地码头商会之间的一个条约,是真正纯粹的商业条约,”亚历山大对康斯坦丁怀疑的目光恍如不见“而且这个条约我已经和塔兰托人谈好,他们也愿意加入我的这个计划当中来。”
说到这,亚历山大向康斯坦丁微微一笑:“我希望签订一个我对我们三方商会来说都有利的约定,我把它叫做‘自由贸易协议’。”
康斯坦丁谨慎的看着亚历山大,不过当他听着亚历山大讲述关于自由贸易计划时,年轻骑士的脸上开始露出了疑惑和不解。
而随着亚历山大的描述,菲歇苍老的脸上慢慢露出了凝重的沉思。
渐渐他的神态之间显出了些许凝重,原本放在桌子上无意识轻轻敲打的手指不由逐渐放慢。
“你要你的商人可以在热那亚的码头免除税金?”
“热那亚的商人在那不勒斯和塔兰托也可以享受这种待遇。”
“还要可以在港口附近的地方能自由的存放周转的货物,而不缴纳过船税?”
“这样可以让我们大家都能赚到比原来多得多的利润,据我所知罗维雷家的商会每年单是缴付这种过船税就要花费一大趣÷阁吧。”
“还有那个……”
康斯坦丁不住询问着亚历山大提出来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条款,直到最后他终于问了个让他最奇怪的问题:
“告诉我这都是谁教给你的,莫迪洛伯爵吗?”
“不,这都是我自己想的,而且相信我,很快就会有很多地方同意加入我的这个条约了,所以好好想想吧,等到将来别人的商品因为可以剩下一大趣÷阁费用蜂拥着挤垮热那亚人生意的时候,你觉得罗维雷家的商会应该怎么做?”
看着康斯坦丁听到这话后脸上露出的奇怪神色,亚历山大微微一笑。
当亚历山大从康斯坦丁的别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从高丘上向下可以看到被灯光映照得璀璨夺目的城市。
罗马城的夜晚无疑十分美丽,特别是当这座城市被包裹在一片白皑皑的世界里时,整座城市就好像古代童话中那些美丽的仙境。
不过亚历山大知道这纯粹只是表象,在那些洁白美景之下掩盖的究竟都是些什么堕落糜烂的东西,大概即便是罗马人自己也说不清楚。
至少他在这次看似亲戚来往当中毫不遮掩的狠狠敲了罗维雷家一把。
按照他最后提出的条件,罗维雷家需要答应他提出的那个自由贸易协议,他才会同意用罗维雷家的船队把那些粮食运到热那亚,否则他宁可让运粮队一路走到伦巴第去。
不论是菲歇还是康斯坦丁,都肯定不会答应亚历山大这么做。
不说这么走一路要延误多少时间是否来得及,即便一切顺利,就如亚历山大之前说的那样,如何把粮食交给已经被联军包围的法国人也是个很大的难题。
可如果由热那亚人运送就不同了,以他们与双方错综复杂的关系,热那亚人是有把握能完成这件看上去颇为困难的工作的。
只是亚历山大近乎固执的坚持让康斯坦丁感到恼火,他想不到这个莫迪洛不知道从哪个穷乡僻壤找回来的私生子不但固执,甚至胆大包天的用这件事来威胁他们。
而让康斯坦丁恼火的是,虽然知道这是要挟,可因为关系到他父亲能否顺利登上枢机宝座,他却不得不认真对待,甚至不敢贸然激怒压力山大的。
“也许那位少爷现在已经后悔和我称兄道弟,或者干脆正惦记杀了我呢。”
坐在马车上,亚历山大低声自语,他当然知道康斯坦丁这时候肯定恨他入骨,不过他也并不在乎,因为他知道法国人应该比他还急。
事实也是如此,在看到康斯坦丁似乎因为愤怒即将爆发时,菲歇及时阻止可能会出现的冲突,他借口想要看看别墅花园的雪景把康斯坦丁带了出去。
然后在过了好久之后两个人才又回到房间里。
亚历山大还记得康斯坦丁那阴沉的脸,和看着他时那种不满的眼神,这让他更加相信表亲这种关系,大多时候其实还真有些不靠谱。
“你提出的建议关系到所有热那亚商人的利益,我无法答应你提出的这些条件。”
康斯坦丁先是很坚决的说出这句话,然后就注意着亚历山大的神色,很显然他希望能从亚历山大脸上看到失望沮丧或者是愤怒,这样就可以知道这些条件对亚历山大来说有多大的分量,这对接下来他该怎么说是很重要的。
可惜亚历山大只是认真的看着他,完全是一副知道他肯定还有下文的表情。
这让康斯坦丁既愤怒又无奈,但是想想自己父亲那垂涎许久的枢机位子,康斯坦丁决定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我可以把你的这个条件转告给能够做出决定的人,”不知道是否错觉,亚历山大觉得康斯坦丁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艰难“你可以把这个建议和她谈。”
“她?”亚历山大奇怪的问。
“她,”康斯坦丁露出个无奈神色“我的妹妹,巴伦娣·德拉·罗维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