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安妈妈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家里还是笼罩在一片伤痛之中。

从妈妈得病,安然就开始住在外婆家了。没有人管她,她就自己一个人静静的上学放学,回家做完作业,她就爬在桌子上假装画画,其实小小的她是一边涂抹一边偷听大人们的说话。妈妈的病大人们不会对她说,她也不敢问。

后来她真的喜欢上了画画,偶尔画画,偶尔胡思乱想,因为这时候没有人会打扰她。

爸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看她了。没有了妈妈,也失去了爸爸的爱,至少安静是这么认为的。妈妈走后爸爸再没有像以前一样紧紧的搂抱她,愉快的戏逗她,他变的好严肃,好深沉,好沉默。

很长一段时间家里都没有笑声,甚至大家都很少说话。

外婆外公有时要她说话,但是她也不愿意说话,除了吃饭睡觉就坐在桌子前画画。

她不要任何的身体接触,外婆要抱她,她也会轻轻的挣脱。

以后的日子里她一年比一年坚定,她不要亲密,不要温暖,不要情爱。生活也到至简,不要好看的衣服,不挑可口的食物,不要精致的玩具,每次产生了想要一个东西的欲望,她就果断放弃。她没有朋友,和亲人保持距离,放弃爱情,没有想过婚姻。所有女孩子梦想中的东西她狠狠抛弃。

她总想着没有得到就不会失去,不曾拥有,就没有失落。

一年后安爸爸居然和安然的小姨默默得结了婚。不管是家里还是社会上都是轩然大波。安然虽然只是静静的,也感觉到了家里的不平常,每个人都处于焦躁压抑状态。好像随时要爆炸的火弹。最终它无声无息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也许它在某个安然去学校的时间已经炸过了,也许它被排了雷。

安然的外公就只有俩个女儿,安然的小姨范敏之是一名妇科医生。结婚后安爸爸每个礼拜都会来岳父家俩次,看望老人和女儿,安然的小姨却很少回家。薛大夫一生接生无数,自己却没有生孩子。她为什么和爸爸结了婚。这些对小小的安然都是一个个迷。

作为县长唯一的千金,不管她要还是不要,都会有人以各种形式送来很多东西。但是送给她的东西她都是说声谢谢后,拆也不拆,看一不看就寄给一个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一个安静,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好长一段时间以后安爸爸好像看出了什么,有一天他忽然给安然拿来一本《老子》和一本《庄子》,书中写有很多读书心得。安然不知道父亲是新近写上去的还是以前读书时随手批注的。从那以后,爸爸经常会给安然带来一些书,都是意味清静、豁达、高旷的。并且开始着意培养她画画,有时也会在功课上给予一点点建议。安然虽然不亲近爸爸,俩人说话也很少,却会把爸爸给的书反复的看,爸爸给的指点也都牢记在心。

学了六年国画,慢慢的安然看起来温和典雅,其实是内心依然是淡泊,冷漠,决绝的个性,年幼的她总想着我什么都没有。就不会因为有一天失去而痛苦。

直到十八岁,她读到一本亦舒的书《如何说再见》。书中的少妇雅正也是在32岁,拥有成功事业,恩爱丈夫和可爱女儿的美好年纪得了癌症。

雅正是一名摄影师,在得知自己只余一年生命后。从容的做着准备,向这个世界告别。她非常的平和,亲呢的用摄录双眼所见的最后映像:她的伴侣,她的女儿,她的亲友,她相熟的肉食店与时装店,她常去的图书馆,她养的盆栽、金鱼及一缸蚂蚁。她喜欢吃的食物糖果……她虽然无限依依,但是并没有悲愤不平之心。

在雅正最后完成的摄影集序中,她这样写:爱女纪元,原本,我打算看着你成长,完成学业,到社会工作、恋爱、结婚、生子。原本我计划与你一起聊天、喝茶、旅游、与你共度欢乐及落泪的时光,在你犹疑跌倒之际扶持你,凭我的经验给你忠告,可是,事与愿违,我将提早离开你,不过,我想你知道,我会在世界的另一角落看着你,我们仍然彼此相爱。

雅正虽然不舍,依然雍容大方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本书安然看了很多遍,每看一次都寄托了她对母亲的爱、怜惜和思念。每次读到那段话,都好像是母亲对自己说的一样。虽然妈妈并没有做到,但是每个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她相信在母亲的心中也一定有那样的一段话。

当年没有人能帮到母亲,真的,怎么能帮助一个人豁达,优雅的离开这个世界呢。

本来师范毕业她是要去继续学习画画的。这次远走后她想自己应该不会再回到这个小县城了。为了深爱的母亲,为了刻骨思念的母亲,为了儿时的快乐时光,她决定在母亲教过书的学校任教俩年。

安然有个习惯,喜欢的书她看好多遍,她也可以反复的临摹一帖字,一幅画,因为没有欲望,她做什么都不会焦躁,因为没有目的,她能很享受其中的过程和美好。

看了很多老庄的书,每天都会画画写字,她看起来是那么率意,亲和,豁明。骨子里其实她还是一个淡漠,决绝的人。

碰上真诚,友爱的白雪怡大概是她的煞星吧。安然总是没有办法拒绝她,要跟着她玩,跟着她闹,跟着她笑,跟着她乐。后来又认识了这个看起来娇柔沉静实则古灵精怪的欧阳乐乐。这上班的俩个月她过的从来没有过的热闹,随性但是也轻松快乐。

年轻的人儿喜欢纵情玩乐,喜欢华服美食,喜欢诗情画意,喜欢浓情密爱,不是最正常不过的。即使在翡翠庵清修孤高的妙玉不是也不能免俗吗。

安然虽然拒绝了章言的邀请。但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在那见过章言。想起章言呆愣愣的说的那句“我见过你。”真的好像宝玉黛玉初见,宝玉说“这个妹妹我见过。”黛玉也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个表兄。

甩甩头对自己说不想了,自己只是暂时的过客。但是不由的她不想,难道真的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不会,不会,只是因为欧阳乐乐说的太多了,自己产生了幻觉,就像真的见过一样。

这个讨厌的欧阳乐乐整天夸的他表哥这个好,那个好,把人都弄糊涂了。

可是章言真的是个不错的男孩子,长得高大英俊,文墨皆通,从最初的呆的可爱到神采奕奕,内蕴深敛。

不能再想了,今天她看似随口的婉拒,已经是下了功夫的。

接下来还要一块工作,朝夕相处,还有捣乱的白雪怡和欧阳乐乐,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决绝的狠劲要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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