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俩一路跟着,到了目的地以后,清欢傻眼了,郎老头也傻眼了。
这怎么就到了县衙?!
那具行尸走肉扛着二师兄就消失在县衙,此刻的县衙两扇乌门大开,黑漆漆的如同洞口。行尸走肉进去后,门又缓缓地关上了。
“师父,有鬼气。”
郎老头点头:“这里头的东西不一般啊,这是哪里学来的邪法,按理说这偏远小镇,不可能出现这样厉害的鬼。”
“不管怎么样,咱们先去救二师兄。”说着,清欢起身就要走。
“救谁呀?”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句问话,险些把师徒俩吓尿!郎老头一回头见是二师兄,气得一脚踹过去,把二师兄踹了个狗啃泥,然后破口大骂:“我&……*&¥#你个小兔崽子!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你是不是看我活得够久了所以想叫我早点死?!我死了也就算了,欢妹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吓她?!女孩子家家的是可以随便吓唬的吗?!这要是吓出个好歹来,我跟守道守礼就把你给废了!”
二师兄内牛满面:“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亏欢妹还要进去救你!你个没良心的唔唔唔——”郎老头话没说完就被清欢捂住了嘴,呜呜着抗议。
清欢嘘了一声:“师父!”
他们挑的雄鸡报晓前一时辰来的,这会儿东方露出鱼肚白,很快就要天亮了。清欢之所以捂住郎老头的嘴,是因为县衙的大门又开了。
郎老头只好忍下满腹愤懑,瞪了二徒弟一眼,伸手在他腰上掐住一块肉死命一拧——那叫一个酸爽,二师兄眼泪都下来了。清欢见这俩没个人样,无奈至极,只好捻了个隐身诀,把三人都藏了起来。
县衙大门一开,几具行尸走肉就先走了出来。他们抬着一顶小轿子,那轿子格外的精致小巧,四周是用轻纱做的幔子,很好看也很飘逸,但可惜看不清楚里头坐着什么人。
清欢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结了个手印,掀起一阵清风,吹开了帘幔。
师徒三人立刻伸手捂住了嘴——清欢捂住了郎老头,郎老头捂住了二师兄,二师兄捂住了清欢。那轿子里坐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啊!只觉得大致上像个女人,但又看不清脸看不清身体——或者不能说看不清,而是不能看!那坐在软垫上的“东西”浑身白肉颤动,嫩呼呼又血淋淋,像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大蛆,但又有一头黑亮的长发。没皮没骨的,只是一坨烂肉。
但那坨烂肉分明又有生命力,五官模糊,惟独两颗眼珠子滴溜溜的乌黑,四处转动,而若非那眼珠间或一转,当真像个死物。
行尸们抬着轿子慢慢远去,此刻雄鸡报晓,天下大白,天亮了。
师徒三人光明正大的走出来,清欢皱眉,看了一眼府衙:“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师父,您说刚才那是什么啊?没有四肢没有脸皮的,是人吗?”
“是人。”郎老头叹了一声。“这回年轻小伙子失踪一事,跟县太爷估计有关系。”
二师兄不爱动脑子,但也不是笨蛋,他看了一眼县衙。虽然天亮了,但县衙上空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气。要是他记得不错,半个月前他下山买大米白面,县衙还是正常的。如今这股黑气影响到了附近的百姓,怪不得人人面带菜色。
“这妖物不知是什么来头,但县太爷必然知道。”郎老头说。“在这之前,咱们往老乡家里走走,讨碗水喝。”
清欢二师兄跟在郎老头后面,找了几家天一亮就起床并且住在县衙周围的人家,进门一打听,果然,家里上上下下,除了年纪轻的壮丁,其他人都在闹肚子,上吐下泻的,几乎脱了半条命。大夫看了药抓了,可愣是没用。
这样的情况下,有陌生人来讨碗水喝,他们还是让人进门了。郎老头说:“我啊,是个游方道士,老伙计你要是不嫌弃啊,就让我喝完这碗水,给你家看看,放心,不收你钱。”
前来开门的老人家颤颤巍巍地道谢,去打了几碗水。
清欢把碗端到手里就看出那水不对劲儿了,他们这一脉都天赋异禀,三位师兄都有天眼,而她本身就能看穿事物本质。
师徒三人几乎是一眼就瞧出来了,那这水自然是喝不得。幸好那老人家也没看着他们,于是三人把水一泼,老人家一回头,这三人就喝完了。
他心里嘀咕,咋这么快。一时间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好人,要不要相信他们,但转念一想,自家家徒四壁的,又有啥能叫人惦记的?瞧那猥琐老儿身边的大姑娘美貌端庄,小伙子强壮彪悍,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清欢要是知道老人家心里在想什么,准笑破肚皮。郎老头要是知道了,指定扭头就走,他收的徒儿,个顶个外貌都拔尖儿,就他这个师父獐头鼠目不入流,但你做人不能以貌取人啊,他郎老头年轻时候也是迷倒万千少女的翩翩少年郎好么!
以貌取人,肤浅!低俗!这会儿他的徒儿们是长得好看,但过个几十年说不定比他郎老头还猥琐,他这话撂这儿了!
郎老头不去想“他们到底能不能再活几十年”的这个问题。
进了屋,东屋炕上躺着个老婆婆,西屋炕上躺着一个妇人和两个娃,都是面透黑气浑身无力,病怏怏的样子。
“老伯啊,你们家平日里做饭,是不是就用那井里的水啊?”清欢柔声问。
老人家点点头,自夸起来:“这口井啊!咱都打了几十年了!从我爷爷还活着时候起就用!水特甜!刚刚你们喝了不是,好不好喝?平日我家做饭洗菜洗衣,全是用这井里的水!”
清欢尴尬点头,她哪里敢喝……
郎老头装模作样地给床上躺着的老婆子把脉,然后问那老人家:“老伙计啊,你信我不?”
老人家点点头:“信。”
“那我跟你说,老哥儿啊。”郎老头自动拉近距离,已经从“老伙计”变成了“老哥儿”,“你们家啊,这不是吃坏肚子,这是中邪啦!”
老人家啊了一声,吓得面如土色。他立刻反手抓住郎老头,忙不迭地问:“那咋办,咋办啊?道长,求你就就我们吧!我儿子死了,家里就剩这俩独苗苗,可不能再折了啊!”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放心,我指定给你医好,但你得告诉我,你家这水井,源头在哪儿,是不是周围大家都喝这一口井的水啊?”郎老头问。
老人家想了想说:“是啊,这口井是跟县衙连在一起的,我们周围住在县衙附近的这几户人家,都是跟县衙的井连一起的。至于县衙水井的源头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去问县丞,咱县里头这些事儿啊,他都知道。”
郎老头点头表示知道,回头叫了下清欢。清欢乖乖走过去,取出符纸。
郎老头做法的样子行云流水特别有范儿特别酷,他外表不着调,猥琐又邋遢,但当他认真办事儿的时候,是很有说服力的,真像个隐世不出的高人。老人家看着郎老头的手势,都一愣一愣的,郎老头烧了符纸后,清欢取出他们随身携带的水壶,拧开给老人家的妻子儿媳孙子孙女服下,没一会儿,他们脸上的黑气就没了。
这家人千恩万谢的,郎老头叮嘱他们以后别再喝井里的水了,要是用水,走点远路去城外挑吧,整个城里的水都不大安全。
师徒三人又走访了几家,才发现这事儿发展的很快,也不知这水源到底通了多少家,要救太难了。
“师父,那水里的黑气是什么啊?”清欢遇到不懂的就问,这是她的好习惯。郎老头是个非常博学的人,他对于道术这一块可以说是有着极其丰富的阅历,清欢如果想要学,郎老头就是最好的师父。
“那是怨气集结,化为黑烟,融入水中。人若喝了以后,轻则重病,大则丧命,是不祥之物。”郎老头叹气。“这回麻烦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普通的厉鬼哪有这么厉害。”
“啊!”清欢突然惊叫,把郎老头跟二师兄都吓了一跳。她眨眨眼,可怜巴巴地说:“咱们忘了大师兄跟三师兄了,还有,没吃早饭呢。”
这么一说,郎老头跟二师兄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昨天走的时候,清欢只准备了午饭跟晚饭,大师兄腿脚不方便,三师兄又经常神智不清,他俩能照顾好自己么!想到这儿,清欢就很担心。
师徒三人在镇上草草吃了碗馄饨,清欢赶回山上看看那俩人,二师兄郎老头则继续打听水源的中心,分工非常明确。
回到山上的道观,大师兄跟三师兄俩人早饭都吃完了,灶台太高,大师兄够不着,好在三师兄神智清醒,就做了饭。过了一夜,两人就是稍许憔悴些,其他还好。
清欢打水来给大师兄擦脸擦手又梳头,又把三师兄昨天弄破的衣服补了补,随后把发生的这些事都告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