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曦龟缩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凝视墙上贴着足占四分之一墙面大小的画像,无语凝噎。
瓷娃娃站在地上,看着墙面上晴曦的画像,高兴地拍手叫好:“娘,这上面是你耶,真好看。
”
晴曦看着他天真烂漫的笑容,不忍直说,委婉开口:“你看到上面的字了吗?”
瓷娃娃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很认真地点头:“看到了。
”而后他害羞地挠着脑袋:“但我不认识上面的字?这上面写得什么?”
你是文盲你赢了,晴曦伸手点着上面的字:“他们是要抓我!知道为什么抓我吗?”
瓷娃娃歪头想了一番,然后鼓着腮帮子点头:“我好像知道了,是因为我们把大红他们带了出来。
”
晴曦气笑了,这臭小子挺会摘,把自己挑出去了,然后全扣在别人身上。
她叹气地靠在冷硬的石墙上,现在怎么办,往哪逃?要是有个洞,能让她钻进去就好了?
“咦,娘,娘!你怎么不见了!”这时,瓷娃娃忽然急了,迈着小短腿乱转,头顶上的荷叶因为他的动作颤颤巍巍,蓝汪汪的大眼睛又开始蓄泪。
晴曦被他一喊回了神,赶紧招手:“我不在这呢吗?”
瓷娃娃回头,看到招手的晴曦,立即呜呜跑过来,紧紧抱住她:“娘,你可不能丢下我!”
晴曦把他托在掌心,安慰道:“我没走,我一直在这里待着,倒是你,忽然乱叫什么!”
瓷娃娃赶紧摇头:“不,你刚才就不见了!”
“嗯?”晴曦狐疑地看着瓷娃娃,但见他小脸认真,一点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不由得又怀疑起自己,脑中忽然冒出的想法让她激动起来,她紧盯着瓷娃娃:“你说我刚才消失了?是吗?”
瓷娃娃被晴曦眼中的光亮吓住,呆呆地点点头。
晴曦却是把他放在地上,双掌合十向天祷告:“一定要是真的,老天爷我感谢你八辈祖宗!”然后她又一脸兴奋地跑到刚才她站的墙角下,回忆起之前的感觉,嘴里念叨着:“消失,消失……”
不知道她的念叨起效果还是其他的,她看到自己的双腿开始与周围的墙壁化成一个颜色,然后慢慢地,她的身体就像是嵌入墙体似的,彻底不见了。
这种状态一直延伸,最后她觉得差不多了,就问瓷娃娃:“你现在能看见我了吗?”
瓷娃娃睁着大眼四处张望,摇摇头:“娘,你又不见了。
”
“对,就要这种效果!”
晴曦感受身体的状态,似乎要她十分专心,聚集精神想着一件事。
第一次她就想找个地方藏起来,是无意识的,这一次,故意试验,速度比第一次慢了,是因为有杂念。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晴曦不认为是自己本身的能力,她想到昨日里看到的那篇心法,唯有一个“道”字。
道,天地万物都是道,既然都是道,那也可以是相通的,她用心推演着,如果大家都是一样的,是不是可以化成万物的样子。
想到这里,晴曦的血液流动都加快了,她双眼冒光地瞧着地上的瓷娃娃。
瓷娃娃第一次没有抱着她的大腿叫娘,而且怯怯地后退几步,不安地问:“娘,你要干什么?”
“我想变成你的样子!”晴曦这么想着,在心中努力想象瓷娃娃的样子,当瓷娃娃虚淡的影子在她心中凝实的时候,她听到了瓷娃娃不小的吸气声:“我?!”
晴曦看到自己可以平视瓷娃娃了,就知道成功了,可惜喜悦还没等她用笑意表达出来,她就看到瓷娃娃瞬间变小了。
而事实上,是她在一瞬间变大了。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也让晴曦十分高兴,事实证明,她的推测成功了!她现在初次试验,业务不熟,等多多联系,熟能生巧,这就成了逃跑的利器!
“这简直就和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一样!”她现在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待看到也傻乐的瓷娃娃,忽然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你们怎么办?”她打量着地上堆了一圈的宝物。
她拿起瓷娃娃试了一下,发现勉勉强强藏住身形,但是很快就显现出来,而她自己一个人,就能坚持一会儿。
带着瓷娃娃已经勉强了,还要带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肯定是不行的!
“那也不能丢在这里,这么不识好歹,会天打雷劈的!”晴曦为难了。
瓷娃娃听到了晴曦的自言自语,他一下子扑到那些宝物上,嚷嚷着:“这是我送给娘的礼物,不能扔!”
晴曦看着他也很无语:“你说我们怎么办,带着这些根本不能跑路,会被抓到,你知道我会有什么后果吗?百里轩的主人估计会生吃了我!”她看到瓷娃娃露出怕怕的神情,再接再厉,打出感情牌:“你不是管我叫娘吗?你忍心我被吃掉?”
瓷娃娃憋着嘴晃晃头,可怜兮兮地说:“不忍心。
”
“既然这样,我们找个地方把这些宝物藏好。
等我有能力再来取它们,你说好不好?”她诱哄着瓷娃娃。
瓷娃娃转了转眼珠,然后坚定地摇头:“不好!”
“哎,你……”
“娘,它们会逃跑的!”瓷娃娃抬起自己的小短腿,然后在地上跺着脚,最后还摇着荷叶飞起来:“它们就像我这样,不见了,那是我给娘准备的,不能走!”
瓷娃娃颠三倒四地说,晴曦还是明白了,没有他们在,这些宝物通灵,就会离开,就和扔了没区别了。
“该怎么办?”晴曦也为难了。
瓷娃娃见了,噘着嘴,不情愿地说:“放在大红肚子里……”
“大红?”
晴曦刚叫出混沌绫的名字,缠在她腰间的红色细丝绦就飞入空中,它变大变长,覆盖在地上堆在一起的宝物上,红色的光芒轻闪,再抬起时,那些宝物已经不见了踪影。
混沌绫在半空中穿插纠缠,而后越变越小,最终,凝缩成一朵精致的红花飞到晴曦的发间。
“这……”晴曦乱摸头顶,摸到右耳靠上位置多出的丝质花朵,细腻的触感萦绕在她的指尖,她啧啧称奇,一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否极泰来,我总算明白这个成语的意思了。
”
瓷娃娃不知道晴曦忽然这么高兴是因为什么,它现在还在为自己的宝物跑到大红肚子里而难过,但是看到晴曦这么高兴,他忘记噘嘴生气了,也跟着傻乐起来。
这时,巷子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晴曦敛了笑容,一把捞起瓷娃娃,隐匿在墙壁内。
“跑,我看你往哪跑!船票给我拿出来!”一个嗓门儿粗的男人紧随着一个步履踉跄的青年闯进偏僻的小巷。
青年嘴上还残留着血迹,待他看到小巷是条绝路时,眸光暗淡,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追着他的两人见此,纷纷笑了起来,一个瘦高的男人挥手置出一片光幕,将这里封印,而后不怀好意地盯着受伤的青年:“跑,我看你往哪跑!”
另一人也是哈哈大笑:“张庆,是老天要绝你的路,赶紧把船票交出来,兴许本大爷心情好,让你苟延残喘,多活个一时半刻!”
被叫做张庆的青年呸了一声:“两个小人,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到船票!你们这种只敢背后行事的小人,不配得到燧明国的传承!”
瘦高男人冷笑:“我们能不能得到燧明国的传承不是凭你一张嘴说了算的。
这天下,有能着居之,我们今天杀了你,让你免去痛苦可好?”
张庆明显慌了:“你们就不怕杀了我后得不到船票?”
“这有什么,左不过在你的身上。
杀了你,你的本命宝物还能藏得了东西?到时候还不是我们的!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身家几何。
”
张庆又惊又怒:“无耻!”
瘦高男人和大汉相视狂笑,而后看着张庆道:“你还年轻,不知道无耻行遍天下,有理寸步难行的道理。
临死前,我们教你做人,若有来生,可要像我们多学学!”
说完,他们齐出手,共同挥掌击向张庆,张庆被打飞出去,“砰”地一声砸到石墙之上,而后又“噗通”一声摔在地上,他双目暴睁,七窍流血而死。
两个行凶的男人赶紧从男人的身上碎裂的剑身中掏出一张金色的纸,而后激动地揣在怀里,又把张庆身上的银钱宝物洗劫一空,最后匆匆离开。
晴曦一直憋着一口气,待两个恶人离开,她才不受控制地从墙面中栽出来,身体不稳,结结实实砸在地上。
不知是消耗力气过多,还是单纯吓的,身体抖如筛糠。
她几乎不敢看离她不足十步之遥的尸体。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被杀死,而且还是这么近的距离,这个叫张庆的,似乎死不瞑目,双目直直盯着她的方向。
晴曦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念叨着一声罪过,想转身就走,可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最后她咬了咬牙,转身回去,几乎半闭着眼睛,伸出手要合上张庆的眼皮。
便也在这时,一人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晴曦一个激灵,眼睛一扫,就对上张庆圆睁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