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船吧!”未央却不理会黎念泽的话,只是叫唤了掌舵的一声,复又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
“沈公子做了人质留在岛上了呢!”媚儿浅浅一笑,话虽然是对着一船不明所以的人说的,只是眼睛却是看向了未央的。
“唉!”黎念泽听罢叹了口气,又摇了摇脑袋,“没有想到沈疏有如此胸襟,要是我,肯定是宁死不从,我说未央你真是的,你怎么能让沈疏作为人质留在岛上呢,若是回不来了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未央皮笑肉不笑,没好气地回答道,“出不来的应该是你吧!”
“不知道几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媚儿撩拨着鬓角的头发,一面搔首弄姿,一面以柔媚的声音说道。
白湛摊了摊手,看着未央,暗送秋波,“如今我都是你的人了,自然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的!”
“既然白公子都如此信任未央小姑娘了,”媚儿似是无所谓地说道,“我那熊孩子整日净给我闯祸,我是不愿回去给他擦屁股了,这大千世界,我还没有好好逛逛的呢!”
未央一见这两个人头一次如此志同道合,竟然还这般兴致勃勃,不禁汗颜,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她是再不想过哪些尔虞我诈的生活了,本想着回了长安脚下,到了自个儿家里,种种田,养养花的生活也不错,只不过如今这二位奇葩偏要跟着她回去,叫她如何同家里人解释?
还好,黎念泽这个时候来及时解了围,“几位确定要同我们回家里去,只是我们家家风向来传统,你们这样……”
“我们这般又怎么了?”媚儿一甩飘逸的秀发,一脸的额嗔怒,“不解风情!”
“这样!”未央了解了要是有什么不顺了这二位的心意。那后果自然是尤其的可怕的,赶紧插话道,“上一次扬州之行匆忙的很,又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波,我还没有好好玩够,黎念泽,你也没怎么玩吧!我们可以在扬州先玩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回去。几位觉得如何?”
说着更是偷偷地使劲捏了一下黎念泽的大腿,黎念泽双眼含泪。连连点头。
媚儿眼前一亮,风情万种地看着阿暮,“扬州是个好地方,如暮公子这般的血气方刚的男子,该是很多吧!”
“那是自然!”未央笑着回应媚儿,想着若是你留在扬州安家落户,就更好了!
只不过阿暮方才正在神游之中,察觉到了媚儿的目光,只是愣头愣脑地说了一句,“娘。你叫我?”
此话一出,未央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而媚儿,一张原本白里透红的水嫩脸蛋儿立即黑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众人。声音无比低沉,“说,这是谁教他的?”
“我是无辜的!”未央一把夺过白湛手中的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蛋。
而黎念泽却只是偷偷地指了指白湛,便转移了与媚儿对视的目光。
白湛却只是盯着未央手里的扇子,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注意到媚儿几乎想要杀死自己的目光,不过白湛身后的众女面面相觑,皆是难以置信,他们的公子的扇子,不是从来都不让人碰的吗?!
“嘘!”几个女人刚想出言提醒白湛,只是白湛却轻轻地将手指覆在了唇上,轻轻地笑着,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等到了扬州,未央看着依旧繁华的街市,心里却始终有些空落落的。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白湛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这样的话来,未央自然知道白湛话中所指,笑脸相迎,只是声音却是无比冷漠,“你从哪里看来的这话,当真是好诗一首!”
“原创,不谢。”白湛从未央手里拿过了扇子,嗅了嗅,一脸的嫌弃,“这扇子经了女人的手,自当是香气袭人的,只不过为何从你手里拿过来,却是这样的古怪味道?”
“若是你嫌它,不如送与我!”未央挑眉。
“你说送就送,那我不是很没面子?”白湛却瞥向了未央,径自离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未央看着兴致勃勃的黎念泽和一脸茫然的阿暮,叹了一口气,这才扬起了笑脸来,“扬州可是个好地方,咱们这回可是要将这儿都玩遍了才行!”说着就要下船。
“未央!”是李大的声音。
未央没有料到李大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自己的眼前,又是激动又是兴奋,赶紧飞奔了过去,“李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我们的船同你们的散了开,许久才又回了扬州来,不过扬州这几日风平浪静,我们倒也不用担心。”李大看着笑意吟吟的未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过犹豫了一番,还是将心里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对了!”他忽然说道,“船上的米粮可是都到哪儿去了?”
“李叔,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未央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可是谈了一笔大生意回来的,如今咱们都是大富豪了!”说着又怕此处人多而杂,只是伸出手来朝着李大比划了一番,就连李大都不小地吃了一惊,“竟是赚了有如此之多?果然是海盗,空有蛮力,这智商……”
“方正是便宜了我们嘛!”一想到赚了那么多的银子,未央这才有了些许的笑意。
“李叔,李叔!”黎念泽终于意识到了李大的存在,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只不过李大看到黎念泽,表情一僵,“如今我并非只身一人在客栈里……”
“那是自然,李叔说的是什么胡话!”黎念泽只当李大许久没见自己,是激动得糊涂了,“这船上肯定也不止你一个人啊,他们定是跟着你住进客栈里去的……”
“我是说,有一个你们熟悉的人,也来了……”说着看着黎念泽的眼睛里五味俱杂。
“你是说童彤?”未央一下子就猜到了李大所指。果然,黎念泽立刻就不淡定了,目光闪烁,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童彤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未央瞥了一眼黎念泽,又见李大吞吞吐吐,表情也不对劲,便是猜到了童彤定时哦出了什么意外。
而在看到脸上惨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的童彤的时候,未央心里一凉,嘴角微微颤抖,“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长安的贱商之举是愈发的严重了,”李大叹了口气,“几乎所有的生意都被朝廷揽了去,赋税越来越严重,百姓们早已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虽然童彤聪慧,将生意分散了去,只是做些小本生意,最后为了不惹祸上身,更是撤了所有的店面,从此深居简出,只不过童家实在是锋芒太露,再加上她大伯不甘心童家就此败落,偷偷地买卖着,最后自然惹祸上身。”
“可是童家在朝廷至少是有分量的……”
“别提了。”李大摆了摆手,眉头皱得更深,“跟童家有关系的,不仅仅是太子党,也有不少是保皇党,童家夹在了两党之间,反遭了两方的猜忌,只是不抓住把柄也罢,童彤的大伯一被逮了个正着,马上就被抄了家,这也罢,偏偏太子又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偏害得童府上下满门问斩,也是亏了公主的帮助,童彤这才遍体鳞伤地从长安偷跑到了扬州投奔曹大人的,只不过她这一路究竟是受了多少的苦,我们是不得知了。”
“岂有这样的事情?”未央越听越觉得气愤,若不是童彤躺在身边的床榻上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她恐怕早就已经暴跳如雷了,“这算是哪门子朝廷,心狠手辣,这不是要赶尽杀绝嘛!”
未央的脑子里现在全是太子林浩然阴险的一张脸徘徊着,想着那样腹黑的眼神,她就气不打一出来,“都是林浩然害得童彤如此的,我定是要讲他碎尸万段!”
“如今两党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只是又都势均力敌,孰胜孰负,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李大为童彤捏了捏被角,“你与童彤可都是我看着长那么大的了,你不必说,天天找我唠三回嗑的,童彤自小无父无母,我早已将他当女儿看待,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亏得还没到扬州城便遇上了我,这才将奄奄一息的这孩子救了回来,若是我晚了一步,恐怕,恐怕……”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不过像李大这样老奸巨猾的,看着童彤受此磨难,还是轻易地留下了泪来,“若是我在长安就好了,若是她跟着我们走就好了,也不至于受这种苦!”
“李叔,你放心!”未央安慰着李大,“如今既然我们遇到了童彤,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的!恶有恶报,沈疏已经找到了那个据说很厉害的耶律将军,林浩然自会有他好受的一天的!”
未央说着看着童彤,想着沈疏的确应该留在那里,不仅仅是为了童彤,为了所有人受此折磨的人报仇雪恨!
而在虚掩着的房门之外,谁也没有注意到,黎念泽半靠着冰冷的石墙,未央与李大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朵里,他听着听着忽而双腿发软,身子逐渐地滑落了下来,而他的眼睛里,是冰冷的异样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