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明白侯爷是什么意思?”禹东白咬紧牙关,有些话纵然已经猜出来了,但他不能说!
聂冬也不逼他,慢悠悠道:“既然禹丞相不懂,那便请吴王换个懂的人来,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换粮食吧。”说罢,便端起了茶盏。
秦苍立刻客气地将禹东白一行请出了屋子。
因禹东白一行是秘密前来,聂冬也没有把会客的地点选在博陵侯府,而是博陵侯名下的一处不起眼的别院。禹东白还没消化聂冬那番话便被秦苍带了出来,刚走到院中,便发现一个身姿挺拔的人站在院中的古树下。那人微微仰着头,斑驳的阳光洒在她微闭双眸的脸上,暖风吹过树叶,她似乎在享受着这一刻的惬意。
“霍……将……”禹东白正想喊那人将军,又发觉这个称呼如今已不适合,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霍明明早就知道禹东白来了,看他们的样子,也猜到聂冬的提议并没有被禹东白应下。此刻见到老熟人,不由展颜一笑:“丞相大人,别来无恙?”
禹东白微微摇头,叹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他以为霍明明被博陵侯带回去后,定然是请了后宅的妇人好生教导规矩然后便如同所有贵族女子那般生活了。却没想到,如今再见到霍明明时,她还是那样利落的装束,而且气色比起在吴国还要更好,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丝潇洒与自信。
霍明明缓步走到回廊处,每一步都让禹东白想要往后退。比起面对博陵侯,这位曾在吴国厮杀北疆之敌的“将军”更令他不适,而她说的话,永远都是那么直白,伤人。
“能再次见到丞相大人,我也很诧异。既然是故人来了,那我也想问一句,若今年北疆再次来犯,吴王打算拿什么御敌?”
“此……此乃吴国内政!”禹东白努力强硬道,“霍姑娘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三十万石的粮食与五万石盐换一百匹战马已经是很划算的价格了。这是老侯爷看在我与吴国的情分上给的,但现在看来,丞相大人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价格,下次丞相大人再来,老侯爷要的可就不是这么一点东西了。”
“这可多谢你费心了!”禹东白甩袖,“我吴国别的没有,守城的将士们还是有的!”他已不愿在博陵久留。
刚走出两步,听到身后的霍明明那冷漠声音:“吴国那破损的城墙修好了吗?六月底前,北疆必定会来犯,还望丞相大人能够救民于水火!”
“哼!”
禹东白回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聂冬慢悠悠从屋内踱步而出,见霍明明也没留下禹东白,便道:“这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等着吧,一个月后还会来的。”
“如果禹东白一个月后再来,我只有一个要求。”霍明明道。
“说。”
“狠狠宰他一笔,不要客气!”
聂冬失声大笑:“我还以为你会说,让我许你去吴国。”
谁料霍明明一脸莫名:“这种必然的事不是要求。”
站在一旁的秦苍:我什么都没听到,老侯爷威严扫地这种事,我什么都没看到。=_=
一月后,北地三郡的乱民越演越烈。陈睿终于下旨命设立平北将军,统调北地三郡一切军事,并节制三地郡尉军权!
此令一出,天下哗然。
谁也没想到,陈睿会授予平北将军这么大的权利!同时陈睿派了得力的内侍杨若愚作为监军,唐愈因统领武库署,也被塞进大军中,此番随押运粮草的队伍一同前往北地。而上次去过北地的楚博,却没有在大军内。至于平北将军,陈睿则是直接任命北地三郡之一的抚北郡郡尉担任,同时给了他便宜行事之权。
“皇上这一招,我怎么有些看不懂了呢?”
替平北将士准备粮草的柴三郎回到府后,眉头就没平过。
柴彦安道:“抚北郡郡尉是先帝留下来的人,与各方也没什么干系,论对敌人的了解,也远超京城众人,皇上让他统领全军,不无道理。至于太尉府里的那个小子,还是太年轻了压不住阵。”
听得此言,柴三郎点头道:“还是父亲看的明白。”
柴彦安捋了捋胡须。有句话他是咽在肚子里没说。楚昂已是太尉,他儿子若再军功显赫,岂不是要子承父业,显然皇上并不想把太尉这个位置给楚家的第二代。当初选秀,也不见后宫有楚家女子。
无论是他柴彦安,还是楚昂,亦或者唐廷中都是先帝留下来的老人。柴府是早早认清楚改朝换代的事实,给陈睿低了投名状,无论陈睿做出什么决定,都不会忤逆,于是家里出了个皇后,也算是陈睿对柴府的承诺。唐廷中身为御史大夫在文人里颇有威望,儿子唐愈明明不是习武那块材料,却让他去了卫尉属下当了个小官。
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儿子若继承父亲的威望,经过两代人的沉淀后,恐怕读书人只知道有唐府,不知有皇上了吧。唐愈在军事上资质平平,也不会在军队里有什么威望。然而正是这样做,皇上才会放心他。所以这次平北军里,有了唐愈的一席之地。
柴彦安敢肯定,大军胜利凯旋后,唐愈会有奖赏,但也不会接触到核心的军务,大约也是如同现在这样,负责清点一些日常兵器罢了。
当朝三公里,唯有太尉楚昂,自陈睿登基以来,不见他靠的有多近,也不见他倾向于旁人。这种客气的君臣关系,让陈睿挑不出他的错,但想要更加优待楚昂,是不可能的。楚昂的儿子能打仗,陈睿肯定会用,但像这种明摆着胜利后主帅会有大功劳的,必然不会让他去了。
想到此处,柴彦安不由对柴三郎多嘱咐了几句:“皇上多么重视这一仗,不用为父多说你也清楚。从现在开始旁的都可以放一放,唯有粮草一事,万万不可出错!”
“是!儿子明白!”
平北大军以北地三郡为主力,而粮草全部由朝廷供应。抚北郡郡尉蓟海接到圣旨后,便知道皇上是打算打一场消耗战。三地流民纵然人数再多,但他们几乎没有供给,而朝廷的大军则不需担忧这一点。
蓟海长舒一口气。之前一直不能剿灭这些匪徒,便是一直得不到朝廷对粮草的承诺。北地不富裕,让他放开了打根本不可能。如今陈睿同意粮草全部由朝廷承担,他再无顾虑。
“传我军令,各营出操!”
蓟海合上圣旨,是时候让士卒们吃饱肚子杀敌了。
与此同时,已身在北地的净义和尚,打探到蓟海让城内的士卒们三日一练,心下了然。还真被博陵侯猜到了,朝廷真的有了大动作。
但博陵侯并未指示他要做什么,净义明白,博陵侯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想到此处,净义自嘲一笑,别说旁人了,他又何曾相信过博陵侯呢。他接近博陵侯,说什么要助博陵侯称帝,也不过是谎言罢了。只是没想到,那疯癫的老侯爷竟然看出来了。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