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什么不对?”钱云重跟胡云铮从小玩到大,知道这个发小没有特别发现的时候,从来不会有这种认真凝重的表情。一旦有了这种表情,就表示这个瘦了吧唧的胡大爷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呃,上次有这种表情的时候,二人便真的受了惩罚,被送到了青云观,而不像以往那样家里大人只是吓唬吓唬自己。
这一次,云铮又发现了什么呢?
“不太对……”
“什么不对?”云明的好奇心也被搅动了起来,从来没见过云铮这么严肃。
“你们看看四周……”胡云铮手指头下意识地在桌子上画圈,说道:“以前青云观的庙会上有过这么多的武林人物么?”
云明一愣,继而四顾一番,同样皱着眉毛说道:“果然多了许多提刀佩剑的武林人物……这青云观的庙会,向来是附近乡村的农户到此以物易物的市场,从来没有过什么武林人士会来此……果然不同寻常……”
“希望不是冲着我们青云观来的——”
“不会吧,咱们青云观不过是个边荒小镇上的道观,有什么值得这些武林人物到来的啊?”钱云重一句话,立刻换来陆氏兄妹的大白眼,对于这两个小孩子来说,青云观再不入流,也是自己的家,怎容得别人看不起?
“哼!青云观没这么简单!”胡云铮想到那个屡出奇招、完全看不透的小师叔,十分认真地说道。
云明、云萱低头不语。即使年纪再小,父母也是青云观的核心人物,虽然有时行事刻意回避二人,但总会有些秘辛在不自觉中被两个好奇心剧强的小家伙知晓。
胡云铮一句无心之语,却让两个小孩回想到了父母有时的不同寻常,一时都不再开口说话,而这个反应落在钱云重和胡云铮眼里,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抓到宝了!
钱云重和胡云铮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欢呼,同时泛起强烈的刺,还略微有一些些的惶恐。
那三个人来历非凡,即便以他云州十二郡总捕头之名也招惹不起。正当中的是个身量矮小、年老气衰的小老头,一脸皱纹,面带愁容,仿佛行将就木一般;左边的是个年轻人,衣着华贵,英姿潇洒,手拿一把纸扇,四处环顾,一脸的兴奋之色;右边的是一个头戴高冠的中年男子,身量瘦长,面白无须,一身阴柔之气……
这三位,都是当世不可多得的高手,尤其正中靠前的那位,乃是“刑廷尉”五大神捕之一的“神眼金雕”霍东,年纪七旬,看起来病歪歪的,但其实这三人中论武学修为和心狠手辣当属第一,江湖上任何小瞧了这位的人,基本都进了棺材。
左边的青年,只知姓华,来自三大特殊机构之一的“神策府”;而最后的那位气质阴柔的中年人,却是一个姓刘的太监,来自大内“御侍监”。
这“刑廷尉”、“神策府”和“御侍监”便是皇甫王朝中三大特殊机构,分别隶属枢密院、宗老院和皇帝亲辖,代表着百官士族、皇族和皇帝本人的势力。此次三司统筹,派专人组成侦缉团来到云州,为的便是不久前被紫巾盗劫去的八十万两“驱兽宝银”。
那桩大案,震惊整个朝野上下,本朝“靖安皇帝”励精图治,原本想要汇聚力量,一举重夺失去的云州故地。那八十万两宝银名为“驱兽”,其实乃是为了征召武林人士的薪酬和军队的军饷,它只是数十次调拨行动当中的第一次。
这次行动一向隐秘,所以这本作为军费的“驱兽宝银”没有直接派军队护卫,而是选择了“威远镖局”秘密运至云州,便是不想打草惊蛇,惹起关注。不料想,如此严密的计划还是在转运途中被紫巾盗探知,一举夺去了整整八十万两宝银。
整件事计划周密、布局严谨,知晓此事的人俱都是被朝廷和皇帝所信任的大臣,但依然泄露了行踪,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朝廷内部即便是最让人放心的地方也有了漏洞了,敌方势力甚至渗透到了皇帝的身边。这次只是泄密,下次若是对皇帝不利呢?
紫巾盗的这次行动,无疑给了靖安皇帝一记重重的耳光……朝廷的震怒可想而知。
身为云州十二郡的总捕头,吕仲集难辞其咎。
本来兹事体大,吕仲集连掉脑袋的打算都做好了,没想到,这三位上差一到云州地面,对那件事问也不问,直接点名让他做向导,仿佛巡游一般,在这云州的地界上闲逛了几个月,近日在云霞县城的酒馆里听说了这青云观与长空照剑门之间的冲突,本来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这三位爷却都乐得看热闹,大老远地巴巴跑来,只为看几个小辈的打闹?这,这,这几位,也太没正事了……
许是走得累了,这三位洛都来的大爷,终于随便找了个馄饨摊坐了下来,四周跟随的高手蜂拥而至,将空闲的座位全部坐满,各自要了碗馄饨作为掩护,一时之间,整个馄饨铺内都是朝廷的人手。
吕仲集也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审查了一下馄饨铺,四周都是己方的人手,安全当没问题。只有边角的地方有几桌武林人士,其中一桌上面是几个小道士,一女三男,每人抱着一大碗馄饨吃得正香,小眼珠却在滴溜溜乱转四处打量。
哼哼,几个小孩子涉世未深,却都装出一副老江湖的做派,实在引人发笑。
正四下打量期间,一个挑夫打扮的神策府卫士在自己身边坐下,低声说道:“吕兄,霍老有请——”
吕仲集神色一整,不敢迟疑,立即起身走了过去。
那中间的一桌,只坐了霍东等三人,除了霍东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外,两外二人对他都是视而不见,不予理睬。年轻的四处打量,一脸的好奇;而那个面目阴沉的太监,却在那闭目养神,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