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先生一听杨丛义提出的条件顿时沉默了,没有立即回话。要是他提出的条件跟钱财有关,不管多少,占城都能付的起,可唯独土地和留居外国人不行。真腊和安南,哪个不是对占城的土地垂涎三尺,恨不得一口吞并,大宋远隔万里也想吃一口,这个主他还真不能做。
杨丛义见他不语,便笑道:“章先生祖上是中原人,应该知道东方最富饶的土地都属大宋所有,大宋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不下四五千万之众,大宋朝廷上下,还真没人看得上南洋烟瘴之地的土地,我要求在占城给我们一点土地,不过是想要在南洋有个立锥之地,驻留一些人员,为南来北往的大宋商贾和子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为远离大宋故土,来到南洋谋生的子民提供一些庇护。这个要求对占城没有任何伤害,对你们来说轻而易举,在占城的土地上有大宋人,占城跟大宋的关系必然会更加紧密,周边各国,不管是真腊还是安南,想要攻打吞并占城也得看看大宋脸色,若他们执意强为,大宋天军不会放过他们。你想想,大宋只需要方圆二十里的地方,留一些人驻守,就能为占城提供庇护,不管哪个国家敢来攻打你们,都可以名正言顺的请天朝出兵协助,这样一来,占城就不用再害怕任何国家。这其中的道理,对占城的好处,章先生不会不明白。”
真腊、安南确实对占城威胁极大,大宋王朝向来对南洋各国没什么企图,一两百年来,他们眼中只有中原北地的燕云十六州,一心想要的只有北方那块地方而已,连大理、安南都没有丝毫兴趣,不说别国土地,就是北边不远处他们自己的琼州海岛,都没有经营的兴趣,连那个地方都是有罪之人流放之地,安南、占城、真腊等南洋国家就更不会有兴趣,这么一想,大宋对占城确实没有什么威胁,他们现在要带船队做回易,想要在占城有个属于自己的落脚地,也在情理之中。方圆二十里土地不大,随便划片无人的海滩也就是了,对占城来说没有损失,只是他们要派人留守,不知道会对占城有多少影响。
章先生对大宋也多少有些了解,斟酌一番之后,觉得杨丛义提出的要求也不是不能答应,只要事成,这要求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便回道:“好,只要大人能出手相助,划一块土地给你们使用自然没有问题,我可以答应你。”
杨丛义却笑道:“章先生,你能做主?”
章先生笑道:“大人多心了,在下在毗阇耶说话还有一些份量,不然也不会独自一人来到边境,跟大人商讨这等大事。大人放心吧,若是连大人这个要求都不能满足,那章某在毗阇耶就白混几十年了。”
杨丛义击掌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帮你拖住四万占城守军三天,事成之后,你要带我们要通关南下与大宋使节戴大人会合,另外还要在占城国都附近划给我们方圆二十里土地,供大宋留守人员使用。是这样吧,章先生?”
章先生点头道:“没错,正是这个这样。”
杨丛义笑道:“好,口说无凭,我们立字为据。”
说完便研磨展纸,两份协议一挥而就。
两人签字画押,各自按上手印之后,杨丛义将协议收起,悉心保存起来。
“来人,带章先生去休息,好生伺候,不要懈怠。”杨丛义话音一落,帐外便进来两亲兵将章先生带离营帐。
“把张指挥叫来,我有事交代。”等章先生离开,杨丛义又吩咐一声。
不多时,张彪走进营帐。
“大人,我一直盯着,对面城里没什么动静。”
“坐,找你来是有事儿跟你商量。”
两人坐下之后,杨丛义道:“占城国马上会有内政变故,刚才那个那占城人开出条件,想要我们出手帮助拖住对面的四万占城守军三天,事成之后,我们不光能顺利通关南下,还能在占城有一个方圆二十里的落脚点,可以留下一些人长久驻守占城,我认为这条件很好,所以我已经答应他了。现在我们需要想想怎么才能把对面的守军拖住,不光不能让他们离开,还要吸引更多占城军来,你有什么想法?”
张彪听完杨丛义这番话,就觉得杨大人肯定是被刚才那个占城人给骗了,两千人去招惹四万占城守军,还想不想到占城去跟鞑靼人会合了,还想不想这两千多兄弟活了?他很想质问杨丛义一番,但本能的理性压住了他心理的疑问。
杨大人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也许他已经有什么想法也说不定,他读书多,心思活络,办法也不少,还是先听听他有什么想法吧。
如此想着,张彪便回道:“大人,我没什么想法,既然已经决定要跟占城国开战,兄弟们也没什么好怕的,跟他们打一场就是了。”
杨丛义道:“打什么打,我们只有两千人怎么打,人人都是三头六臂,以一当十,也打不过四万占城守军,现在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大人你说怎么办,我听着就是。”张彪一愣,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杨丛义道:“我这是这么想的,他们只让我们拖住守军不让他们离开,不管他们有什么大事,其实都跟我们没多大关系,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占城守军一个敌军大军压境的假象,让守军不敢动弹,不敢分兵离开边境。所以我们的目的就是拖住守军,但要避免跟他们直接冲突,更不能开战。”
“我们只有两千人,现在就在他们眼皮地下,大军压境我们也没那么多人啊。”张彪想了想,觉得好像行不通,人太少了,这样就想骗占城人,根本做不到,除非他们都是笨蛋。
杨丛义笑道:“既然是要制造假象,那就得把假做的真实,真真假假,让他们分辨不出来。”
“大人有什么妙计?”
杨丛义低声耳语一番后,张彪若有所思。
“去吧,天黑之后,小心行事,千万不要出差错。”杨丛义叮嘱一声。
“大人放心,保证能完成。”张彪领命而去。
张彪走后,杨丛义提趣÷阁又写一份书信。
“来人,去把张柳道长请来。”杨丛义将写好的书信封好。
没过多长时间,张柳进帐道:“杨大人,你找我?”
杨丛义笑道:“张道长,这几日好些了吗?”
张柳道:“多谢大人关心,吃了几副药已经没事了。”
杨丛义道:“没事就好。眼下我这儿有件事需得你帮忙跑一趟,不知道道长是不是方便。”
张柳道:“大人不必可以,用的着我的地方,随意吩咐就是。”
杨丛义道声好,然后拿出方才那封刚刚写好的书信,笑道:“张道长,麻烦你连夜跑一趟,把这封书信送到......”
张柳二话不说,接过书信放进怀里藏好,便转身出了营帐,向北方奔去。
夜深人静,天黑沉沉的,满天不见一丁点星光。
占城靠北方边境的城池也在紧张防备对峙一天后,陷入沉睡之中。
城上值夜的军卒一个时辰换岗一次,死死盯住城外一里之外那支奇怪的敌军。
那敌军从昨天驻扎之后一直到现在,不进攻,也不撤退,也见不到他们列阵操练,听不到他们上前叫阵挑战,不少敌军就那么躺在地上睡觉聊天,也看不出他们有任何害怕与紧张,难道他们都不怕死吗?这个疑问没人能解答。
该到换岗的时辰了,城上值岗的军卒都在等待回去好好休息一阵,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值岗了,可把人累的够呛。
“换岗时间还没到了吗?怎么还不来换岗,睡觉睡过头了吧。”有守城军卒小声嘀咕道。
旁边的军卒回道:“等等吧,睡着了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醒的,他们不是还要磨蹭一会儿。难道你刚才是梆子一响就上来换岗的?”
“是吗?我们不是到点就来的?”那军卒有点意识模糊的模样,似乎不太相信自己会拖延换岗时间。
旁边军卒回道:“你是梆子响了才起来,找会儿武器,再尿泡尿,时间就过去不少了。”
那军卒一想,之前好像还真是这样,便不再纠结为什么别人来换岗这么慢了。抬头往城外远处一望,只见天边有星光闪烁,便岔开话题道:“这天还真怪了,黑的跟锅底一样,居然还有星星在闪。”
旁边的军卒也无聊,抬眼仔细找了一会儿,忽道:“那哪是什么星星,那是火光。”
“火光?那边不是大林子吗,着火了?”那军卒定睛一看,好像还真是火光。
就在他们细看的时候,远处那一点星火似乎跟有魔法一样,一传十,十传百,眨眼之间就扩散成了星星点点的一大片,一直延伸到不知尽头的远处。
两人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开口喊道:“敌军!”
城头上等待换岗的守城军卒迷糊间被这声“敌军”所惊醒,顿时肝胆震颤,手脚发软,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等他们片刻之后搞清楚情况,城头上立即骂声四起,大骂胡乱喊叫的缺心眼、胆小鬼。
城下安安静静,哪里有敌军,不过是远处出现一片火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