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三月七日,按宋金和议条约,宋廷需向金人赔偿犒军金银各五百万两,并以亲王、宰相为质。
开封府尹徐秉哲在东京城挖地三尺,却也只凑得黄金二十万两和白银四百万两,送抵金营。
禁军都虞候范琼率一千禁军护送肃王赵枢和少宰张邦昌前往金营为质,并押送金银车辆驶往东京城西北向的金军营寨。
新酸枣门城楼上,守城宋军目睹载满金银的牛车一辆一辆驶出北城,曾经意气风发的面庞个个黯淡无神。
蒋宣嘴唇紧抿,突然重重一拳砸在土褐色的城垛上,从牙齿缝中迸出一句:“耻辱!”
吴阶沉毅刚健的面庞一脸凝肃,低叹一声:“城内二十万,城外十一万,何得不战!”
懦夫!蒋宣腮帮子动了动,强行忍住这两字,却终是忍不住狠狠呸了一口:“若是卫帅在……”他忽然止住,面庞闪过悲郁之色,猛地一拍刀鞘,蹬蹬蹬下了城楼。
吴阶低叹一声,望着运送金银的牛车队伍,目光渐渐幽沉,便又想起卫帅临行黄河前曾私下对他道:“晋卿,他日若国事不可为,可以去找一个人!”
他刚毅的唇不由抿紧,手掌猛然攥紧腰畔刀柄,“卫帅,吴阶已遵你所嘱!”
目光最后一次盯向那一长队驶向金营的金银牛车,一转身,大踏步走下城楼,目光血煞。
***
“金军提出金银若不敷数,便以皇族宗戚为抵……少主?”
莫秋情见名可秀似在走神,轻轻叫道。
“阿莫,继续!”名可秀压下心中莫名其妙的烦乱,微微点头。
“是,少主!朝廷廷议:以帝姬、王妃一人抵金一千锭,宗姬一人抵金五百锭,族姬一人抵金二百锭,宗妇一人抵银五百锭,族妇一人抵银二百锭,贵戚女一人抵银一百锭……”
正在倾听的名可秀忽然冷笑一声,刹那间情绪似乎张扬波动。
莫秋情惊讶抬头。便见名可秀纤长手指在茶盖子上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突然提起整个茶盏掷了出去。
“哐啷!”细白釉茶盏在青石砖上摔得粉碎。
莫秋情心头一震,她跟随名可秀六年,鲜少见到她如这般怒气不控。
“可悲!”名可秀眸底是浓浓的讽色。
“男子误国,女子抵祸!”
“真是好得很!”
莫秋情终于明白少主因何气怒,蹙眉道:“历来战败,女子命运最凄凉,世道如此,叹乎奈何!”
名可秀抿唇,纤长身形挺峭如竹,清冽的眼中似跃动着一簇火焰,冷冷一笑,纤长白皙的手掌按在窗台上,突然攥紧,“世道,皆人为!”
莫秋情平淡无奇的脸庞不由动容,良久,向着挺立窗边的名可秀微微一欠身。
少主,属下将永远追随您,直到这世间天翻地覆!
***
海水哗啦声响,白浪扑打着沙滩,一浪接一浪。
白轻衣站在海边碧树下已有很久,眸光望向海面,空邃幽远,如雪白衣在海风吹拂下,衣袂一次次翻起又卷落。
“姊姊!”
傲忆一头栗色长发飞舞,活力张扬的身影出现在沙滩,“你找我?”
白轻衣转头看向她,雪清颜容淡定如恒,“希颜昏迷五天仍然未醒,我将带她到清思崖闭关。胜衣不在,岛上事便交给你!”
傲忆惊讶挑眉道:“姊姊,你要以元神进入卫希颜的意海?”这法子极是危险,若元神唤不醒卫希颜,元神出来后卫希颜便得魂散死去。
白轻衣笑容悠淡,“小忆,若我十日后未出清思崖,便将我二人火归于大海。”
傲忆身子惊震,脱口道:“姊姊,你说什么?难道卫希颜不醒,你元神便待在里面不出?姊姊!你元神若耗尽,便得魂飞魄散!姊姊!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你和卫希颜怎么回事,但我绝不同意!绝不同意!”傲忆声音斩钉截铁,大力挥臂反对,浅棕色面庞已气得双颊泛红。
白轻衣微微一笑,清悠眸子柔和看向妹妹,“小忆,希颜和我,是生命同体。”
傲忆在激动中突然惊住,她是傲家人,自然清楚修炼凤凰真诀的修真者出现生命同体的含义,她失声道:“姊姊,你和卫希颜结为炉鼎?”
白轻衣如雪双眸清柔,淡淡道:“希颜炽于情,我不愿她成为傲惜。”
傲忆咬唇道:“结炉需入情!姊姊,你若对她不忍,为何不与她相守,反而冒险结鼎?”
“相守一世又如何?”
白轻衣微笑看向傲忆,眸底波光流转,似是永恒邃远,透澈出明达世事的智慧。
傲忆气得抱胸横眉,“姊姊,若不相守我宁可你无情到底!以你的悟性修为,晋入九重天境不过早晚,原不需炉鼎之法!你这般擅结情鼎,那是好玩的么?”
似是气急,她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仿佛突然想起般,“难怪你一年多前突然回到天涯阁,仅在真书阁待了一天便离去,原来是细查炉鼎之法!早知道,我便毁了那册子!”
白轻衣知她一时关心情乱,淡淡一笑,由得傲忆气怒发泄。
傲忆心慌之下情绪不得控制,吼声越发激越愤怒,“姊姊,炉鼎之法若好炼,缘何傲睨之后无一人得成?你竟然为了卫希颜,去碰这么危险的功法!我……我真想一口咬死你!”
傲忆的气怒惶急不是没有缘由,炉鼎修炼异常苛刻,傲家数百年来,也唯得三人修炼此法,却均是结局悲惨。
其一,修真者必需对选中为鼎的人有一两分情意,方可炼情入心结炉;
其二,为鼎者对为炉者需得情恋炽烈,方可与情引相遇爆发,燃情铸情回炉;
其三,为鼎者与引情者需得倾心相恋,中途若生情变,为炉者天道立破,重者心脉必损;
其四,为鼎者若死,为炉者同时元神灭去;
其五,情鼎对心炉的情意不可苏醒,否则铸情半废,为炉者将永不复九重天境,天道即破。
要想同时修得上面五条已是极难,却不及最后一点要命:
修真者必须以心为炉,并炼情入心,情鼎铸情愈是完满,修真者对情鼎的情意亦会加深。昔年傲家先辈修炼情鼎的三人最终便是未过自己的情关,忍不住让情鼎对心炉醒情,以至为鼎者感情崩塌,人毁道亡。
傲忆想起卫希颜情形,不由倒吸口冷气,“姊姊,难道卫希颜对你醒情了?怎么会?”
白轻衣清透似雪的颜容似是永远悠然恒定,淡笑颔首,“希颜与萧翊战于黄河,萧翊破雷一枪真气霸烈,损入希颜心脉,对禁制产生了冲击;其后她又引入我体内一分天雷余火,天火霸道更甚,将禁制冲破。”
她语音清和温润,这番话说来淡定柔缓,傲忆急怒激动的情绪不由平息下去。
“姊姊!”傲忆似略有犹豫,随后浅棕色的眸子闪出一抹光芒,“炉和鼎虽是生死同命,但非不可破!姊姊若以搜灵法,勿需元神入体,也可让卫希颜醒来。”
白轻衣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此法不妥,对人灵智有损。”
傲忆急道:“那也比你冒险好!万一……万一她不肯醒来,鼎一毁炉便亡,你岂不是……”岂不是魂飞魄散!
一只比雪色更清的手掌在傲忆肩上轻轻一按,白轻衣清柔一笑,“告诉胜衣,不必自责!”
姊姊!傲忆心中一梗,眼泪便突然窜了出来。
白轻衣遥望听霞台方向,淡然笑道:“我十日后若未出关,告诉母亲,轻衣先行。”
傲忆眼泪飚溅,突然手背狠狠一抹道:“我不!你自己告诉母亲!”下一月是母亲最后一次魂聚日,之后便将消散于天地!姊姊,父亲、母亲先后离去,你忍心弃下我和阿兄?
“小忆,岛上这么多年,你还未看破生死么!”
白衣飘然洒荡,清如雪,姿如风,闲行漫步,走向白楼竹阁,仿佛行将面临的不是生死之关,仅是一番幻境悠游而已。
姊姊!你一定要回来!我不叫傲忆衣,我叫傲忆!我不要你逝去,只余见衣思忆!
白衣飘飘,悠然步回,她轻轻推开西阁竹门。
卫希颜静静躺在竹榻上,血衣已被换下,一袭白衣洁净如雪,衬着苍白容色,仿是一具没有生气的白玉冰雕。
白轻衣俯身将她抱起,身形瞬晃,竹阁内仙踪立杳。
白雾缭绕,翠峰叠嶂,两道秀丽山峰并连,相接的悬崖山腰处,凹进去一道不大不小的石洞,洞顶积水成潭,倾流而下,形成一帘飞瀑,仿如一层洁白的薄纱,轻盈飘垂而下。
白轻衣抱着卫希颜移空遁入飞瀑后的石洞,洞内干燥整洁,靠洞壁一张石床,将卫希颜置于石床里侧,和她并肩躺卧,唇角一抹淡笑。
希颜,执手放手,均是情之极致。
白轻衣左手握入卫希颜右手,两人掌心相覆,元神进入卫希颜意识之海中。
※※※
她睁开眼,一片黄沙漫漫。
没有草、没有树、没有花、没有水,四周全是黄黄的沙子,一眼望不到边际,连天空都是一层极细密的黄沙悬展铺成。
世界没有风、没有声音,一片静静的死寂。
她抱膝慢慢坐下,脑子一片空茫,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似乎天地鸿蒙初开的时候,她便存在于这里,不管天荒地老。
她一直那样坐着,不言不动,没有思维,没有念想,似乎只是这漫天黄沙世界里的一块顽石,在混沌劈开时,就那么静伫在漫漫黄沙中,没有昏黑,没有时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刹那,又似乎是亿万年。
黄沙中突然出现一袭白影,仿佛一道极光照入,映亮了一片苍黄天地;又仿佛一缕清风吹入,拂动了整个死寂的空间。
她仍然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呆呆看着那一袭白衣悠然飘近,越来越近。
静止的时间似乎突然流动起来。
“怦!怦!怦!”
什么声音?
她不由侧耳倾听。过得一阵,似乎弄清了声音的来源方向,她慢慢抬起一只手掌,抬到眼边看了一阵,似是确认那是自己的手掌,然后,慢慢地,按在自己的左边胸膛上。
什么东西在跳动?
“那是你的心!”白轻衣语音清柔,眸色如玉温润。
她看向白衣女子,疑惑道:“心是什么?”
白轻衣微微一笑,向她伸出手去。
“做什么?”她歪着头。
“不想走一走么?”
“可是我不想动!就想这么坐着,永远不要动。”她下巴搁在膝盖上不动。
白轻衣忧伤道:“但是我想走一走,你不陪我么?”
她见白衣女子清透似雪的容颜忽然泛起忧伤,不知为何,胸腔跳动的那地方便似被撕扯了几下,她不由伸手摸去,呆呆道:“这是什么感觉?”
“那是心痛!”
白轻衣温柔一笑:“你若不陪我,我这里也会心痛!”雪色手掌轻按心口,蹙眉道,“你愿意我心痛么?”
“不愿意!”
她下意识地摇头,不知为什么,她看见这白衣飘然的女子蹙眉就觉得胸腔跳动的地方有东西刺戳,很难受。她不由伸出手握住白衣女子的那只手,站起身道:“我陪你走一走,你就不会心痛了,是么?”
“是!”白轻衣微笑。
“那好吧!”
两人携手向前行去,所到之处仍是漫漫无边的黄沙,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两人一直走着,心跳声音越来越清晰,一下一下在胸腔子里震动,她似乎被这新奇发现吸引住了,左手不断在上面抚按,笑嘻嘻道:“这里有什么用?为什么以前没有跳?”
白轻衣微笑:“因为我来了,所以你心跳了!”
她疑惑侧头,“为什么?”
白轻衣雪清眸子凝视她,“你记得你是谁?”
她笑容纯澈明亮,“我就是我啊,你真傻!”
白轻衣垂眸,一会儿又抬眸微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你就是你啊!”她翻了个白眼,这人真的很傻。
白轻衣唇角微抽,抬眼望向黄沙,似在思索,过得一阵看回她,笑道:“我怎么称呼你呢?”雪清眸底似闪过一抹笑意,唇角微挑,“难道是叫‘我’?”
“对……”她张了张口,又顿住,苦恼道,“叫什么呢?”脑子突然如被万针齐扎,痛得她抱头蹲下,双手死命捶着头,“啊!好难受!好难受!”
白轻衣不忍逼她,低叹一声,弯下腰柔声道:“我叫你卫希颜可好?”
“卫希颜?”她放下手,抬头绽出明亮笑容,“好,就叫卫希颜!”
“那你叫我甚么呢?”
白轻衣看着她轻然一笑,黄沙漫漫下一袭白衣飘扬,如雪山神玉飘然高洁,又如绝巅松风不羁于尘。
卫希颜呆呆看着她,胸腔口跳动的东西更加振荡有力。
她似乎识得她?似乎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曾见得那袭白衣;似乎在很早很早以前,那抹不染于尘的风姿神髓就已刻在心底深处。
“心底深处?”她无意识喃喃。
瞬息间,天地似乎突然起了一阵风,漫漫无边的黄沙被吹得翻转开去,一直翻转、一直翻转,直到最深最深的沙粒被吹去,凸刻显现,清晰隽永,仿佛天地初开时,便已隽刻在那里。
“白轻衣!”
她一字一字捻舌,笑嘻嘻指向沙地,“原来你的名刻在这里呀!这片黄沙是你的吗?”
白轻衣清悠眼眸突然温润。
希颜,这漫漫黄沙就是你的心海啊!
即使痛恨愤怒悲伤苦楚心神崩溃唯愿永不醒,这人这名,却依然如此隽永地,刻在心底深处。
漫天苍黄中,那三道刻字如玉光润、莹华流转,似是天地间最璀璨的宝石,在一片黄沙中熠熠生辉,灿耀出夺目的光芒。
“白轻衣!”卫希颜在舌尖捻转了十来遍,侧眸笑嘻嘻道,“你的名真好看!”
“你知道白轻衣是谁吗?”白轻衣垂眸掩去心绪波荡,柔声诱导。
“白轻衣就是你啊!”卫希颜又露出“你是傻瓜”的表情。
白轻衣轻叹,拉着她继续前行。
黄沙漫漫,天地苍黄。
自我潜沉封闭意识的卫希颜不知时日天光,白轻衣却知已去一日。
她的元神最多只能待在卫希颜的意识之海内十天,过得十日,卫希颜若仍不愿意清醒,两人便将魂飞魄散,同归天地。
卫希颜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沉没禁闭在这片心海,唯得一缕不知天不知地不知尘世的心魂在飘荡。
白轻衣元神进得卫希颜心海,便是进入了卫希颜的域。在这片域里,只有卫希颜才是王者,白轻衣修为再高,也只得一缕元神魂魄,无法强行打破卫希颜的封闭结界,只能促使她自醒,产生想要走出的念头,两人才能出心海。
怎样才能刺激她苏醒?
白轻衣思索一阵,忽然伫足,蹙眉道:“希颜,为甚么这里都是黄沙呢?”
“你不喜欢么?”卫希颜眨眼,望了望天,望了望地,这漫天黄沙很好啊,但她看见了白轻衣蹙眉,胸腔子跳动的地方立刻被东西戳了一下,涩涩的不通畅。
她不由着急,目光四处搜寻。
为什么都是黄沙呢?不要都是黄沙!
心念方起。漫漫天地的黄沙突然消去,远方雪峰隐隐,近处林木翠郁,日光照射下林中一片蔚蓝汪汪。
卫希颜欢喜一指:“轻衣,湖!”
白轻衣凝眸。
这片湖正是卫希颜与她雪山相遇之地,呈现的卫希颜心境中的记忆:清湖形如长椭,西北角和东北角的湖面却各有一处尖锐凸出延伸出去,如同清湖的两只角。幻境中的这片湖与真实中的那片湖细微之处无一不合。
白轻衣握住卫希颜的那只手掌微微收紧。
她看得清楚,离湖边最近的一棵树上,树痕杂驳,可辩出字形,应是卫希颜湖中练水箭时击打树干刻下。幻境心海里,“白轻衣”三字格外清晰。
白轻衣不由低叹一声。
卫希颜听得她叹息,心中不由一乱,轻衣不喜欢湖么?
她心念无意识闪过。雪峰湖泊瞬间隐去,天地一片墨黑,漆黑的高空忽然闪烁出星光点点,灿灿生辉,她和白轻衣悠坐于林巅树梢,树下隐有湖水波光粼粼,绿莹莹的萤火虫在草间飞舞。
白轻衣清悠双眉微扬。她记得此地,是在京城的某个夜晚,她缩地成寸,携手卫希颜瞬息千里,悠游于江南秀林的夜空下。
她记得,那夜她们似是在辩讨佛家之禅和道家之道,卫希颜忽然笑着扑入林中,“轻衣,送你个礼物。”
幻境和真实重叠在一起,卫希颜回过头来看她的笑脸明媚亮丽,眸色浅浅温柔,眸底清澈倒映出白衣如雪,“轻衣,送你个礼物!”
白轻衣不由暗叹,时光回流,重现这一幕时,她方醒觉原本早该发现卫希颜对她的情丝!
那样的明媚笑容,那样的温柔凝视,是唯得情人才有的情意流露啊!
白轻衣雪清色眸子微凝。
卫希颜对感情体悟的迟钝她现下自是知晓,但明澈世事如她,竟也会含糊到在她表明感情之夜才醒觉!是否她,曾因着那份灵魂的合契和辩道同行的欢喜,而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份异常?
白轻衣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似是在回忆,又似在思索。
她眸光由沉凝逐渐清澈,又渐至深邃,渐至广袤,奇特的异彩闪烁在眸底。清透似雪的颜容湛然如神,似是忽然间悟透了天地间某个玄妙的奥理,垂睫微笑。
“希颜!”
“轻衣!”
正在湖边忙碌的卫希颜闻声抬头,凝视着悠立于树巅不染于尘的如雪白衣,不由绚烂绽笑,眸色温柔,秀美颜容光彩跃动。
“希颜!”白轻衣微笑着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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