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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新婚之夜(1 / 1)

十五的月如珠盘,圆润生辉。

连日暴雨方歇,竹林间的石径道上还有积水,月光洒在石道上明晃亮眼。

林道上很安静,只有两条纤影携行漫步的窸窣足音,以及喁语低笑。

“汶儿,你看!”卫希颜忽然顿步。

“星光满天呀,明儿定是个晴天!这大雨连下了几天,总算是停了,看来老天都在为我妹妹祝福呀!”

她声音欢快,清美容颜却隐有几分怅然。

“吾家有女初长成!”她喃喃低语。

明天就是希汶出阁的日子,她忽然有些不舍,就好像疼爱女儿过度的父亲,不舍得将自家宝贝嫁给他人的惆怅情怀。

“姐姐!”

希汶柔荑搭上她肩,美眸如琉光璀璨,“姐姐若是不舍,汶儿迟几年再嫁便是!”

“迟几年再嫁?”

卫希颜抚了抚胸,表情惊悚,“汶儿,你家清方会剁了我!”

“姐姐!”

希汶跺足嗔她一眼,绝美容颜在月下光华流转,如最华美的宝石,眩目耀眼。

卫希颜眼神一凝,伸手抚向她鬓边,修长手指在她颊上摩挲片刻。

“我家汶儿是这世上最美的那颗珍珠啊!”

她眼眶忽然湿润,伸手将妹妹拉入怀中,眸子微微阖闭,长睫轻轻颤动。

她想起了希文,若和汉斯结婚,孩子也应该有**岁大了吧……

她睁眸望向星空,目光深沉,似乎想穿透那浩瀚星穹看到宇宙的另一边。

她低叹一声,任风从耳边清清刮过。

“汶儿,你会幸福,姐姐很欢喜!”

*********

三月十六,果然如卫希颜所说,是个晴天。朝日如盛开的桃花,绽放在宝蓝色天幕上红彤彤乍眼。按燕青的话讲,这老天也忒给名老大面子了!

婚礼从早上巳时初方开始,因省去了从男方到女方家的“亲迎”仪式,勿需黎明起行。

名重生在天目山闭关不再理尘俗之事,男方父辈遂由名清方的三叔名重落和舅舅花漆夫相代,婚堂设在凤凰山庄的后院花厅里。

按礼,男女双方的家长不应同堂出现,但名清方本就住在凤凰山庄,这庄子里当家的长辈小辈们又都是些守大节不拘小礼的人物,于是这婚仪上就出现了男女双方家长同堂而坐的“不合礼”场面。

然而无人为此侧目,山庄里的大小仆役对庄子出现的古怪事早已见怪不怪,该干啥的干啥,欢天喜地热闹蒸腾。云馨、云意、云霞、云烟这些大丫鬟都精擅歌舞弦乐,正好省了请乐师和女伎入庄的麻烦。

欢闹的婚礼和酒宴一直喧腾到深夜,犹未停歇。

已近亥时,酒盏不知饮了几十巡,歌舞早停了下来,换上了轻柔的丝弦乐。聚在厅内的尽是一家子人,斗酒呼喝笑语不停。

“清方,再来……”

新郎官抚了抚额,似有了七八分的醉意,英俊沉稳的面庞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酒气。

李师师伸手阻住卫希颜,“希颜,别喝了,再喝下去都得醉了!”

“谁醉了?”

卫希颜抱着酒坛子嘻嘻一笑,清颜已泛桃花,一双眸子却亮得照人,道:“清方,小乙,你们醉了?”

“谁说我醉了!”

燕青俊美容颜已喝得酡红,圆领衣襟上全是清、醇、烈的酒气混在一起,少说也喝了四五种酒,却梗着脖子不输阵仗。

卫希颜拍桌一笑,“好!云瑞,再拿十坛酒来!清方、小乙,有胆的接着喝!”

“喝!”

突然窜出一声,已醉得双眼迷蒙的花漆夫猛地挺直腰板,瞪眉瞪眼指着卫希颜,“你丫头……别以为……老夫醉了……”

席上大笑。

李师师边笑边道:“哎!花舅舅,您老就别跟着添乱了。希颜,不许喝了,再喝你的妻兄加妹夫就入不了洞房了!”

入不了洞房正好……卫希颜心中嘀咕,抬腿踢了名清方一脚,“喂,是不是男人哪!想娶我妹妹的快喝!”说着接过云瑞递上的酒坛,砰一声砸在名清方面前,“喝!”

众人又是哄笑,已经醉伏在桌上的名重落突然抬头,眼神擦亮,“倒酒!”

众人一怔,名浅棠娴雅一笑:“三叔,你还能喝?”

名重落嘻嘻笑了两声,“我是千杯不……”孰料倒字未出,又扑通一声醉了过去。

“哈哈哈!”

花厅内笑声四起,云嬛更是咯咯咯笑得发软,趴在何栖云肩上直不起身。

卫希颜斜眼飞向燕青,唇角挑了挑,“小乙,还不认输?”

燕青一脚蹬上椅座,卷起两边袖子,“倒酒!俺不信了,咱哥俩喝不过你一人……”

“好!喝……好儿郎……”花漆夫仰头大笑,他瞅着亲外甥终于娶了媳妇,心头高兴酒到尽干,胡须上全是酒水,说话也有些大舌头,却一劲拍桌子直笑:“哈哈……喝!……希颜,倒酒……倒……”

名浅棠坐在花漆夫身边,轻手拿走他面前酒盏,温柔道:“舅舅,您老别喝了。”花漆夫哼哼两声昏昏欲倒,被名浅棠扶靠在椅子上。

李师师见酒没劝止,这又来几个起哄的,花漆夫是长辈她不能说,只气得扭身掐了燕青一把,一双媚波眸子睨向悠然静坐的名可秀,“我说红袖,你还不管管你家这位,就由着她闹?”

名可秀明眸波光流转,却笑吟吟坐看毫无插手之意,只招了招手唤来云瑞,低声吩咐将名三爷和花二爷扶回房去。

唐十七和云青诀还有着几分清醒,两人一早便明智退出了酒局,均心想:清方今晚定是要被抬着入洞房了!

座中唯叶向天神色淡然,白衣如雪,恒如冰山,似乎满座欢笑也未能入得眉眼,仅在偶尔瞥向妻子时目光方显柔和。

“小乙,说个服字就饶了你!”卫希颜笑得狂妄,手一招,立在燕青身后的云山立时端起一坛酒放在大姑爷面前。

燕青一掌拍开封泥,剑眉斜竖,“怕了你……俺就不姓燕!”

“好!”一直微微瞑目的名清方陡然长笑挺胸,面上虽有了七八分醉意,抓起酒坛的那只手却稳定有力。

“今夜咱们,不醉不归!”语声沉厚掷地。

“好!不醉不归!”

燕青咕嘟吞下一大口,身子一翻,双腿倒吊在屋梁上,举起坛子边喝边笑,“痛快呀痛快……人生之美,莫过于娶得心爱之人!方哥,我敬你……哈哈哈!”

“希颜,你别耍奸,快喝!”

“急什么!云馨、云意,来首欢快的曲子!”

***

李师师咬牙跺脚,“这三个疯子!”

她气了阵,款款起身,“我不陪这三人疯。我去看看希汶,今儿这洞房是没得成了。”

卫希颜回头接过话,“师师,叫汶儿过来,一个人待新房里闷。”

“闷还不是你害的!”李师师瞪她一眼。

名可秀叫住她,笑道:“师师,你有孕在身,不宜睡得太晚。栖云、嬛嬛,你们陪着师师回院罢?姐夫,想儿还小,一人在屋里睡着或会踢被子,您先回着照看。我和姐姐到新房和希汶说说话。七叔、三叔若是累了,便先回房歇着?”

她几句话做了安排,唐十七等人均觉妥当,诸晚辈又向两位叔辈行了辞礼后,便笑着各自去了。

***

新房里,红烛噼啪,映亮了一室喜气。

榻前三女低声喁笑,名可秀拣了海商报来的一些趣事,细语妙句道来,听得名浅棠和希汶均是入迷,不觉间时辰便过了三更。

屋外廊道上响起沓沓足音,由远及近。新郎官方被云瑞和云山二人搀着送入新房时,还保持了一分清醒,支着眼有条不紊招呼:“阿姊、秀秀、汶儿!”

名浅棠起身笑道:“看来希颜对清方手下留情了呢!”

希汶脸一红,上前扶着名清方到榻边坐下。名清方笑着紧紧她的手,“希颜有分寸……没事!”

名氏姐妹悄然走出房去。云瑞轻轻合上新人房门,转身叉手对名可秀道:“庄主说去后山醒醒酒,请您不必等她。”

名可秀眸光一闪。姐妹俩走出新人庭院又说了阵话,方由丫鬟陪着各回房去。

名浅棠走出两道廊子,忽然顿步,凝眉片刻,吩咐两个丫鬟先去,她散步后自回。

“是,大娘子!”两丫鬟躬身而去。

名浅棠裙裾微拂,飘然掠向庄外。

*********

后山。明月照松,清风徐徐。

卫希颜坐在粗大的古松枝桠间,双腿悬荡,眸子狭眯着斜望夜空,似乎有些醉了……

她莫名笑了阵,夜风里传出低醇的哼唱:

“曾相约陪你在身边,共同凝望蔚蓝的天……从前今日与明天,祈求彼此相连一起向前……彼此相连,血脉相融……无论世界怎么寒冷,在你身边就会感到温暖……”

她反复低唱,眸底渐有波光闪动。良久,一抹低沉叹息逸出唇边。

这是希文最喜欢唱的那首歌,原作是为恋人而写,她改了歌词,说情情爱爱又怎及得姐妹连心的温暖?卫希颜每出任务,她必拽着认真叮咛:“姐姐,你要记得,从前今日与明天!无论何时,都不许抛下我独行!”

卫希颜忽然泪盈于睫。

希文,姐姐食言了!

***

她袖摆拂过眼眉,陡然起身,飘落松下,清颜已恢复平静。

“阿姊,这么晚了还没睡?”她微笑看向前方。

月下松间小径上,一袭藕色裙衫轻摆,宛如水中一朵粉荷冉冉飘至,风姿清静娴雅。

“希颜可好些了?”

名浅棠容色温柔,柔语如水浅浅拂过心尖,让人熨贴的舒适。

她的眉目与名可秀并无十分相似,但那份自然散发出的优雅和从容却和妹妹如出一致,或许正是同源于母亲花惜若的气质。

卫希颜笑道:“在树上吹了阵风,酒意已经去了。阿姊,有话和我说?”

名浅棠笑得娴雅,“没要紧事,就想看看这后山夜景,希颜可有空陪我走走?”

“自当愿尔!阿姊,这边走。”

***

两人并肩行在林下。

白日虽然晴好,但因连日暴雨,松林里的泥土依然带着几分湿润。没走得几步,足下丝履就湿了,好在两人内气精深,抬步间便又干去。

“娘亲在世时常道:世事自有因缘!”

名浅棠轻然感慨,“我和向天去天目山向爹爹请罪时,他老人家也叹此言。回想当年山庙中幸得你援手相助,我与想儿母子方平安,当时又哪料到今日你我竟会成为姻亲!这世事,果然是因缘相连!”

“是姻缘相连!”卫希颜幽默了句,又好奇问道,“当初,岳父为何会反对阿姊与姐夫一起?”

“因为爹爹嫌向天太闷了!”名浅棠抿唇一笑。

卫希颜一怔,也不由笑出。她这位姐夫确实够闷,比叶清鸿的话还少。真不知道这对夫妻在一起时是不是无声胜有声?若换作是她,断不会喜欢这样的男子!

名浅棠轻轻道:“向天好静不喜尘嚣,在常人看来就是不求闻达,但所谓闻达又如何,爹爹对娘亲纵然情意深挚,却因宗派事务居家时日甚少,娘亲虽体谅爹爹,内心却也不无幽苦。”

“娘亲曾说:女子寻常即幸福,若无法做得寻常女子,便要做那最出色的一个!”

“我只愿求得那寻常女子之福,向天淡泊的心性正是我所欢喜;但秀秀不同,她智慧过人,又胸怀家国之志,这一生注定无法寻常,必将凌绝于峰顶,做那最出色的一个……”

卫希颜静静倾听,她隐隐感觉到名浅棠已说到正题。

“希颜!”名浅棠温柔凝视她,眸光含有深意,“其实在很早之前,父亲心中已经确定,未来可承他业的是秀秀而非清方……”

卫希颜闻声一震。她脑中电光闪过,忽尔想到,以名重生的精明,当年怎会看不出名清方是在故意“自毁”?但她岳父却毫不留情地将长子逐出家门!难道是……

“阿姊是说,当年清方即使未因汶儿而自弃家门,岳父也会寻个由头剥了他的少主之位?”

名浅棠容色温柔如故,“爹爹也是为了清方好!”

卫希颜怔了怔,明白了。

名重生此举是为了女儿可秀——是以,当初虽知名清方“自甘堕落”其后必有因,却顺水推舟遂了他的意,便是为了让女儿顺利继位;也因此,才会严厉阻止名可秀追查她兄长的下落。

卫希颜心想她这岳父看似儒雅君子,为了宗派竟对儿子绝断如斯!

名浅棠似知道她所想,微微摇头道:“爹爹看似对清方无情,却是为了维护他和秀秀的兄妹情份,不忍看到将来兄妹阋墙,方做此决断。”

卫希颜想了想,微微点头。她对名可秀了解深彻,知道妻子绝非甘居人下之人,纵使名清方是她兄长,论智论识见均逊于她,又怎能让她心服退居第二?

“希颜,你当知,二叔死在秀秀手上。”

“我听可秀提过。”

“当年父亲和母亲共同创下名花流基业,二叔冲锋在前功劳最大;名花流雄霸江南后,二叔行为渐趋跋扈,娘亲在世时他尚知收敛,娘亲逝后,他没了顾忌,私底下拉拢帮众结派,又欺行霸市破坏规矩……爹爹屡次予以惩诫,却念着兄弟情份,未下狠手。”

“后来,秀秀被爹爹立为少主,二叔不服,公开煽动一些长老和堂主反对,又把持江北收入贿买党徒……父亲是个念情的人,他和二叔曾经共闯血海、联袂同战,始终难下决心除他,只暗中抑制二叔的势力扩张。”

“娘亲临终前,曾私下对我说爹爹虽有大家决断,却少了几分狠厉,她在世时尚可辅助圆融,她若一去,爹爹对上雷动,胜负唯得四六。”

“娘亲当日就料定,二叔必会死在秀秀手上。”

名浅棠语声平静,卫希颜却知道隐在其后的血雨腥风。那一夜,正是她和名可秀庐山夜谈倾语的那晚——名可秀布谋良久,突然雷霆发动,将名重梁和他的党徒一百多人一网打尽,尽数处置干净。

他的两个儿子,也在几天后“意外”身亡!

可秀,确实比她的父亲更为狠绝!

“最好的敌人是没有威胁的敌人!”卫希颜冷笑,“换作是我,连他的女儿也一并杀了!可秀还是仁慈了点。”她眨巴着眼一本正经。

名浅棠无语。这女子,当真是将秀秀维护到了骨子里去!

***

名浅棠眸底隐现笑意,有这样的人相伴秀秀,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卫希颜又想起当初荒庙中的情形,问道:“我记得阿姊当日在庙中闻得岳父长啸,突然面现惊慌,莫非以为岳父要对姐夫不利?”

“这事说起来还得扯到二叔头上。向天当初向父亲求亲被拒,二叔以为得了机会,拉拢向天,但被向天拒绝。二叔恼恨下就放出流言,说向天求亲是为了谋取名花流,并要对少主不利,以此挑拨爹爹和向天相斗。”

“爹爹自是不信这些,但他本来就不喜向天,如此倒更有了借口阻止我和向天一起。向天为人又素来是‘信我便信、不信便罢’,从不作解释……”名浅棠叹笑摇头,说起丈夫性子容色愈发温柔。

“所以,阿姊就和姐夫私奔了!”

名浅棠面颊倏然泛出浅浅粉晕,眉眼间却毫无愧悔之色。

卫希颜又想起当初荒庙情形,调笑她道:“我记得阿姊在庙中时闻得岳父一声长啸,便面现惊慌,莫非以为岳父要追你回去?”

名浅棠掩唇一笑,“我当时是关心则乱,担心爹爹听信了流言,认为向天会对秀秀不利,来追缉向天……后来才知爹爹是因雪阴教而来。”

卫希颜想起雷动用来挑拨生事的虚空劫天璧,会意一笑。

***

两人掠身登上山顶,遥望杭城,虽已四更,仍有灯火点点灿亮。

名浅棠想起母亲曾带她登临雁荡峰顶,清风拂颊,遥瞰山麓红枫如火。

“阿棠,站在这你想到了什么?”母亲问她。

“娘亲,我想和这风儿一样,飞遍千山万景。”

花惜若欣慰道:“阿棠,你性情温柔,淡泊无为,他日必可得一良人,携手相看千山红叶!”

她低叹:“阿棠,娘不担心你,唯忧你妹妹!她太像娘亲,也太像你爹爹,聪慧凌人又志气高远,他日岂会甘居人下?阿棠,这世间岂有如你爹爹这般的男子,可以容她爱她、又以她为先?”

名浅棠眼眸微微湿润。娘亲,您说得对,这世间或许有如爹爹那样的男子,能爱秀秀容秀秀,却未必有一男子肯为了她退居为贰!

她回眸看向卫希颜,“希颜,有‘礼’才为婚,你和秀秀择个日子,正式行了婚礼罢!”

卫希颜惊讶呆住。

名浅棠温柔一笑,“你和秀秀虽说已在一起,但毕竟缺了一个仪式,无礼不成婚。我从天目山回来,爹爹也是这个意思。”

“舅舅那里虽然口上不说,心里也有这个愿望。”

卫希颜又是一呆。她可记得花漆夫初时得知她是女子时,吹胡子瞪眼睛几乎大打出手,虽说后来不得不接受她和名可秀在一起的事实,但总别扭不得劲,怎会突然盼望她和可秀成亲?

“希颜,舅舅和娘亲的姐弟感情由来深厚,娘亲对秀秀的心思舅舅也知得几分,虽然因你是女子而郁怒,但这一年来,也知你对秀秀情深爱重,不但甘心为她出朝入相,又事事以她为虑……舅舅想通了此节,虽碍着面子不表,心中实对你中意!”

她又笑道:“你和秀秀不在乎婚礼,长辈们却在意。为人子女者,岂能不以孝道为先?”

卫希颜想了想,“我得先问问可秀的意思。”

名浅棠终于忍不住笑出,“你还真是,事事以她为先!”

*********

卫希颜回来时,名可秀仍未睡下,只着了中衣倚在榻边,翻看泰昌商会大掌柜李充递上来的海贸帐簿。

她看到耐人寻味处,秀丽眉锋不由微微蹙起。

“可秀,别看太晚,伤眼睛。”卫希颜轻柔抽走她手中帐本,放在榻尾的杌子上。

名可秀帮她解开深衣的衣襟,“我让云意她们先睡了,外面暖釡中备有热水。”

卫希颜应了声,弯腰去了丝履换上软趿,起身转出屏风,从暖水釜倒出热水至铜盆里洗脸。

这暖水釜其实就是宋代的保温瓶,以玻璃为胆、涂漆水银,宽口鼓腹,瓶口有开启的瓶盖,暖釜外壁有近似直角的弧形铁把手,外形基本和现代的暖水瓶一模一样。

卫希颜初见时颇吃了一惊,方知宋代工匠已有了玻璃的生产,只是透明度不高且易脆,价格还十分昂贵,制作工艺被秘密把握两家玻璃私坊中,未得推广。

她从后世来,自然知道玻璃在军事、工业、建筑等方面有着广泛应用,可不仅仅只是宋人眼中的稀罕奢侈品,遂向名可秀提议掌控。

名花流遂高价投入份子钱进入洛阳梁家玻璃坊,又通过泰昌商会从海外弄了两名阿拉伯玻璃工匠回来,进行技术革新。有大把铜钱砸下去,工匠热情高涨,加上卫希颜的方向建议,不到一年就研制出用锡箔和水银涂在背面的玻璃镜,一上市成为豪富达官疯抢的奢侈品,临安市面已卖到三万贯一镜。

卫希颜就着红木架上的蛋形圆镜擦脸,笑道:“听说高丽和大理使臣正磨着宋之意,希望天朝回赐贡品时,赐予一百面‘宋镜’?”

名可秀在屏风那边笑哼:“一百镜就是一百万贯,尹颐浩和段易长的算盘珠子拨得倒响……这镜子自然要赐,但多了就不奇罕,一镜足矣。”

卫希颜心道:那两面镜子定是早就准备好,制作精美华丽,只等着高丽和大理使臣主动贴上来,乐颠颠捧回去献给国王,到时候王室效应一显,还不被两国富商权贵疯狂追捧?大宋海商贩去的玻璃镜子在高丽国至少可再上翻两倍的价格,可以预期,高丽的金块银块将哗哗涌入宋商手中!

高丽人不喜喝茶,宋商对高丽出口的商品主要是丝和瓷器,但晚唐时越窑工匠大量到高丽,促使了高丽青瓷的发展,以致宋瓷对高丽瓷的出口优势越来越小。当名可秀掌控东南海商后,将高丽的海贸策略从社会上层转移到中下层,由泰昌商会领头,多向高丽输出普通瓷器和陶器,虽然单只价格不高,但胜在量巨。

此举泰昌商会获利甚丰,东南诸多海商立时跟进,无形中将大宋的海外贸易推向了平民阶层,意义极其深远。

此次由宋之意亲手导演的这幕“宋镜”外交,相信定会再度掀起大宋对高丽国上层的奢侈品贸易风潮,将成为大宋出口高丽的又一巨拳!

***

卫希颜正忖度着海外贸易,名可秀忽然笑问一句:“希颜,姐姐说了什么?”

卫希颜惊“咦”一声,“奇了,你怎知阿姊和我一起?”

名可秀噗笑,“我知道不奇怪,不知道才怪了!”

“是极、是极,我妻子是孔明再生!”

卫希颜洗漱完转过屏风,脱鞋上榻,躺下后眨眼道:“你猜猜,阿姊和我说了什么?”

名可秀纤手支颌,“猜中了可有奖赏?”

卫希颜眼珠一转,“你若猜中,就奖你亲我一下;你若猜错,就罚你被我亲一下。”

“噗……无赖!”

名可秀纤指弹上她脑门,忽尔倾身过来,吻在她唇上。旋即抬头,嫣然一笑,“先支奖赏!”

“可秀,你才是耍赖!”

名可秀噗哧一笑,弹指熄了灯烛,竟侧身睡去。

卫希颜哪肯依她,凑过去掐腰,“可秀,快猜,不许耍赖。”

名可秀轻笑,转过身来面对她,“希颜……”她这一声叫得极为柔腻,如春莺啼啭。卫希颜顿时心神一荡,身子都软了,“可秀!”

“希颜,等过了春闱,我们就行婚礼!”

“嗯,好……”卫希颜随声应道,转瞬才意识到妻子在说什么,不由口唇微张,“可秀,你怎知阿姊说的是……”

“傻希颜!”名可秀低笑。

卫希颜无语,忽又扑哧一笑,“可秀,你这般聪明,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

名可秀白她一眼,“焉知不是你嫁我?”

“是、是,我嫁你!”

卫希颜对此毫无所谓,伸手就解她衣襟,嘴唇吻上她颈子,“秀,我们今晚先支洞房!”

名可秀忍笑踢她,“瞎说!哪有先支洞房的?”

“你刚才都先支奖赏了……”

卫希颜低笑一声,顺着妻子柔滑颈子吻上她唇,右手已滑入她衣内。

未几,细细喘息声起,纱帐轻漾如漪。

月,圆润如玉盘。

作者有话要说:

姊:音zi(三声)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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