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negeriselat被占的消息传到三佛齐王国。
一艘三佛齐商船被宋军放回,船长带着中华大宋帝国的“国书”惶恐地觐见了国王。
大宋的“国书”自然以汉文书写,但因担心三佛齐人没文化,将汉语的“国书”译出差错,卫希颜还“好心”地令通译另译成梵文——三佛齐的官方文字。
大宋“国书”严正声明帝国出兵negeriselat(特别标注:帝国定名‘华宋’,译称huasong)是为本国国民持张正义,严词谴责三佛齐水师欺压宋商的罪行,要求三佛齐王国赔偿大宋出兵的损失——折合黄金三十万两,并要求将negeriselat(huasong)一并作为赔偿永久割让给大宋帝国。
三佛齐国王听侍臣念毕一口气没上来,噎得满面发紫。
“无耻!这是海盗!这是打劫!这是勒索!”国王回过气来,咆哮之声充斥王殿。
尊贵的国王忘记了,他咆哮的正是三佛齐水师以往喜欢在海上干的事,只不过这回的“受害者”变成自已。
“出兵!夺回negeriselat!”
大臣们怒形于色,声浪几乎掀翻王殿。
三佛齐有强大的水师,作战的船只达三千艘,除了和注辇国海战吃过败仗外,马剌迦海峡之东、之北的广阔海洋都任其纵横,这不知从何冒出的宋国水师竟然让三佛齐赔款割地,真是神都怒了。
在三佛齐的认知里,宋国的船很大,宋国的商人很富,宋国的丝绸、瓷器很精美,但从未听说宋国的水师很厉害,除富有之外不足为惧。
是以,王殿上满是出战之声,大臣们都很嚣狂。
“打垮宋国的船队!要赔款!黄金、丝绸、瓷器……”
三佛齐的王和臣都兴奋不已,仿佛胜利已在眼前。
***
王令下达得很快,驻海港的三佛齐水师迅速动员待战。
七八日后,便逢顺风,正是海战的好天气。三佛齐五百艘战船从廖内港出发,气势汹汹杀向negeriselat。
此时,大宋水师正游弋在马剌迦海峡,距廖内港五十海里(1海里≈1.82公里)。
宋军在战前早摸清了三佛齐水师的各驻防港口——此为名花流旗下海商提供的情报,经作战会议分析,三佛齐距华宋最近的港口是廖内,有一支三百船的舰队驻守,其水师必集结到此港后出师攻打华宋。因此,宋军的巡逻舰一直遥遥监视着廖内港。
当三佛齐舰队驶出廖内港不久,就被宋军巡逻舰的瞭望哨从望远镜里窥到。
望远镜是宋军水师作战的又一利器。名花流的玻璃工坊造出透明度高的玻璃后,卫希颜就给出了制造望远镜的要求。经工匠研制出来的双筒望远镜虽说在望远距离、放大倍数、清晰度这些方面还达不到卫希颜的要求,但已让宋军将领喜出望外——这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千里眼啊!
“千里眼”是神话,用望远镜只能看清楚百丈内的人和物,而在海上的视野比陆地广阔,战舰上居高的瞭望哨能通过望远镜观到十几海里外的模糊船影,天气好时,看得更远。
不需要看清船体,宋军巡逻舰当下转舵,舱底二十四部水车轮浆同时被军士踏动。宋军水师的战舰动力采用风帆和水车结合,有风使帆,无风则踏动舰底的轮浆驱动,以克服海上逆风行船的弊病。巡逻舰转舵掉头后则为顺风,风帆加水车双动力齐开,其船速比三佛齐战船快一倍不止。
因此,不到半个时辰,呈竖线队形慢悠悠游弋于马剌迦海峡的南洋水师就接收到了传讯。
水师第一、第二舰队保持迎着廖内港的航向,调整风帆以减少逆风影响,同时踏动半数水车,航速提为中速,以免过早遭遇三佛齐水师引其动疑。水师第三、第四舰队却向侧行,离开主航向,远远避开三佛齐水师,准备绕过去抄它后路。
约摸一个时辰后,三佛齐水师和宋军水师在马剌迦海峡“巧遇”。
五百舰对六十舰,看似极“悬殊”的对比。
三佛齐指挥官陀罗毕已经咧开嘴大笑。
那位被宋军放回报信的三佛齐商船主说:宋国来的战船只有一百多艘,但有巨型大舰。但这位船主只探知到了宋军想让他知道的情报,而最重要的情报——关于宋军战船的武力——却被宋军很好的隐匿了。于是,三佛齐的国王和大臣皆认为宋国水军在negeriselat是纵火偷袭,利用大船撞击本国战船,才以少胜多,只是侥幸而已。
在这种极其错误的认知下,三佛齐水师将领以为只要战船数量多,宋国水师有巨舰也无惧,若是俘获正好归为己用。
不明敌情的陀罗毕下达命令:“包围上去,纵火船先不放。”他对国王派来观战的大臣莫亚里解说道:“烧毁这些大船太可惜了。”莫亚里会意,和陀罗毕对视一眼,均得意大笑。
然而,他们正踏向猎人的“枪口”。
即使陀罗毕下令放纵火船其结果也一样。纵火船的引燃料无非是茅薪油麻类,没有大宋的火药,对宋军战舰威胁不大,除非霉运到被十几只纵火船同时钩着一艘舰纵火——这种可能性有吗?答案是否定的。
因此,陀罗毕因贪婪而发出的错误命令也无非是让他的水师更早灭亡罢了。
宋军水师第一、第二舰队已将三佛齐战船拢进火炮的射程,呈竖线队形的舰队变换队形,实行t形战术。
这种战术来自于卫希颜——火炮装备水师后,她根据后世的海战经验,编制数种海战队形战术,发给水师参详和训练——开战前,她对范汝为等将领道:“要正面迎战,以此检验各类型战舰的配合与队形作战能力。”
t形是充分发挥侧舷舰炮火力的一种战术。
总旗舰“海神号”没有进入战场,卫希颜站在甲板上,为徒弟叶清鸿解说:“t形最尾端的战舰首先进入战场,之后转舵,用侧舷面对敌舰开炮,射毕后转舵,重回t形尾端。回转的过程正好让火炮冷却并重新装填。当战舰下轮次进入战场时,应与上次相反的方向转舵——比如上次左舷面对敌舰,这次就要右舷对敌——有利于从t形尾端进入战场的战舰同时朝两个方向行驶,确保有最多的舰炮开火……”
说话间,舰炮已开火。
轰!轰!轰!轰!轰!
三佛齐水师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震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宋军的开花弹已经射落,仍仰头茫然的三佛齐兵立即被爆炸后飞起的弹片击中,转眼间死伤数百……前面战船的将领急得跳脚,“快!准备放箭!”
三佛齐的造弓技术不及大宋,更没有床子弩、神臂弓这类的远程利器,弓箭射程最远不过一百丈。宋军战船远在一海里之外,哪里能射到?箭兵慌张射出的箭都落到海里。
各船指挥将领再度跳脚,“一群笨货!躲避,躲避……等船靠近后再射!”
箭兵们闻令躲在船边的掩体里。三佛齐战船在轰天的炮声中如飞蛾般往前扑……在付出重大的伤亡损毁代价后,终于越来越接近敌船。但当敌船近到弓箭射程时,箭兵们却都傻了。
敌船上就看不见人影,怎么射?射哪里?
陀罗比已清醒过来,赶紧传令:“放火箭、快放火箭!”
可惜,三佛齐的弓箭着实不及大宋铁箭的穿透力,那些有幸命中宋舰的火箭多数连舱壁都插不进,一触舱壁便坠落下去,箭上的火油也慢慢熄灭,造不成威胁。
宋舰的火炮却持续收割着三佛齐水兵的生命,血花迸溅……惊恐的箭兵不敢站着当靶子,但惊恐伏在掩体后也挡不住恐怖的爆炸武器,都哀嚎着向船舱跑。
“快、快……将纵火船开过去!”陀罗毕这时已顾不得珍惜敌人的巨型战舰了。
但纵火船从后面冲出到三佛齐战船前面后,立即被宋军发现,并用火炮重点“关照”。开花弹换成了雷火弹,将纵火船轰得燃烧不止。纵火船上的水兵有的惊慌之下没控制好方向,甚至斜撞入烧着了自已的战船。
宋舰持续炮射雷火弹,不分纵火船还是战船,一律同等“招呼”。炮弹射中敌船的甲板、船舱后,就爆开火焰燃烧起来。三佛齐兵忙着灭火,却发现是徒劳。人心混乱,恐惧滋生——这是能喷火的神器!
战局从开始就是一面倒,结局已勿庸多言。
“海神号”上,叶清鸿立于卫希颜身侧,容色惊震。前番柴历亭海战她在“海神号”船舱里闭关,这是首次见识到舰炮齐射的恐怖威力,纵然她性情冷漠兼心志坚定,也不由得心神被撼动。
卫希颜却在摇头,语气不甚满意,“黑火药装填的炮弹穿透力果然不够,击不穿舰板……唔,如果用黄火药装填的炸弹,就算三层的铁婪木甲板也能穿透——只需两三弹就能击沉这种木船,哪会这般费劲!”
这算“费劲”?叶清鸿的唇角抽了抽。便听她的师傅还在叨叨:“……装填黄火药的炮弹要配铁甲舰啊!否则炮弹射出的后座力足以震散木船的船钉……整艘木舰都会散架……唉,铁甲舰啊……”
卫希颜一脸的怅然。
叶清鸿冷嗤,斜她一眼,撇撇唇,噎她一句:“不知足。”
卫希颜噗哧一笑,想了想,点头,“也是!做人要知足。”
武器过于领先未必是好事!恰如武道需一步步锤炼,强军之道何尝不是如此!
战场上,三佛齐水师已掉头逃跑,被宋军战舰追着炮轰。
三艘辅助级战舰和观战的“海神号”有条不紊地接收打旗投降的敌船将兵,并从海中打捞举臂游来的俘虏——这是免费的劳力,可不能浪费了,没准其中还有可换赎金的“肥羊”哩!
回逃的三佛齐残余战船接近廖内港时,绝望地发现被宋国战船前后包围了。大宋水师的第三、第四舰队早已经候在这里。
最终,三佛齐出战的战船无一返回廖内港,幸存未沉的战船和将兵都成了大宋水师的战利品,包括开战前得意洋洋的总将领陀罗毕和国王派去观战的大臣莫亚里,这两人成了列在赎金名单上最前的大人物。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