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若不是京斋将他救回来,他此时怕是已成了一堆白骨。
人,该知恩图报。
他转身将小炉上温着的清酒拿起,又亲自给京斋倒了一杯,“暖暖身子吧!”
今年的春日不知为何,格外的寒冷。
屋外湿哒哒的,纵使屋内燃着炭火,依旧让人觉得一身寒意。
像是多年前,他曾经历过的那场大水。
“真的不去见见她吗?”京斋拿起酒杯,眉眼带笑,“我听闻沈家世子身边那个副将,挺喜欢她的!”
少年摇头,“不见了,在她的眼里,我其实是一个已死之人,又何必再见,徒增烦恼!”
而且,他现在这样的容颜,又怎么去见她?
对于薄太后而言,京斋是可以说说话的人,而对于京斋而言,约摸也只有郭云清能说说话了。
郭云清和他一样,都是在宁州长大的人,而且郭云清擅长口技,唱的曲子也很好听。听着故乡的乡音,京斋觉得格外的舒心,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一样。
只是,物是人非。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
京斋抬起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语气淡淡地,“当年,你曾说想要找你妹妹,也希望我暗中帮帮晏季常,你为了报恩,一直都陪在我身边。但是你知道的,现在的晏季常,今非昔比,我根本没有什么地方能再帮他了!”
郭云清闻言,依旧没有说话。
他进宫后,便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郭云清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已经有些陌生了。
当年,郭家仰仗着晏季常才能有机会过上好日子,而他愚笨却被人利用,落得现在的下场。
妹妹不相信他已经去了,而他也不相信,妹妹就这样没了。
所以在京斋的庇护下。他慢慢地试着开始找妹妹。只是宁州那么大,他怎么可能找到她?
后来,他才知道,其实妹妹来了京城。
在太后寿宴上。他曾远远的看见过妹妹。
她现在在晏家大小姐身边伺候,日子似乎过的很好,而他也可以彻底放心了。
至于晏锦……
他曾无意听晏季常说起晏锦的时候,给晏锦占卜过一卦,卦象显示的意思很奇怪。
生亦非生。死亦非死。
因为卦象有些不吉利,所以他没有告诉晏季常,而是随意敷衍了几句。
对于郭云清而言,晏季常的确是个好人。
只是,郭家人没有福气……
“我不走!”半响后,郭云清依旧坚定地说,“我不想走!”
他的妹妹现在已经长大了,他这个哥哥去找她,也是她的累赘。而且,郭云清不想再见香复。他内心的愧疚一直都在。
是他识人不清,害了父亲和妹妹。
京斋又何尝不知道郭云清在想什么,他只是笑了笑,不再开口。
他本就生的俊朗,此时又因为用了一些清酒,白净的脸颊上也多了一抹浅浅的粉,瞧着更像是凭空添了几分媚气。
宫内很不安静,而宫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城门上的将领开始支撑不住,有人亲自去定国公府,求见了定国公。
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定国公闻言。掀起被子就要去城墙上,却被陆小楼拦住了。她皱着眉头,说,“你不能去!”
定国公如今精神不错。但是陆小楼却不安。
她总觉得,这些日子维持不了多长。
而定国公精神奕奕,也不过是短时间的假象。
定国公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动作上,就看的出来,他是想去城门上看一眼。然后加入这场战役。
当所有人都在僵持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说,“世子……世子回来了!”
定国公闻言,“什么?”
“世子,在城墙上!”那个人气喘吁吁,一句话几乎都说不利索,“开城门,攻出去了!”
在座的人闻言,都抽了一口冷气。
薄相手里的兵力比京城里的兵力多了不少,多日的交战,其实京城里的军人们,早已疲惫不堪。而此时沈砚山居然命人大开城门,直接追杀了出去,显然有些太冲动了。
不过,很快陆小楼便想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何要这样做。
她只是喃喃地说,“空城计!”
薄家人处事向来小心翼翼,当初他们是亲自看着沈砚山离开京城的,现在沈砚山突然出现,薄相肯定会诧异,为何沈砚山突然回来了!但是,沈砚山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机会,而是直接打开城门追杀了出去。
沈砚山本就擅长领兵,军队在他的手里,能爆发出更高的战力。
薄相的迟疑,会让沈砚山占足了便宜。
之后,沈砚山肯定会让薄相措手不及。
一个将领的犹豫,会导致整个战局的改变。
陆小楼和天下的母亲一样,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优秀的,尽管重大夫私下也跟陆小楼说,沈砚山的脾气古怪,为人又冷淡,人情世故更是半点不懂。不过,落在陆小楼的耳里,这些都像是在夸自己儿子一样。
重大夫说了一会,似乎也明白陆小楼在想什么,便直接住嘴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沈砚山的性子像谁了。
沈家这边,定国公终究是没有如愿去城门上。
而此时的京城的城门大开,沈砚山握住长枪直接带着兵队从里面冲了出去。沈砚山出现的时候,不少人都惊讶的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沈砚山居然会从边境赶了回来。
沈砚山的回来,更像是证明,精绝和柔然都已经败退了。
大燕朝的边疆安稳了,而大燕朝是彻底的胜利了。
军队,很快便又有了士气。
然而,谁也不知道,沈砚山的出现,其实并不是因为精绝和柔然败退的厉害。事实,恰恰是相反的,精绝和柔然似乎已经发现他不在边疆亲自率领程家军,攻势比从前凶猛了很多,晏安之虽然聪明,但是却没有作战的经验,现在已经有些手忙脚乱了。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平了京城的叛乱,然后快马加鞭的带着军队赶过去。
沈砚山在和自己赌博,他赌,自己一定能让薄家带来的人马,全部败退。
(PS:2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