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知她有后话,当下抬起头,抹了泪道:“与从前一般无二了!要做什么,姑娘吩咐便是!”
琉璃点头,道:“这样,有三件事。『雅*文*言*情*首*发』头一件是去年我生病时,苏姨娘曾经给过我一包燕窝,我一直没吃,就放在正院倚寿园里卧房里箱笼内,你悄悄去帮我拿了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再有,如果可能的话,你想办法把老太太屋里那些有毒品的燕窝再给我拿些来。记住,两者千万别弄混了。”
蕊儿从前随着琉璃做过不少暗地里的勾当,听得她这么吩咐便已有了主意,随即道:“还有呢?”
“还有便是你回到小跨院里,院后当初你给翠莹烧纸的那竹林下,刻着个‘五’字的竹子下我埋着个羊皮纸裹着的小包,你拿过来。你敢去吗?”
听得翠莹二字,蕊儿脸色白了白,但是仍紧抿着嘴点头,留神听完后便飞快离了窗下。
琉璃望着她迅速离去,不由也涌起几丝欣慰,想这一年多来她虽在庄子上受过许多磨难,但却把身子骨练结实了不少,比起从前那娇滴滴的小姑娘,如今竟是更为得她所用。
如此一来她倦意全无,眼下离天亮只有几个时辰了,她能不能自救逃出生天就看这几个时辰,苏姨娘那边不知道也曾做过什么功夫没有?
正想着,门外忽又有了脚步声,琉璃还当蕊儿这么快便回转了,忙地起身,谁料得房门哐当一声,竟然开了!苏姨娘当先在前,蘅薇拎了个食盒在后,那眇眼婆子冲她二人点头哈腰一阵,便就退了下去。
琉璃忽地就想明白了,苏姨娘时常上佛堂来,如何会不在此地插上几个人?那年大雪夜里她约了她在此谈话,眇眼婆子就不知去了哪里,想来这婆子定然早成了她的人,如今她要来探,哪里还需避人耳目?
转念之间,苏姨娘已经进了屋内,蘅薇放下食盒,笑着道:“姑娘快来吃饭吧。”
琉璃遂在禅床上坐下,也让了苏姨娘坐,然后道:“姨娘怎地此时来了?”
苏姨娘道:“你当余氏是好相与之人,不等到这会子,我们哪里进来得?”一面把食盒开了,亲自从中端出来几样小菜点心,推到她面前,一面又道:“余氏如今正极力要把你送去官府,到了那地界,.”
琉璃咬了口桂花糕,点头道:“我知道,如今想请问姨娘,老太爷那里是不是你派人前去报的信?”
苏姨娘顿了顿,说道:“不错,正是我。你们在四房里闹将起来时,我正在余氏房里,听得人禀报说抿翠死了,而且吴隐中查出来老太太让你送去的燕窝里有砒霜,便见余氏脸色当即变了。我因为知道这燕窝乃是每次都经过她手才送至正院,故而起了疑心。后来她说要去正院看看,我猜想她是往四房来,便暗地让人去通知了老太爷。”
琉璃道:“可惜老太爷回来也没能救得了我。我如今还是被当作凶手关了起来。”
苏姨娘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原本已想过要动手,可不料还是被她抢了先。为了争夺府中中馈大权,余氏竟然下毒谋害老太太,这事要是被揭露出来,她的末日也就到了!”
琉璃默默吃着点心,片刻后说道:“姨娘如何肯定这毒是余氏下的?”
苏姨娘原本处在思绪之中,听闻她这话,不由得怔了怔。
琉璃回转头来,低头夹了片黄花鱼,说道:“余氏作孽多端,末日自然不远,只是还需要掌握住她的确凿证据才好。比如说,假若这砒霜的确是她下的,那么此事发生得这般突然,她房里必然还留有蛛丝马迹。如果姨娘能想办法在她房里某处找出点什么来,虽不一定将她扮倒,必然也能牵制住她。”
苏姨娘看着她,吐口气道:“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可是如今已然来不及了。他们商量着天一亮便要通知官府来人,你只要出得门去,我这里找到再多证据也救不回你。”
“所以说,姨娘当务之急是要拖延时间,”琉璃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姨娘足智多谋,而且深得老太爷及大老爷信任,想必在这事上难不倒您。我只要三日,三日就够了!”
苏姨娘盯着她看了半日,说道:“三日?”
琉璃点头:“三日!三日之内我若不能把真相找到,我也就听天由命了。”
苏姨娘站起来:“因为今日我私下作主让老太爷回来,余氏已经对我有些不满,但若你如果只要三日时间便能翻底,我便与她闹翻,也要帮你!”
琉璃喝了口汤,道:“那就拜托姨娘了。”
吃饱喝足之后,琉璃又与苏姨娘说了几句,估摸着蕊儿应也该回来了,才目送她二人离开。
果然等得眇眼婆子重又落了锁,后窗便响起来。琉璃到了窗下,蕊儿不知从哪里拿来把剪刀,将窗纱剪去了大半。她把两包东西从窗子镂花里递进来,说道:“姑娘,大的那包是从您箱笼里找到的,小的这包是在安禧堂内偷来的,您瞧瞧。”
琉璃接来一看,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蕊儿笑了笑,道:“奴婢趁着夜深众人都困了,假扮成青裳进去屋里的。”
琉璃道:“没有人发觉?”
“燕窝都堆在屋里桌上呢,显然是准备作为证据要带去官府的,老太爷他们熬到子正时才离开,老太太又不让人陪睡守夜,我就进去了。”
琉璃点点头,说着从荷包里取出原先斩断的一截银钗,将燕窝都拿了放到禅床上,先将苏姨娘送给自己的那包燕窝掰了点泡进喝剩的汤里。
当初苏姨娘拿这燕窝来时,曾清楚地说过这是自老太太屋里拿来,如果说这个有毒,那么也就说明在她进安禧堂之前老太太就已经在服用有毒的燕窝,不但可以侧面证明这个凶手更加有可能是余氏,更可以说明老太太中毒之日深月久。
汤还是热的,燕窝放进去,不用等太久便已软了,琉璃将眇眼婆子拿来的油灯稍稍拨亮些,将银钗放进去。眼见着汤水覆过了钗面,不到片刻,那钗头颜色已然变黑了!
这燕窝果然有毒!
她直起身来,愣在当场。
蕊儿在窗外见得她捣鼓了一阵,又是这副模样,不由得道:“姑娘,这还有东西呢!”说着从怀里取出个羊皮纸小包来。
琉璃回转身来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回过头去,迅速将那包燕窝分出一半包好,快步回来塞出窗外:“你等下想办法把这个放到余氏卧房之内,千万要是隐蔽的地方,不能让余氏发觉。然后回来把藏匿的地点告诉我。”再伸手把那羊皮纸包接过,打开一看,里面三张写了字盖了戳的纸分毫未动,便就放了心,再道:“聂氏今日被四老爷一顿暴打,如今不知如何了?”
蕊儿道:“应是无事,先前老太爷他们还未散时,还听得丫鬟们前来禀报说四夫人在房里哭呢,还说冲到了抿翠屋里,扬言要把抿翠尸体扔出府去喂狗。又说五姑娘被冤枉了,拼命要冲到正院来求老太爷作主申冤,老太爷想来烦不胜烦,就让大伙散了。”
琉璃冷笑道:“还能撒野,看来果然无事!你再给我去找点纸笔来。”
蕊儿哎了声,马不停蹄地又去了。
纸笔倒是好弄,何府乃书香门第之家,各间房里皆不缺纸笔,便是园子里几间水榭上就摆着几套,以供前来赏景的少爷姑娘诗兴大发时可用。蕊儿很快回来,琉璃展开羊皮纸中的那三页纸,摘取其中一段抄写起来。
没片刻写完,她吹干纸上墨迹,将纸折成一小条,递回给蕊儿道:“把这个送去四房交给聂氏,就说如果我去了官府,那我手上带胡进指印的亲笔供词也会一同去到官府!”
蕊儿一听这个,顿时明白方才那羊皮小包里的是什么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这宗事,想不到当初胡进那一张看似无聊的供词,如今竟起了大作用!不由得将之紧抓在手里,郑重地带着琉璃的吩咐而去。
等她走后,琉璃又迅速地把剩下的燕窝分开收好,然后将汤碗里的剩汤倒掉,桌上四处清理干净,才又停下手来,将羊皮纸复又包好。
做完这一切,她整个人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般,松了口气坐在了禅床上。该铺垫的她都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余氏想要置她于死地,她总不能乖乖等死。眼下天边已有蒙蒙亮了,也许再过得个把时辰官府便要来人,苏姨娘那里她没有疑虑,眼下既是琉璃的生死危机,同时也是可以给余氏致命一击的良机,只要抓到余氏窝藏有毒燕窝的证据,即使是不能一把撸她到底,也必定会让她吃个大亏,苏姨娘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自己的,只是不知道她这时候已预备好了如何做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