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允灏走后,琉璃没有半点睡意了。
他的担心是对的,太子被禁闭三月,此番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出来绝对会想办法反击,小嘟噜的三朝宴岂不就是正好下手的机会么?定北王与祈允灏他们不是没有防备,而是实在没防备他会暗地里下这么一手。倘若今儿不是他亲自前来,也没有存心挑事儿的话,他想下这个套还真没有那么容易。可是他偏这么做了,大家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防备他伤害小嘟噜上,自然就没去察觉他会在礼单上做手脚。
树大招风,定北王府立下的功绩重中有重,这个时候祈家父子俩又都倒向了陆诏,虽然说陆诏并没有公然举旗造反,可是这已经是大家有数的事,在圣上病于榻上的情况下,太子与皇后极有可能合谋篡政,给定北王府扣上顶谋反的帽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太子绝对很快就有动作!
“月桂,你去把三爷请过来。”
琉璃下了床,当机立断吩咐道。
月桂见她脸色凝重,方才祈允灏又急匆匆出了府,猜想了是出了什么事,于是立刻把祈允恪请了过来。
琉璃在楔厅会他,见得他进来便问:“太子送的那些东西,你都看过了吗?”
祈允恪点头:“我跟王爷都知道了。方才我也听说大哥已经把东西都送去了庆王府,这是好的。只要这东西不在府上,那太子拿我们也没有办法。”
琉璃点头:“可是我就怕他半路上有什么事,万一被太子的人堵住了——”
“奶奶!奶奶!”
叶同突然闯进来:“奶奶!太子的人闯进府来了!”
“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琉璃腾地站起来,“到哪儿了?!”
“已经进了王府正门!带了足有几千人马,已经把王府团团围住了!”叶同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外头说道。
“果然来了!”琉璃突觉气血上涌,眼前一阵晕黑,紧抠住桌沿勉强站定。祈允恪赶忙道:“大嫂你别急,我带人出去瞧瞧!”说着让小厮回房拿刀,快步出去了。
月桂海棠生怕琉璃急出病来,不由分说将她扶回房里。琉璃却将仍然酣睡的小嘟噜抱起来。递到黄嬷嬷手上:“你们好生带着他,把乳娘也唤过来。月桂传话给范云刘威,除了王爷与三爷,院子里谁都不让进!谁要违令,进一个杀一个!再传话给李行,让他负责小世子安全!叶同在这里守着,如果太子的人强行闯入,即刻来告诉我!”
月桂听毕,将她交给了虞嬷嬷,快步出去传话了。琉璃一横心。到了墙边取下祈允灏的佩剑在手。紧攒着回到床上坐定。
既然太子胆敢将王府包围。那就肯定是为着今儿的事来的,他要拿罪证,又怎么会不进朝庆堂?今儿他要敢闯进来搜她的屋子,惊伤了她的孩子。她断叫他有来无回!
月桂才传完话回来,二道门下就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海棠推窗一听,半刻后回转头道:“是府里的府兵,好像王爷和二爷都出来了。”屋里一众女人都是没见过这阵仗的,顿时面上都有刑然。琉璃沉声道:“怕什么?咱们是什么人家?王爷是什么人?沙场上成千上万的敌军都不曾怵过,会害怕他一个太子?莫说今儿来的不过几千人,就是几万人王爷和将军也照样把他拿下!”
听了她这么一番铿锵话语,众人也似得了力量。顿时松泛些了,正好小嘟噜醒来,嬷嬷们与乳娘便又七手八脚侍侯起他来。
琉璃与海棠道:“去弄点吃的来。”她一觉睡过头,便连晚饭也没吃,方才也才喝了半碗汤。这会子想起来,便不由觉得饿了。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吃饱,否则哪来的力量保护自己和小嘟噜?
海棠很快端来了谢二家的专为她备的月子餐,琉璃接过来便大口吃着,海棠看她胃口好,情绪也被调动起来,从旁给她添着饭,一面说道:“方才端饭的时候桔梗儿去门口打探消息了,太子带人闯进了王府,但是王爷与三爷把他堵在了二道门外,听王爷的意思,咱们府上光府兵也有上千,压根就不用怎么伤亡,就能把太子拿下!眼下这么拖着,不过是等人去送信到庆王府,然后等将军回府再说罢了。”
琉璃道:“谁去的庆王府?”
“是王爷的亲信。”海棠道:“太子的人都把各处府门包围了,不放咱们任何一个人出去,王爷原是让二爷亲自去的,可是二爷走到门口就被挡了回来。王爷方才骂二爷窝囊废来着,然后另派了身边的人去。最后是爬树翻墙出去的。”
琉璃吃完最后一块点心,来回在屋里踱圈,一面倾听着窗外动静。围墙外吵闹的声音愈发大了,火把燃起的火光映红了小半边天,铁甲与刀刃的碰撞声也时有传来,窗外走动巡逻的府兵脚步沉重迅疾,时而也有女人的尖叫声传来。
这一切都在昭示着今夜的不安与危急。琉璃忽然想起了三十年前被灭门的窦府,也许当年就是忠勇侯在带兵闯入窦宅的时候,窦宅的人也如府上现在一般有着无尽的忧虑与焦急——不,那种忧虑与悲伤应该更甚,至少眼下的定北王府比起手无寸铁的他们,是有能力与太子对恃的。
琉璃心中不是不担心,不是不忧急,可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小嘟噜和祈允灏,这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之一,如果说祈允灏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子,那她的存在则是想办法在没有他的时候保护好小嘟噜。
“府里现如今有几个侍卫?”她回头问月桂。
月桂道:“将军带了两个出去,如今包括李行在内,有十一个。”
“把李行叫进来。”她挥了挥手。
李行飞快进来了。琉璃问他:“现在外面全包围了,你们有没有把握闯出去?”李行想了想,“我们有笊篱,可以翻墙走壁。只是不知奶奶有什么吩咐?”琉璃踱了两步,说道:“将军只带了两个人出去,我怕太子途中会让人为难他,得让人去瞧瞧才放心。顺便,让个人去宫门口击登闻鼓,进宫告御状!”
要解今夜之围,固然可以与太子火拼,可是太子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宫里圣上必定不知。这不知也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太子禁锢,另一种则是圣上一切正常,只是太子瞒着圣上前来包围王府。如果是头一种,那事情就大发了,去击响登闻鼓后如果圣上不宣见,那肯定则是太子有不轨之举,无论如何庆王府与定北王府都得当机立断拿出决策来。
若是第二种,那登闻鼓响过之后圣上定然会宣见,到那时便可借圣上之力将太子拿下,从此他的德行操守薄上便又多了一项污迹,御史言官定会将他往死里弹骇,内阁那帮阁老对他的信心更会在此前基础上动摇,相对而言王府并没有对太子动过兵刃,这却昭显着祈家上下对皇家的敬畏。
所以,这鼓定是要敲的,敲完之后定北王府该怎么做心里才会有个底,然后决定下一步。琉璃可以肯定,如果说鼓响之后圣上并未宣见的话,那么陆诏与太子两虎之争的决战也就始于今夜了!
“小的可以分三个人出去,一个去宫门前告御状,两个去寻将军。”李行沉吟片刻也领会了琉璃的意思。顿时斩钉截铁向她说道。
琉璃点头,当下拖过旁边纸笔来,将太子围攻定北王府一事写下一封状纸,吹干墨迹后卷进竹筒内递给他:“把这状纸交给去击鼓的人,万一圣上召见,只消将这个呈交即可。若是没宣见,那就让他即刻回来见我!”
李行颌首称是,转身出了门去。
琉璃转身回到摇篮旁,看着床上酣睡的小嘟噜。这会儿他吃完奶,又已经睡着了,圆乎乎的小脸真像个嘟噜肉团。琉璃将他轻轻抱起来,脸贴脸温存了会儿,又轻轻将他放回了床上。
如果说眼下的情况真的是头一种,那今夜整个厩都不会平静了。定北王府虽掌着兵权,可是兵马却都驻扎在停在京郊大营里,没有人拿虎符前去调兵,那就是天神降临都没办法的事。而太子假若要篡位登基,那首先要下手的当然就是庆王府与定北王府,三十年前的灾难也许将再次重蹈到定北王府头上,而她的小嘟噜才出世四天,就要面临着这样的浩劫,更或者要与她生死别离,眼下这时分,她如何能不悲恸?
黄嬷嬷虞嬷嬷在摇篮边陪着,见她眼角红着,心下也禁不住哀伤起来。她们都是有来历的嬷嬷,京里贵族的兴衰荣辱见过不少,眼下听完琉璃的吩咐,即使猜不透细节,又如何看不出来即将面临的危险?
“若是早知如此,还不如那时接奶奶去南边儿生完孩子再回京的好c歹那里都是夫人的人,再没有人比咱们尽心,也再没人知道那处地儿的!”虞嬷嬷一时激动,禁不住脱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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