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从琉璃这里得了信心,转回头自去跟祈允恪说,让他去探听祈允靖的意思不提。这里琉璃等她走后,也把丫鬟们都召了进来,问道:“李姑娘今儿进府,可有人表示过什么疑义不曾?”
“有自然是有的,”蕊儿说道:“院里这些见过舞月的丫头们,都表示很惊奇,不过她是罗家姑奶奶带进来的远亲,五官又做了微调,天底下相像的人那么多,倒是都只觉得像而已,并没有想到别处。”
铃兰也道:“大姑娘也是这么说来着,不过奴婢照奶奶所说的解释了一番,也没什么异议了。”
月桂道:“现在就看二爷能不能看中了。”
琉璃道:“看不中也没什么,到了这会儿,你以为她真的还非二爷不嫁?就是不嫁进王府,凭如今的身份,也能嫁进五六品官的府里。做哪样不是夫人?”
“说的也是。”蕊儿笑着点头。
翌日琉璃还在吃早饭,穆氏就过来了,“大嫂,昨儿我让我们爷去问过二爷了！”琉璃且不听她往下说,指着旁边椅子让她坐下,又让人添了碗筷上来,说道:“吃饭的时候不谈这些,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穆氏只得坐了,陪她吃了碗粥,又吃了两个春卷儿,见她漱完口洗了手,才起身来扶她坐到花厅榻上。
琉璃道:“二爷怎么说?”
“二爷说,‘竟有这样的女子,我倒要亲眼看看！’”穆氏道,“二爷的意思,是想让大嫂安排让他看一眼才放心,断不能再出现原先何氏那样的事来。”
琉璃道:“他顾虑的也是。这倒不难,改日我邀请眉予带着李姑娘进府吃茶,你让二爷在屏风后看一眼罢了。他要是中意,我便跟王爷说去,趁早把这个事定下来。也省得到时后院里生了庶长子。倒弄得人家姑娘过来了不好做人。”
“正是这话！”穆氏道:“只不知道李姑娘那边怎样?我们二爷虽然多情些,可到底咱们门第上强了别人,二爷再胡闹,也不会不顾规矩的。”有了昨天那番话,她如今倒是发自内心的热心起来。
琉璃笑道:“改日她们过来,当面问问不就成了?”
妯娌两人这里说着说着,吴忠与其它院子的管事便就过来回话了。晌午琉璃吃过饭,便就让人递了帖子去安国公府给罗眉予,邀她明日带着李芙进府来。
傍晚时祈允灏从宫里回来,身后侍卫各拎着两个大篮子。里头竟是各种奇珍异果。看得琉璃也眼花起来。祈允灏道:“圣上赏的番果。今儿陈晦找到我了。表达了陈瑗愿意进宫的意思。圣上龙颜大悦,即刻让内阁起草圣旨,要与陈家通婚。这番果是圣上特地赏给你的。”
琉璃从篮子里拿起个石榴来,说道:“我帮他办成这么大的一件事。他就拿这几个破果子谢我?”
祈允灏一笑,将她揽到膝上坐下,说道:“他还说,明儿宗人府和顺天府会把两位师叔的户籍送过来,靳师叔赐名陆谦,正式录入永王一支名下。”
“这还差不多！”琉璃把石榴丢回篮子里,反过身来勾住祈允灏的脖子。祈允灏双手轻抚她微隆的小腹,柔声问:“该会动了吧?”琉璃道:“动了。早上还把我踢醒了来着。看来将来准又是个小调皮鬼！”
两人正腻歪着,门外忽然闪进个肉团儿。忽拉到了两人跟前,将两只白胖小手举高了道:“娘,娘,抱抱！抱抱！”小家伙看到娘亲偷偷抱爹爹,眼红了。立即争起宠来。
祈允灏伸出左臂将他揽起,说道:“娘抱不动,爹爹抱！”
小嘟噜笑出双下巴,往他脸上蹭了蹭,又往琉璃脸上蹭了蹭,身上的奶香使琉璃忍不住又往他脖子里亲吻了两下。
小嘟噜咯笑着,跟爹娘在一起欢快极了。黄嬷嬷快步追进来,见着小嘟噜坐在祈允灏身上,两条小胖腿一扬一扬地对准琉璃肚子,连忙走过去道:“我的小祖宗！快下来,踢着娘肚子里的弟弟就不好了！”
祈允灏将小嘟噜放下来,问他道:“你不是在荡秋千吗?怎么又进来了?”年前他亲手在院子里搭了个秋千,孩子们高兴得很,每日里总要让嬷嬷们推着玩上大半日。
小嘟噜指着外面道:“马,马。”
“什么马?”祈允灏倾下身子。
黄嬷嬷道:“小世子见着年前番邦送的那两匹汗血宝马,闹着要学骑马呢。”
祈允灏听得这个,很高兴,一把将小嘟噜扛上肩,说道:“爹爹带你骑马去！让娘在屋里歇会儿。”
小嘟噜顿时手舞足蹈起来。
琉璃嘱道:“快吃饭了,别跑远了！”
晚饭时祈允灏抱着小嘟噜回来,问琉璃道:“你在给老二说亲?”
琉璃道:“你消息倒挺快。是不是老三告诉你的?”
“不是。”他摇摇头,“刚才在后园子的时候,老二房里的如姨娘在那儿转悠,李行过去问了问,她便说起这个来。问是不是二房快要有喜事了?”
琉璃放下手上镜子,问他:“你们怎么说的?”
祈允灏道:“我哪里会去理会这个?不过觉得这如意心思不正,跟你说一声罢了。”
琉璃想了下,点点头。
如意在二房当了这么久的如夫人,眼下听得琉璃要给祈允靖说亲,自然会不踏实。二房夫人之位不可能永远这么空下去,这点谁都知道,琉璃理解如意的不安,可是,她绕过她,却跑去后园子向祈允灏打听,就不是她能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儿了。
翌日罗眉予与李芙如约而至,琉璃在朝庆堂正厅里招待她们,穆氏则带着祈允靖在屏风后观察。
当初舞月在朝庆堂时,琉璃只将她放在后宅里,祈允靖从未见过内宅,自然是没见过她的。等琉璃与罗李二人吃茶闲谈时,祈允靖在屏风后见得了化身为官家小姨的李芙竟然如此妩媚风流,浑然不似何毓华那等呆板无趣,又比起莫姨娘和如意来少了几分小家子气,多了几分大方自如,顿时那份心就动了,遂与穆氏点点头,从后堂里出了去。走出门的时候倒是还又倒回头看了眼。
穆氏从前门绕进来,笑道:“贵客来了,有失远客。”说着冲琉璃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琉璃见得她这般,知道祈允靖这是瞧中了,于是笑着与李芙道:“我们三奶奶最是古道热肠,听说李姑娘尚未婚配,便想替姑娘做个媒,也不知姑娘愿不愿意。”
李芙随即低下头去,说道:“王妃与三奶奶有这份心意已是难得,李芙哪里敢有不愿?”
罗眉予也冲穆氏笑道:“你倒是说给我们姑娘听听。”
穆氏与琉璃互看了眼,遂道:“我们府上二爷,人品才貌是一流的,如今正房空虚,正想找个像姑娘这样好品貌好性情的人儿管治内宅,也替我们二爷添几个嫡子女,不知道姑娘可瞧得上我们这样的人家?”
李芙抬起头,两眼含春说道:“我对厩不熟,凡事听罗姐姐作主。”
罗眉予笑道:“你们王府这样的人家,谁还敢瞧不上?承蒙你们不弃,依我看,这样就很好！”
琉璃点头,与穆氏道:“既如此,咱们回头便跟王爷夫人说说。”
只要祈允靖点头,基本就是毫无疑义的事情,这小面话不过是说给穆氏看的罢了。商议妥当之后,罗眉予二人告辞,琉璃便就与穆氏道:“王爷那里我去说,剩下的事你来操办。可成?”
穆氏忙道:“大嫂如今身子不便,自然是这个理儿,我若有什么不懂的,来问大嫂便是。”
琉璃点头,穆氏又问了她几样细节,便就告辞了。
下晌定北王回来,正好与祈允灏一道进朝庆堂来看小嘟噜,琉璃便就与他把这事儿说了,定北王道:“既然是知根知底的,他自己也相中了,那就成吧。咱们家也不图什么拉关系找人脉,只要能安安份份地过日子,尽快生几个孩子出来就成。”
他对二房的指望,也就仅止于此了。祈允靖如今已调到大理寺去任员外郎,反正他于功勋途上无望,转为文官混个经验也就算了,就是到时分了家,好歹也说得过去。
琉璃道:“王爷不用请夫人去瞧瞧吗?”
定北王道:“你们做主就行了。”
琉璃默了默,终于不再说什么了。
定北王如今对梅氏的态度是越来越疏离,虽然在子女与下人面前还会维护她身为夫人的尊严,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如今越来越不想回正房了,有时候甚至接连几夜以处理公务为名睡在书房,以他尚且只有五旬有余的年纪,精力还是很旺盛的,这样分房而居,除了说明对梅氏的感情越来越疏薄,还能是说明什么呢?
琉璃在想,当有一天她把梅氏的罪行全部抖露出来,定北王那时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呢?是会像祈允灏那样果断地把她杀了,还是会把她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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