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相助大周攻打姜国的汴梁,原以为是自作聪明藏于大周士兵中间,减少伤亡,结果竟被大周围困在其中,后有姜国军队补位,将每一个缺口堵上,形成围堵缴杀的局面。
圈子越缩越小,中间的汴梁人越来越少,惨叫声不绝于耳,却能听见大周和姜国高呼胜利的喊叫。
怎么回事儿?萧玦难以相信眼前所见,汴梁是帮萧临的,可是萧临为何转向和姜国一道对付汴梁呢,上官遥君又是什么时候与萧临搭上了这条线,而自己竟然被蒙在鼓里。
面对打马而来飞奔至跟前的萧临,萧玦怒视而去,“你……”可是,成王败寇即便不甘心他也是输了。然而,这场败局最难以让他忍受的是上官遥君的背信弃义!他转头怒吼道,“上官遥君,你居然帮你的仇人!”
“仇人?”上官遥君扶着罗邺的手懒洋洋的站起身来,负手站在遮阳的棚下,眯着眼睛扫了眸色泛冷的萧临一眼,“我的仇人自愿献上自己的人头,更何况我若不与他合作,便是大周汴梁两国对我姜国,这其中利害在下让人算了算,是赔本的买卖所以觉着还是跟睿王合作的好。”
是啊,她这一算倒是把他萧玦的命给搭上去了,他不甘大声嚷道,“上官遥君,你不讲信用!你不得好死!”
“信用?”她仿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同时也质问起萧玦来,“你见过哪个奸臣贼子讲什么劳什子的信用。”遥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又慢悠悠道,“萧玦,你别觉着冤枉。你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在下心中一片了然,萧临与我之间的恩怨暂且撇开不说,杀父之仇大于天,你在我父亲药石之中掺入毒素一事,你当我不会跟你清算吗!”
萧玦,“……”片刻的惊愣之后是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瞧身旁一脸平静的萧临和不远处满眼阴鸷的上官遥君,脱口而问道,“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
遥君冷然一哼,当年上官云初上昙静庵来送的那些残碎的信纸,虽然笔迹直指萧临。可是那是可以模仿的,连她都可以活灵活现的临摹出萧临的字迹来,但既然上官贾士决定烧毁它们,就说明那本就是没用的东西。
更何况,上官遥君知道她父亲的脾性,如果明知萧临谋害他多年,那么他绝不可能留下萧临的性命,而且也绝不会对当初的遥君说出“如果不回姜国就好好做萧临的女人”的话来,试问上官贾士怎么可能将女儿托付给杀自己的仇人呢。想起她父亲离开大周时的叮嘱,还有那之后萧玦的势力连番被她上官家折损;再来便是曾经他偷换了傅曲意给她的降株草,将其中的一次致命的毒药改成了日积月累的毒素,这一手法与上官贾士所中之毒出奇的相似。
冲动之人是很容易被表象所蒙蔽的,可是遥君不是,她自小养成的便是谋定而思动。不可否认,在昙静庵时她曾被无数残忍的事实真相而打击得差点爬不起来,一味的去坚信造成上官家失势的人就是萧临。
可是五年了,这五年里她并非一昧沉浸在伤痛之中,她早早的就已经拨开了层层的真相,清楚的点算好每个人欠自己的那笔账!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萧玦见她久不答,不禁大声怒斥了起来,“是不是萧临说的,他是骗您的。七爷,萧临在欺骗您,杀您父亲的是他、是他!”
这失态的贤王惹来不少轻蔑的眼神,可是无论他怎么解释,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上官遥君也是懒得再搭理他,她向来是没什么兴趣跟个疯子说话的,所以她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萧临道,“睿王爷,人我交给您,希望您的惩处别让我太失望。”
萧临半搭着眼帘静静的看着上官遥君许久,偶然之时也还是会恍惚,但那人浑身的冷意还是不时的提醒着自己,斯人已逝。
他转头扫了萧玦一眼,眼中浮起激赏的笑意来,摆了摆首不禁感叹道,“天下之中论报仇手段,当属上官丞相最高。”
彻底报复一个人莫过于帮着那个人一步一步靠近自己期望已久的人或事时,转瞬之间又狠狠的将其拖远,而且永远无法靠近。但,上官遥君显然要的不止这些,她明知萧玦最恨自己的命运由萧临掌控,是以她宁可放弃亲手手刃杀父仇人的机会,把处置萧玦的权利交到了他的手里。所以比起身体,上官遥君这个人更喜欢的是折磨人心,好狠!
不过,倒是有一件萧临颇为在意的事情,他先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将萧玦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并在嘴里塞了东西,避免他扰人清静。
看着大周的士兵将萧玦押下去之后,萧临才抬头对上上官遥君那张时时刻刻都从容不迫的冰山脸来,问道,“仅一只竹筒上官丞相就能明白在下的意图?”
遥君冷哼了一下,不厌其烦的抚着罗邺的肩头又躺回了马车上,她不甚在意的答道,“平都城里四处都是眼睛和耳朵,你既然将汴梁的意图直言告诉我,意思也在提醒,以我一国之力对抗大周与汴梁自然是以卵击石,即便不落个亡国的下场,也会被你们两方瓜分干净。”
萧临点了点头,说明上官遥君猜得很不错,“那上官丞相为何不认为是本王意图劝你退出大周皇位之争的意思呢?”
遥君勾了勾唇,“姜国退出,汴梁则会转而协助萧玦,虽会损失兵将但就以萧玦誓死想要登上皇位的心,定会割地让城让汴梁吃个饱。睿王可知,萧玦甚至予我承诺,他一旦登上皇位定以我姜国上官家马首是瞻。”
这自是没骨气没尊严的将萧家列祖列宗的面子里子都丢到了九霄云外,萧临眉间隐隐有了动怒的预兆。
不过,遥君也没解释完,估计继续道,“迢骨城国土划分一事,大家自是看清了汴梁昭昭野心,虽然王爷觉着三国鼎立不错。但,始终放着个不安分的邻居,时不时要在姜国与大周之间挑拨点什么的话,长此以往可不就遂了他们的意嘛,不若一劳永逸,给点教训!”
“哦?”萧临听罢,不知不觉的挑眉拔高了音调,反问道,“上官丞相只是想要给汴梁教训吗。”
微不可见的瘪了瘪嘴,遥君答道,“此生难忘的教训,不也是教训吗。”稍顿后接道,“既然汴梁谦虚不要那么多的城池,那本相就找这汴梁皇帝孟逸云多讨点。反正,本相无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当今世上估计也只有上官遥君这样的人敢将所有骂他的词悉数收下,并且运用恰当自如,却很是让人不知该如何接话茬的好,于是萧临讪讪一笑,“上官丞相,过谦了。”
谦吗?上官遥君不以为意,但瞧萧临的漠然的表情是不打算再聊下去了。不过也是挺和她意的,毕竟面对萧临,她真是每时每刻都在隐忍,刻意将一瞥一笑与往日区别开来,着实累了。
其实,她之所以能够猜到萧临打算的谋划,并不是单单只有她的那些推测,还有就是与这个男人近两年的朝夕相处,她能洞察能感知。故而,当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曾懊恼过,讨厌骨子里被悄然浸入的东西,那是怎么都去不掉的。
遥君一个翻身把头转向罗邺,甚是疲倦的闭上双目道,“走吧,差不多了。”
“是。”
那一场秀水涧的大战,大周与姜国毫无意外的取得了联合胜利。
是夜,汴梁后方慌乱成团的大军中也燃起了大火,粮草被烧,军中无帅,死伤无数,汴梁的军队不得不分成了无数小股,彻夜退回了最近的城池之中。
得到奏报的遥君半倚在宽椅上,沉思着这汴梁的军队为何还能有序的化整为零,不该是一哄而散,拼死逃命吗。
“七爷,属下还有一事禀报。”刚从汴梁后方赶回的冷言半跪在地上抱拳道。
“何事?”
冷言,“……”
他刚一张口,帐外就通传道,“七爷,睿王请见。”
遥君看了看噤口的冷言,只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听萧临如旧低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上官丞相若不方便,在下一会儿再来。”
这帐篷嘛,本就没什么好隔音的,既然萧临都这么说了,不让人家进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是以,遥君泛起冷笑来,“那就烦请睿王爷在外等着吧。”然后又低回头对着冷言道,“说。”
冷言想了想,也觉着没什么好忌讳的,便从身后取出一个卷轴来,“七爷,请过目。”
遥君犹疑着接过,摊开一看大惊,“这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