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飞飞正在和自己的同学们谈天说地。
男生们聊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女生。
“你姐最近都不来学校了。”
同桌趴在桌上,语气颇为遗憾。
“她啊,”飞飞的扮演者是个30多岁的男演员。没想到他扮高中生竟然一点都不违和。除了他脸偏奶气之外,跟化妆师鬼斧神工的技术也脱不开关系。“她上班去了,哪里有时间来这儿。”
“上班了?”同桌忽然花痴起来:“你姐当初说要去参军,我还以为咱们这儿真要出第一个女兵了呢!”
“她那就是瞎闹的。”飞飞摸了摸鼻子:“今天这雨可真大,我怎么回去哦!”
保安是认识大胖的,看着他打了一把伞,手里又抓着一把伞,便把他放了进去:“给你弟送伞的?进去吧,知道他教室么?”
“知,知道!”大胖的演员的确挺胖的,他扮起傻子来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
苏音在后台看着这一幕,不得不承认,这一组的演员除了唐玥都没什么名气,却没想到他们演的都这么传神。
果然,高手在民间这句话不假。
大胖找到了飞飞的教室门口,他的智商并不支持他去察言观色。
“飞,飞飞!哥,伞给你带了!”
他一激动就结巴,还喜欢原地起跳。
试想一个傻笑的胖子原地起跳,那场面是多么的滑稽。
教室里所有人,除了飞飞,都大笑了起来。
不,是嘲笑。
他们都听说过大胖,听过不少他的笑话,却不知道他竟然是飞飞的哥哥。
“卧槽,这傻子怎么来了!”
“他不是说了么,给飞飞送伞的。哟,飞飞,你这哥哥智商有三岁没啊?”
“有没有人告诉我,傻子会不会传染啊?”
“哥哥都这么傻,飞飞你有没有去检查过。该不会哪天你也变成这样了吧!”
甚至还有人用纸团扔到大胖身上,骂他“傻子”,让他“滚出去”。
飞飞非但没有阻止,他像是只鸵鸟,把头埋到书本下,不愿意承认自己和大胖的关系。
大胖抓着伞跑到了操场上。
他淋着雨,茫然地乱逛着,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放学了,大胖被一群男生打了一顿,没有缘由。
飞飞想跑,却也被人叫住一块儿打。
“他不是我哥!我和他没关系!”飞飞大声地强调着,只要摆脱了和大胖的兄弟关系,他就不用被人嘲笑了。
然而那些人根本不听,因为那是血缘里带来的纽带,是他摆脱不掉的。
观众席里很多人都发出了叹息声。
亏他们还以为是校园片,这开头也太沉重了吧!
大胖很可怜,可飞飞也不是个十足的坏人。
实际上代入飞飞的话,很多人都能理解他的做法。
谁都不想自己的哥哥是个傻子,还是个让他当众丢脸的傻子。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飞飞爆发了,他一把将胖胖推倒在地,雨水和泥水混在一起,他什么都看不清。
一切都是本能。
“你不是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他拿起伞,捅向了大胖的大腿。
观众尖叫声一片,那拍得太逼真了,就跟真的流血了一样。
就在这时,灯熄灭了。
就在大家一脸茫然的时候,另一处灯光响起。
原来是换了个场景。
旁白声再次响起:
[大胖的腿一个月后恢复了,翠芬狠狠地教训了小花和飞飞一顿。今天,是大胖出院回家的日子。]
春桃扮演的翠芬提着包,手里拎着菜,一脸疲惫地回家了。
她一个人养三个孩子,结果一个个都不省心,她甚至还得上两份工。
“妈!”
翠芬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在叫他。
只有大胖会这样。
对于大胖,翠芬是愧疚的。
当初大胖生病,家里若是有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于是翠芬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对大胖比另外两个孩子好很多。
“哎,你坐着!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翠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春桃的演技的确很好,非常生活化。那一刻你不会以为这是个演员,而是相信她就是一个坚强的,贫穷的中年妇女。
对生活的麻木,面对孩子的局促,都在她的小动作里呈现??淋漓尽致。
飞飞放学回家了,他进门之前,先是摸了摸脸蛋,那有一块疤。
不少观众都看出来了周弋阳的暗示,恐怕那天之后,飞飞一直遭受排挤和霸凌。
“我回来了。”他捂着脸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
唐玥扮演的小花这才出场了。
一身朴素到不行的外衣,素净的脸,纯朴的两个大花辫。
这样的唐玥,清新得像是出水芙蓉。
可以说,唐玥和苏音都选了一个与自己平时风格相反的角色。
初次登场都让观众眼前一亮。
“妈,我回来了。”小花很久没笑过了。
“你去帮我洗菜。”
小花应了一声。
一家四口都在忙自己的事儿,却看不出一点烟火气,只有散不尽的压抑。
开饭时,大胖指着飞飞的脸笑了起来:“脸花了,大花猫!”
飞飞狠狠地瞪了大胖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
“你这脸怎么回事儿?”翠芬冷冷地问道。
飞飞没回答,眼看着翠芬就要爆发,小花开口道:
“我这周末就不回家吃饭了。”
“为什么?”
飞飞和翠芬同时发问。
“市里新开了个动物园,同事说周末一起去玩。”
“好玩吗?”飞飞问。
“票贵吗?”这是翠芬关心的问题。
“听说很好玩,”小花的语气还是那么冷淡。“不贵,领导请客。”
翠芬点了点头,继续吃饭了。
这个态度表示,她已经默许了这件事。
吃过饭,翠芬从包里掏出了一把糖。
小花和飞飞垂下头,内心一点触动都没有。
倒是大胖,突然兴奋起来:“糖,吃糖!”
翠芬把五分之四的糖给了大胖,余下的五分之一平分给了小花和飞飞。
二人没有半点怨言,这是多年以来的传统了。
大胖乐呵呵地把糖都捧在了手心里,然后屁颠颠地跑回了屋。
他要把这些糖都藏起来,藏在罐子里。
“我去上夜班了。”翠芬匆匆道,又看了眼小花,叮嘱道:“你看着你哥,千万别出事。我们家可没钱再去医院了!”
母亲走后,小花原本空洞的双眼,竟然有了些许生气。
“你买了吗?”
她悄声问道。
“买了。”飞飞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这明显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我们出去说。”
他们来到了走廊上。
筒子楼的走廊不仅仅是过道,它也是饭厅,是社交场所,是家的延伸。
每天,他们一家四口都在这儿吃饭。
夜风吹来,小花和飞飞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隔壁的灯光透过窗户才勉强照出了他们的脸。
写满了不安。
“我照你说的,找到了人,买到了耗子药。”
飞飞说完,又狠狠地跺了跺脚,仿佛自己刚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
“不是我说的,”小花背对着飞飞,抬头看天。“是你出的主意儿,我替你支招罢了。”
“管他呢!”飞飞终于下定决心:“今晚,就今晚,我把耗子药放他杯子里。他每天夜里都会起来喝水,神不知鬼不觉的。”
“你真的想好了?”小花问道。
“是,”飞飞点了点头:“因为他,你的空军梦泡汤了,你喜欢的那个伞兵也不见了。我呢,被同学欺负,被他们瞧不起。你看,我们的不幸都是因为他!还有妈也是,如果不是他,妈怎么会那么努力地工作。他以后若是要结婚,岂不是又要祸害一家人!
他死了,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飞飞越说越有劲儿,他心里的胆怯和愧疚也越来越少。
“你知道吗?”小花答非所问:“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我开着飞机,在天空翱翔。他就坐我边上。”
“姐你同意了就行。”飞飞并不关心小花的呓语,他只想要找一个同盟。
而大胖坐在床上,抱着他的糖罐憨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