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丞相先是撇了张文若一眼。
此时,张文若正低眉顺眼着,端坐在椅子上。
“你想说的话,张洎已经跟我说了……只不过,我依然还想说亲自问你一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
张文若点了点头,随即便跟张丞相复述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这样。”
张丞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看向了江亭云,好似才突然发现江亭云的存在一样,拱手道:“说起来,这位……可是大唐剑仙江亭云?”
江亭云眉头一挑,张丞相似乎……对他颇有些意见?
他怎么阴阳怪气的?
对此,江亭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江亭云,至于剑仙什么的……只是一些虚名罢了。”
这么想着,他便也表现出一丝傲气来。
“是吗?”
张丞相似笑非笑地说道:“可是我听人说,江亭云江剑仙的剑术天下无双,乃天上仙人?”
“谁说?”
“谁都说。”
“比如?”
“比如……皇上。”
江亭云大概明白了过来,他对自己有意见的原因,对此,他只是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天上仙人,皇上那么说,也许……是他误会了?”
“误会?”
张丞相眉头一挑,站了起来。
“你先是伙同斐旻,营造出自己剑术天下第一的舆论,然后,得以面见圣人。之后,你又以民间戏法戏弄圣人,好借圣人之口,让自己的剑仙之名传扬天下,是也不是?”
说着,他便一指江亭云,声音逐渐高昂:“如今,你又想愚弄我侄女,好让她推掉婚约,委身于你,是也不是?”
闻言,张文若先是一怔,连忙解释道:“伯父,你误会了,师傅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住嘴!”
张丞相打断了她,冷冷地撇了她一眼:“你想推掉婚约?推掉婚约之后,再与他私奔?你以为,这样你就会有好的结局吗?呵,女人,果然都是愚蠢的东西!”
江亭云眉头一挑,看向了他:“你是这么想的吗?”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张丞相针锋相对地回了一句。
“嗯……我应该怎么说呢?”
江亭云迟疑了一下。
其实,张丞相说的那些话,也不全都是错的,比如说,他确实有着,借皇帝之口,让自己名扬天下的念头,但是,错的地方也很离谱就是了。
他想了想,这才说道:“首先,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认为,我以江湖戏法,戏弄了皇上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张丞相冷冷地说道:“你若真是天上仙人,怎么会想着让自己名扬天下?仙人应该都是淡泊名利的人物,若是不然,这世间应该到处都是仙人的传闻,而不会像如今这样,还几百年才突然冒出一个’仙人’。”
“所以,你认为,只要有’仙人’去面见皇上,那么,他都是假仙人?”
江亭云若有所思地问道。
“正是如此。”
“没有意外?”
“没有!”
“这样啊……我明白了。”
江亭云点了点头,随后又笑了笑:“好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个问题,我们尚且搁置不谈。我想跟你谈另一个问题。”
他看了张文若一眼,轻声说道:“你认为,张文若,被我欺骗了吗?”
“怎么?难道不是?”
这时候,张丞相连解释都不想解释了。
“嗯……这个问题,是不是暂且不谈,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想着听一听她的声音呢?”
“她的声音?”
张丞相撇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她有什么声音?”
张文若闻言一怔,随后迟疑了一下:“我有。”
“哦?那你说啊?你刚才怎么不说?”
“……”
张文若迟疑了一下,这才轻声说道:“我刚才想说的,只是,被您打断了。”
“……”
张丞相语气一顿,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说道:“好啊,你说啊,我不打断你。”
张文若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伯父,我一直很敬重你,我也明白,你对我的关心,只是,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讨厌这种生活。”
她见张丞相又想打断她,连忙说道:“伯父,你先让我说完。我知道,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比我过得更痛苦,更无力。只是……我依然认为,这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
我认为,我应该过那样一种生活:我为我感兴趣的事物努力着,同时,也忍受这种努力带来的痛苦。
人生来就是痛苦的,这点无法改变。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能自己去选择自己受苦的方式呢?”
张丞相闻言,怔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所以,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事物?并且愿意为之受苦?”
“找到了。”
“那东西是……剑术?”
“是。”
张文若点了点头。
“……”
张丞相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摇了摇头:“我不信。”
张文若闻言一怔:“您……为什么不信?”
他一指江亭云,说道:“这小子就是一个骗子,你跟他学剑术,也叫追求人生理想?”
闻言,江亭云也不禁一笑。
他站起来,说道:“所以,事情的关键就是,你认为我是骗子?”
“怎么?不是?”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的骗子。”
“你终有不得不承认的时候的。”
“是吗?”
江亭云缓缓地把手中长剑拔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
张丞相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打一个赌。”
“什么赌?”
张丞相警惕地看着他,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要叫人。
“我们打赌,如果我的剑法真的……足够高的话,你便答应让张文若退婚如何?”
“足够高是多高?”
张丞相才不会掉入语言陷阱。
“嗯……不如,就以那个花瓶为数吧。对,就是你身后的那个紫色的花瓶,若是我能站在这里,把它削成两半,你便承认我不是骗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