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营的元帅大帐内,正中的虎皮座上,坐着元帅窦宪。两侧的座上,左边依次是车骑将军任尚、校官邓叠、郭举,右边依次是执金吾耿秉、校官耿夔、窦笃。元帅身边,还坐着一位文官。他便是司马班固。此人不到四十岁,眉清目秀,儒雅含蓄。
他们正在开会。正面墙上挂着地图,元帅站起来在地图上指指划划,正在研究、部署战斗。之后窦宪摸着胡子说:“邓鸿将军和南单于已经攻下阳塞,满夷谷,他们又各自攻下十几个关塞。我们也逼近鸡鹿塞。我们只要打下这个战略要地,三面合围,就对北单于形成包围圈,那时,他插翅也难飞了。但我们要攻下鸡鹿塞,众将有何妙策?”
耿秉说:“这鸡鹿塞守将必烈春,是一员年轻饶将,我军要明打暗袭相结合。但首先还得强攻,首战必胜,挫他锐气!”
班固说:“耿将军说的对!正面强攻,从后面偷袭,抄他后路,使其腹背受敌,其军必乱,再于各个路口埋伏,处处拦截,各个吃掉。鸡鹿塞一失,北单于势孤力单,必逃往稽落山。我们要赶在他之前,在那里埋下伏兵,将他包围,一举全歼!”说着作了一个斩的手势。
任尚睁开他闭着的眼:“二位说的极是。你们年轻人,去攻正面,我和元帅嘛,可带兵迂回,将北单于包围,只等瓮中捉鳖。”
窦笃火了,站起来大声叫道:“怕死的别来出征!元帅,末将愿打头阵!”
窦宪双眉一挑,一拍桌子喝道:“放肆!你小小校尉,哪里有你话说?坐下!”
窦宪又说:“就依众人之计。明天,先派兵到城下挑战,同时,大军绕开孤城完成包围圈。防他逃跑。”
在壮丽辉煌的北单于王宫内,北单于正和群臣研究退敌之策。
北单于身着北国王者服装。凉帽貂羚,锦绣套袍。他坐在正面宝座上,群臣侍立。他年约五旬,浓眉鹞眼,络缤胡子,阔鼻方口,四方脸形,一看就是武夫出身。
侍立群臣分文武两班。左首是丞相唐迷徒,右首是王子乌门登。丞相年近六十,王子却三十出头。王子后面,是二十五六的驸马格蚩楚。另外还有十几员文武大臣。
北单于说:“汉军不动声色,偷袭我阳塞,叛贼南单于又袭取我满夷谷。两路大军又一连攻下我二十多个城关。汉军叛军两面夹攻,汉军主力窦宪又陈兵鸡鹿塞。万一鸡鹿塞失守,防线溃破,我皇城不保。众卿请献策,我该怎样退敌?”他一脸难色,环视群臣。
王子乌门登也是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厉声说道:“汉军欺人太甚,父王给我一支劲旅,我去鸡鹿塞增援。将那窦宪捉来献给父王!”
北单于看他一眼,没有理他。
驸马格蚩楚也说:“汉兵远迎而来,粮草不济,利在速战。各处要塞增兵把守,万无一失。我皇城之内雄兵上万,战将千员,何惧之有?就算那窦宪兵临城下,儿臣和王子领兵杀出。我军将士善骑射,英勇无比,以一当十,汉兵可破矣!望父母勿忧。”
北单于又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把目光停在丞相唐迷徒脸上。
唐迷徒捻着胡子说:“鸡鹿塞失守,皇城危矣!汉兵三万,若将皇城围定,我等插翅难飞。如听到鸡鹿塞失守,我们速去稽落山安营下寨。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出奇兵,破汉军必矣!”
北单于点点头。
在汉军大营,大帐内窦宪坐在虎皮座上。案上令箭插在竹筒内。
众将满身披挂,持枪握剑,排成两行,时刻待命。
窦帅开始传令,拿起一支令箭,问道:“那位将军愿打头阵?”
此时窦笃双手握紧了双鞭,张了张嘴,怕哥哥责骂,又闭上了。
小将郭举说:“末将愿打头阵!”
邓叠也应道:“末将愿与郭将军同去!”
窦帅把令箭交于郭举:“命你二人领三千人马去城下挑战,只打一阵,便撤回。”
二将出帐去了。
窦帅拿起一支令箭:“先锋任将军听令!”
任尚睁开双眼,耸了耸双肩,应声道:“末将在!”
“命你领兵三千,卷旗息鼓,昼潜夜行,绕到北岭,守住岔口!”
任尚接了令箭应声挺胸出帐了。
窦帅又传令:“耿先锋听令!”
耿秉道:“末将在。”
“命你领三千人马去东塞口,把住塞口,截杀胡兵!”
耿秉得令去了。
窦帅又传命给耿夔道:“命你领三千人马,到西山口守着,等胡兵逃出,截杀勿放!”
窦帅最后说:“众将听令!……”
这时窦笃沉不住气了:“大哥,不!元帅,我呢?”
窦宪说:“你领三千人马,伏在半路,只等的郭邓二人引兵退下来,等追兵过后,你从敌后杀来,那时我自引大军支援郭将军,可大破胡兵。”
窦笃一听,有立功机会,出帐去了。
窦帅又吩咐:“众将听令,随我统领大军,接应郭将军!”
在鸡鹿塞城的军营内,三十多岁的必烈春剑眉高挑,虎目放电,全身披挂,腰间佩刀,刀柄紧握在手。帐下十几员战将,个个威武,都是骠悍大汉。
他朗声动员道:“汉军无故犯我边塞,无视我匈奴。我们要效忠单于,保我疆土,齐心协力,拼死抗击汉军。如今兵临城下,哪位将军愿出城打头阵?我在城上擂鼓,助尔士气。三趟鼓后,务将头一个出阵的汉将斩于马下,以助我军威!那时,我军倾城出动,杀倒汉兵,定让他损兵折将,望风而逃!”
必烈春扫视众将。副将巴脱罗应道:“末将愿出城杀退汉狗!”
此人五大三粗,面如黑碳,胡须直立如钢针,浓眉环眼,年约四十左右。
必烈春:“巴脱罗将军出城,多加小心,我在城头擂鼓,助你杀敌!”
郭举邓叠两员虎将耀武扬威,领着三千人马,浩浩荡荡,向鸡鹿塞城下奔来。他们抬头一望,早有必烈春带着众将立于城头,手拿重锤,虎视城下。
汉兵在离城半里外列阵摆开。阵前两面旗帜高举,上面一个郭字,一个邓字,这是元帅为他们的声威别出心裁之举。因为论他们的级别,则无旗可授。大兵列阵之后,众校尉骑马立于阵前。
此时忽听城内一声炮响,城门开处,一队胡兵冲出,一面旗上写着巴字。这队胡兵在汉军对面列阵。为首一将,形貌甚是凶煞。马鞍上一柄青龙大刀,闪亮闪亮。那黑脸将开口说话,其声如雷,可见内力雄厚。他说:“无理汉兵,何故犯我边界?自古道出师有名嘛!我北国与汉朝有约,和平协定,互不侵犯。你无故犯界,乃强盗所为!”
郭举一听,怒上眉梢。开口说道:“你是何人?口出狂言。快叫你家守城主将和我答话。无名小校,耶能与本将军对话?”
巴脱罗大怒,须发直立,二目园睁。他厉声喝道:“大胆汉狗!你乳臭未干,竟如此狂言。你本一名小校,却不愿与我堂堂副将答话。岂有此理。气煞我也!告诉你吧!咱家巴脱罗,是鸡鹿塞副将。你若知我大名速速下马投降,定要决战,速报名来,咱这青龙大刀不杀无名小辈!”
“呸!”郭举大怒,一口唾沫飞出。他大声言道:“什么小校?某乃元帅爱婿,大将郭举是也!我来取你性命!”说着,正要挺棍冲去。只见身边一员小校说:“郭将军且慢!不劳将军动手,我去取他首级过来!”说着,挺枪跃马,冲出阵去,直奔巴脱罗而来。大声说:“巴脱罗!张必胜取你人头来也!”
巴脱罗大怒,掂了掂手中大刀,刀带冷风,唰唰唰劈将过来。张必胜举枪上架,顿觉两臂发麻,心想不好。两人刀来枪去,寒光闪闪,拼击之声山响。城上必烈春重锤擂鼓,巴脱罗雄劲倍增。越杀越勇。张必胜心怯胆虚,头上直冒冷汗,后悔不该自呈其勇,前来送死。一个如虎扑食,势不可挡,一个如老鼠见猫,胆颤心惊。张必胜渐渐体力不支,只有招架,不能还手,一招迟缓,被巴脱罗腰斩马下,鲜血喷了巴脱罗一身。郭举邓叠大怒,二人挺棍舞戟,跃马杀向巴脱罗。巴脱罗左右还手招架,郭举的驱虎棍呼呼带风,邓叠双戟上下闪光。只见巴脱罗舞开青龙大刀,白光闪闪,形成一杀白色飘带,封住全身。此时前有郭举棍尖乱刺,后有邓叠飞戟劈背,巴脱罗只有招架,无法还手。必烈春看看不好,吩咐士兵呜金收兵。巴脱罗正在着急,忽听收兵发号,大喊一声:“撤!”,虚晃一刀,勒马回头就跑,后面众校断后,边战边退。有几员小校被郭举邓叠杀死。城门开处,胡兵闪电式奔回城去。郭举、邓叠率大兵追杀,有落后的胡兵被杀死,大兵冲向城门,城上乱箭纷纷飞下,汉兵死伤甚多。此时城门已关。郭举向城上大喊:“必烈春!有种的出战三五回合!”
必烈春在城上答话:“汉将莫急,今日爷爷困了,改日再战。人头且寄你项上,你我交手,你去见闫王无疑!”说着引众将下城去了。任怨汉兵再三辱骂,回应的是一面免战牌立在城头。郭邓二人只得领兵回营。
郭举邓叠引兵走了一段,窦笃引兵来到:“元帅有令,原地待命!”郭邓只好停止回营。
不多时,窦宪引着大军来到。郭举上前禀报:“启上元帅,必烈春大败撤军,城门紧闭,坚守不出。请元帅定夺!”
窦宪说:“必烈春孤城难守,他必从北门逃出。我宜紧围四门,阻截追杀勿误。众将听令!……”
窦帅正要传令,窦笃说:“等等,依我之见,他坚守不出,我军可绕道前行,留他一座孤城,又有何妨?不如长驱直入,直逼单于皇城,岂不更好?”
窦宪一摇头说:“你懂什么?必烈春是北单于一员爱将。必誓死效忠。我们绕道前行,他必沿途扰截。不消灭此敌,后患无穷!”他又传令:“郭将军听令!命你部守住南门,不准放走一兵一马!随时和我联系,听候调遣!”
郭举领命,引三千人马返回南门。
窦帅又传令:“邓叠听令!你带三千人马,去守东门,若他逃出,截杀勿误!”
邓叠引了三千人马,速奔东门去了。
元帅又命窦笃引三千人马去守西门,而后又传令:“众将听令,随我速去北门!”
剩余万余人飞马跑步向北门进发。
战争的气氛紧张,山风骤呼!黄沙扑面。新的厮杀处在千钧一发之
天黑之后,风卷残月。
城内军营校场上,三千胡兵整装待命。
十员校尉立在队前,每个将士神色凝重。众军官的眷属也带刀,侍女们一臂抱着婴儿,一手着短刀,有的妇女携着儿童。必烈春手拿战刀面如冰霜,千斤重担,几千人的性命压在他的肩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冷风呼呼,空气中夹着悲凉,过了安居生活的眷属们,一下子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生死灾难,不知如何是好。三千多人的眼光,集中在必烈春一个身上。而其时的必烈春,则把生机系于和他共命运的三千将士身上。他的目光,向每一个战士扫去,给他们以强大的勇气和力量。此时,每一个将士一扫大难临头的恐惧,由然而生起一股仇敌的大无畏气魄。巴脱罗说:“将军!下令吧!我们愿与将军同生死,共患难,冲出重围,誓与汉军决一死战!气壮我北国山河!”
十员校尉齐声说:“誓与汉军决一死战!”
三千士兵一个声音:“誓与汉军决一死战!”
这声音如雷贯耳,震撼上空,将每一个将士的血压上升了一级。
必烈春一扫眉说:“说的好!誓与汉军决一死战!死!我们是不怕的,怕死别当兵。但死也为了生,只有拼死一搏,才能找出生机!我们不和汉军硬拼,我们要保存实力,进行战略转移!我们要突围,要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出去!趁汉军尚未完全封锁路口,我们杀出重围,转移到北岑老营,那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我们固守,等待援兵。若汉军攻不下北岑营寨,必绕道前行,直逼皇城。那时我们可派一支轻骑,沿途截杀搔扰,大部队可尾随其后拖住他前进的尾巴,放慢他们的进程,给我单于狼主一个从容对敌,精细布置和调集兵力的机会。”他又说:“我们分两路突围。先派一支吸引汉兵的小部队,打着我的旗号,从西门杀出,汉兵必调集主力在西门截杀,此时,北门空虚,我主力趁机从北门杀出,直奔北岑老营。当大部队杀出北门,汉兵必调过头来与我接战,这时西门守敌又分向北门,西门空虚,这时护送家属的部队趁机杀出,保护着家属,从西山口抄小路转到北岑老营与大部队会合。听明白了吗?”
众口齐声:“听明白了!”
必烈春传令:“巴脱罗将军听令!你带一千人马和三员偏将,打着”必“字旗号,从西门杀出。我带七员将校和一千七百人从北门杀出。留三百人保护家眷。你杀出后可放炮联系,我就从北门杀出,北门杀出后再放炮,保护家属的部队再次杀出西门,直奔西山口!好!一齐出发,先到城门口集中!”
巴脱罗一抱拳:“将军保重!”
必烈春:“大家保重!”
这时,三十左右的必烈春夫人从侍女手中接过五岁的男童来到丈夫面前,满目泪痕的说:“将军!再看一眼我们的孩子吧!”
必烈春满目含泪,接过儿子,吻了一下脸颊,小儿用手摸着爸爸的脸。必烈春说:“小春,爹对不住你!万一你活着出去,长大之后要为匈奴报仇!帮助单于,征服大汉!”又摸了摸小春的脸:“要听娘的话,乖!”
小春说:“爹,我记住了。”
他又对夫人说:“保护好孩子,好好活着!”
夫人一下子失声哭了,拉住丈夫的手:“你一定要活着出去,为了孩子,为了单于!”
“好!我记住了!快放手!我们北岑见!”
两人对视着,必烈春毅然转身:“出营!”
必烈春引大兵出营。夫人大步走向家属部队。侍女扶她上了马。自己也上了马,抱住了孩子。
必烈春出营到门口,回头望一眼夫人和孩子,生离死别的一瞬间,眼泪落尖埃。
壮士一去不复还,魂牵梦绕几时回。
四支汉军在城外严阵以待。
巴脱罗领兵来到西门把牙一咬,传令:“开城出去!”
守城兵报道:“将军!汉军!汉军已有几千人守在城外!”
巴脱罗重复一句:“开门!冲出!”
巴脱罗引大兵冲出城,只见汉兵三面包围。为首一员黑脸大将,拦住去路,手执双鞭,大喝一声:“胡兵听着,你们已被包围,快投降吧!”其声如雷,胡兵有点胆怯。
巴脱罗大怒,用大刀直指黑脸汉子,你是何人?还不知我巴脱罗的厉害!来!吃吾一刀!
“哈哈!”窦笃朗笑两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且不费功夫!原来你这黑小子就是巴脱罗!我也报给你听听。我乃大汉元帅二弟,大将窦笃是也!来来来!比上三五回合!见个高低,你死在我手下,也不冤枉!”说着,甩开双鞭,唰唰唰打将上去。巴脱罗用刀架住,骂道:“你们汉人不讲道理,无故犯我边界,你大哥不知天高地厚,引着几万人来送死!你既来送死,来,吃吾一刀!”说着,一刀向他门面晃去。窦笃用鞭相击,谁知巴脱罗却是虚招,迅速移刀,向对方脚劈去。窦笃眼快,顺势用鞭相击,巴脱罗感到重鞭撼刀,此人内力雄厚。二人一招一式,左劈右抵,打的十分起劲。两条黑汉子,内力相当。一个是八面来风,一个是双鞭击顶,一个是金刀劈山,一个是双鞭缠龙。一个是五雷击顶,一个是细柳拂面。一招一式,风雨不漏。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上山虎遇上下山虎,丧门神遇上吊客神。巴脱罗看看不能取胜,不敢恋战,虚晃一刀,拨马冲向一名小校,那小校不及防备,刀起人头落地。巴脱罗冲了出去。身后众校士兵卒,一拥而上,也冲开一条血路,杀将出去。窦笃后面追赶,已追不上,转过身来,截住后面胡兵胡将,甩开双鞭,像天上洒下冰雹一样,将一批批胡兵打死在地。汉兵汉将,也像菜刀切西瓜一样,杀了不少胡兵。胡兵损伤大半。此时兵对兵,将对将,乱打起来,兵器相击之声,混杂一片,惊天动地。这一边人头纷纷落地,那一边,人从马上滚下,腰斩两截。血肉横飞,惨叫之声不绝。在这里,与和平、幸福、珍爱生命的口号成了相反现实。堂堂五尺健儿,就这样互相残杀,众多生命离开了人间,含冤断气,无处申诉。在这里,人的生命不如一只蚂蚁。这战乱,是人间第一悲剧。
无论汉兵如何合力截杀,胡兵前扑后继,冲出几百人。城门口的汉兵拈弓搭箭,射向冲出城门的胡兵胡将。偏将们看到此景,下令停止出城,紧紧将城门关上。此时近三千汉兵截杀几百名胡兵。胡兵又减员不少,而汉兵也伤亡很大。巴脱罗看看他引出的弟兄们大半死伤,恨愤交加,大刀转一圈,就杀死了一圈汉兵。他吼声如雷,没人敢近前,他向城头大喊:“放炮!”城内三声炮响,汉兵大惊。
守在北门内的必烈春,听到三声炮响,知道巴脱罗所部已冲出西门,冲出重围,下令开城冲出。大队胡兵手执战刀一涌而出。窦宪指挥放箭,乱箭放处,胡兵纷纷倒下。第二队胡兵手执盾牌冲出,刀光剑影,和汉兵杀在一起。喊杀声,惨叫声,兵器拼击声,混在一起。令人心惊肉跳。这时间,必烈春引着几员偏将,挺枪冲出,后面胡兵紧跟涌出。必烈春大吼如雷。长枪出处,连挑几个汉校。汉兵纷纷后退。城上一连三声炮响,城中胡兵一贯而出。胡兵在主将带领下,饶勇无比。此乃置于死地而后生。胡兵以一当十冲杀出来,势不可挡。窦宪在马上舞动宝剑,督战冲锋。看到后退的汉兵,用剑刺死。众偏将也跟着也诛杀后退的人,夹在他们和胡兵之间的汉兵,不是被胡兵杀死,就是被自己的上司杀死。置于死地而后生,反正是死。他们没有了活路,便和胡兵硬杀起来。两军厮杀起来,杀的人人眼红,见血更狠,杀的人心麻木不仁。前扑后继,北门外血流成河。窦宪在马上看到死人堆积起来越多,哈哈大笑:“原来功勋是由杀人换取的,杀人越多功劳越大,这就是摄取权力的绝妙!哈哈!”他这一笑,让必烈春听见,看到军中一面“窦”字旗摇摆,心中一亮,那不是元帅窦宪吗?必烈春发现了目标,带着胡兵向目标杀去,越杀越勇,大批汉兵倒下,窦宪身边无大将,大将都被分派到别处去了。看到汉兵挡不住胡兵冲杀,后悔不及,赶忙派人去另外三个门上调兵。但已远水不解近渴。此时必烈春大喊:“弟兄们!杀向“窦”字旗下!窦宪就是汉兵的主帅!是杀我们匈奴人的元凶!快杀他报仇!”必烈春身边的偏将们齐声大喊:“杀呀!”随着一片喊声,一股洪流冲向窦宪。窦宪被这突如其来的夺命吓的魂不附体,慌了手脚,快喊亲兵、偏将:“挡住!挡住!坚决挡住!”二十多名偏将形成一个人马堤,护住窦宪。必烈春挺枪跃马,如猛虎下山,其势凶猛,带头杀将过来。那银枪闪着寒光,如巨莽伸出的舌头,如一道闪电,所到之处,护宪校官们落马毙命。偏将们和胡兵偏将杀在一起,窦宪的亲近马队却将必烈春围在中间。谁知必烈春臂力过人,内力雄厚,面对围他的刀枪频发,他前后左右拦截对方兵器。马随人转,应接有余。因出手之快,竞将窦宪的几个亲兵挑于马下。他大声喊道:“窦元帅,不要躲闪,快与我见个高低!”说着,马鞭在马屁股上一打,喊声:“驾!”那马一跃两丈高,跳出包围圈。必烈春的枪尖已指向窦宪。窦宪急用剑格挡,接了几招,两臂麻木乏力,内力不支,连连后退,心中慌乱,汗流夹背。心想,此次带罪北征,不想葬身胡地,后悔何及?他一分神,必烈春一声大吼,一枪刺入窦宪肋间,窦宪翻身落马,心想,此命休矣,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承受这死的苦痛。心烈春正要取他性命,几个亲兵冲杀过来,窦宪耳边听到:“元帅!我们来了!”他睁开眼一看,必烈春正和亲兵们交手。他不顾疼痛,滚了几圈,滚到几丈之外。他手中宝剑始终在手:“大喊!快来人哪!”
此时胡兵群中,一员汉将杀开一条血路,跃马而来,一声大喊:“元帅勿惊,我来也!”话音未落,已杀到必烈春面前,众汉兵亲兵,赶忙让路,又去保护元帅。此时窦宪听到喊声,抬头一看,正是爱婿郭举,心中大喜,喊一声:“小心!”必烈春看见这突出其来的小将,面如冠玉,十分英武。银盔银甲白战马,手执一根长棍,棍法娴熟。只见对方一个五雷击顶招势,盖顶击来,他忙用枪格架,俩人趁机较劲,必烈春方知对方内力稍逊,不把他放在眼里。马上起枪乱刺,出手很快。郭举持棍连招架。两人杀的正酣。忽听远处,又一声:“元帅!我来也!”窦宪看时,乃是邓叠手舞双戟,冲杀过来。他大声喊道:“邓将军,快助郭将军!”邓叠跃马,来战必烈春。心中甚喜,今天立功机会到了,定要大显身手。双戟朝上朝下,正面,侧面,向必烈春又刺又劈。必烈春见此人面如黑炭,眼如铜铃,须如铜针,生的甚是凶煞,双戟出手如秋风扫落叶,心中不敢轻敌,一人战两人,时刻不敢怠慢。他眼明手快,身马转动很快,出手也快,应时两人出招,丝毫不出破绽,但也找不到对方空隙。忽听一员偏将喊道:“将军!快出招!不可恋战!”
在西门,巴脱罗又和追上来的窦笃战在一起,双方杀的正酣。忽听北门外三声炮响,知道必烈春已经突围,虚晃一刀,弃了窦笃,拨马就走。窦笃哪里肯放,紧紧追赶。却见巴脱罗一展手,一把闪亮的飞蝗石扑面飞来,正中窦笃面目,窦笃立即摔下马来,取出刀伤药,涂在脸上,忍着伤痛,由卫兵扶上马去,却不见了巴脱罗。原来巴脱罗已到西门口。接应护送家眷的部队。这支部队,由偏将带着,夹护着家属,向汉兵的夹缝里杀开一条血路,跟着巴脱罗,向西山口飞奔而来。必烈春的夫人和侍女,抱着五岁小儿,手执短刀,被夹在中间。窦笃醒悟过来,立即催动人马追杀。
必烈春经偏将一提醒,吩咐放炮,虚晃一枪,拨马就走。郭邓二人立即追赶。必烈春回头一扬手,两口柳叶飞刀向二人飞来。二人忙用兵器拨过,又怕再袭击,放慢了马来,再抬头望时,必烈春已带众将校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汉兵纷纷倒下,在前方的汉兵,便连连闪开,让出道路。必烈春的队伍,大多被杀死,他带着几百名残兵败将,抄一条小路,飞奔而去。窦宪命汉兵紧紧追赶。但他知道已追不上了,对身边将校说:“由他去吧!反正他会钻进我们的口袋里!”又带几员将校,来打扫战场。此时只见伤员在汉兵扶持下,慢慢向老营走去。窦宪查看死伤人,死去的胡兵上千人,死去的汉兵也是上千人。有的横尸山坡上,有的挂在树枝上,有的仰面朝天,死不瞑目,有的伏在地上,各个姿态,惨不忍睹,血醒恶臭,令人恶心。窦宪心想:“战争是残忍的,残忍就能夺取胜利,就能建功立业!心不狠,手不辣,不会青云直上,古今只此一理!他冷笑两声,低低的说:“人,还是死的越多越好。”身边的人问他说什么?他自知失言,连说,“没什么,没什么。”
巴脱罗带着一百多残兵,护着必烈春夫人等家眷向西山口进发,垂头丧气说:“我们死了那么多弟兄,真叫人心痛!也不知必烈春将军,是否突围?”
必烈春夫人说:“老天有眼,应该保护将军安全突围,去搬救兵。”
大家走了五里山路,看看汉兵还在后面追赶,巴脱罗传命断后,让家属先走,钻进树林里抄小路走。必烈春夫人说:“将军,还是一起走吧。”
巴脱罗说:“夫人快走,再不走,就谁也走不成了!听命令!”
必烈春夫人说:“将军保重!”
巴脱罗一拱手:“夫人保重,快走!”
心烈春夫人深情地看一眼巴脱罗,钻进林中。
必烈春夫人等三四十人正提心吊胆地走走看看,钻出了林子,来到一个开阔地,正寻找山路,手压在心口上,对另一个妇女说:“不知汉兵会不会在这里埋伏?”
那妇女说:“不会吧!好!我们朝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