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夏佐走到自己被分配的武装骨骼面前，高大的武装骨骼遮挡住灯光，投下大片阴影，站在阴影中的人造人看起来也是森然地仿佛一块铁。
一个学期快过去了，夏佐的理论成绩稳步提升的同时——查尔斯·赫特万年老二的位置摇摇欲坠——他的人缘丝毫没有得到改进，在夏佐之后，训练室中又陆陆续续进来很多同学，没有一个和他点头表示一下或者打招呼，甚至连目光都不敢转过来。
七月份来到首都国防军事大学的夏佐在学习中逐渐褪去了华丽无实的虫蛹。
但是人们已经不会轻视他分毫。
更加显著的清冷气质下，掩藏地全是打磨雪亮的刺刀。
如果靠近，大概不是被冻死就是被戳死。
当然了，寒冷和刺刀一类的东西，有人是不怕的。
夏佐正在用随身智能连接武装骨骼的主控系统，进行自检顺便帮忙清除后台程序和无用缓存，好让这台武装骨骼的延迟不再加长——被人造人使用了大半学期，这台武装骨骼的延迟已经由零点五秒增加到零点五七秒。
正是这零点五七秒，让夏佐在上次的武装武器更换模式考核中惜败给鄀九州。
考核结束后年轻哨兵嘚瑟地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今天也有考核。
真实虚拟实境中进行一百公里的障碍跑。
“这摩拳擦掌的，你今天杀气腾腾啊。”
夏佐目光依然盯在光屏上刷出的各种数据上，眼神都没有分给从武装骨骼背后走出来的鄀九州一点点，不过他的耳朵却轻轻抖了抖，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明明很在意吧，为什么不看看我？”
似乎和平时没有太大差别的鄀九州双手插.在裤口袋里，身上已经换好了实践课专用的军绿色运动背心，今天零到五摄氏度的气温对他大概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弯下腰，歪着头，视线和比他矮上一个头的夏佐平齐。
年轻哨兵高大的身躯带来某种近乎威胁的压迫感，似乎要将夏佐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夏佐终于抽出空赏了他一个疑问眼神，随即目光又回到光屏上去了。
第一次吸引夏佐注意力不成功的鄀九州：“……”
“你想要表达什么？”夏佐问，“今天的第一是你的一类的话不用说了？”
回到两人正常的对话之中，鄀九州将意外引起的烦躁压下去，一屁股坐在夏佐的武装骨骼弯曲的膝盖上，散懒笑着面对人造人少年杀人的目光。
“眼神不要这么凶啊，我只是过来和你打个赌而已。”
“什么赌？”
“这一次的第一……”
夏佐立刻插嘴，面无表情说：“第一是我的。”
“呵呵。”鄀九州嘲讽，“我开武装骨骼溜圈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不可能，”夏佐反驳，“我没有玩过泥巴。”
“重点是在泥巴上吗？”鄀九州呲牙。
眼见得两人就要陷入一如既往地拌嘴中，还记得自己来意的鄀九州压下继续嘲讽的冲动，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第一是打赌要完成的目标，除此之外，一个打赌还需要参赌人员压上的赌注啊，”哨兵眯起眼，蔑视地将夏佐全身上下扫一遍，“小白脸，你敢玩吗？”
是挑衅。
故意的挑衅。
夏佐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同时，智商正常的他确定鄀九州有另外的目标。
“你的条件？”
“哈哈，我就不说输了的人答应对方一个条件这种你和我都用不上的东西了，”鄀九州潇洒耸肩，“就拿最近的圣诞舞会吧，输了的人不准参加，如何？”
“……”
夏佐看着鄀九州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坦坦荡荡，就将他的意图直接表现出来。
这个人不想要他参加圣诞舞会。
这回夏佐没有提出疑惑来，周围正常人的逻辑他一直都搞不清楚，鄀九州对他而言也算是正常人这个范畴。
走神不过片刻，夏佐点头。
“好。”
反正……他原本就不打算参见圣诞舞会。
两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数双支起的耳朵之下，定好赌约。
夏佐和鄀九州之间的竞争早就火热化，夏佐理论成绩上升的速度也是有目共睹，没有人说校园新霸比不过校园旧霸，光是针对两个人的各种胜负校内论坛的公共版面上都有不下一百个赌局，更别提加上隐藏板块中的。
身关自己的利益，同学们盯得可紧。
众人聚在一起讨论起赔率的问题，没有发现班级中少数的几个女哨兵盯着鄀九州夏佐那过于亲密的体位，眼神闪亮。
就在不久前，那个鄀九州扛着夏佐公开出现的全息照片被发布在论坛上的时候，她们的目光就开始变得有些诡异。
昨天的鄀九州面对爱莲娜·霍尔的异样举动也被她们看在眼里。
这只是潜藏的暗流，暂时，没有任何人注意，哪怕是鄀九州和夏佐自己。
考核就要开始了。
考核方式是虚拟实境，学校中央的守夜塔接管了参考学生们的随身智能。
教官们也在守夜塔里，巨大的光屏在高空展开，教官们对着光屏中显示的，排成一条直线站在起跑线上的五十一台武装骨骼指点江山。
“看他们那慢悠悠的移动方式，在战场上都不用兵虫压制，炮虫一瞄准这群人都得玩完。”
“特么他们是来春游的吗？站个起跑线而已，五秒钟竟然没有排好！”
“哈哈哈这边两个相撞的姿势太猥琐啦。”
“我都说他要倒，你们不信，给钱给钱！”
教官们没有一点军人样子，闹做一团，守夜塔中的工作人员终于忍受不住他们的喧闹。
【再说话就给我滚出去！！！】
以精神传递的声音直接穿透到教官们的大脑里，一个男人从守夜塔的塔顶下来，怒气冲冲，强大的精神领域直接将塔中所有人罩进去。
教官们瞬间噤若寒蝉。
男人扫了他们一眼，回到主控室，揉揉眉心。
随身智能温柔地提醒：“距离连接还有十分钟，您可以暂且休息一下。”
“不用了。”作为守夜塔最高长官，也是学校中最强大向导的男人挥挥手，“尽快办完吧，窑河星那边准备好没有？”
“窑河星-黑塔，准备完毕，对方向导向您发来问候，祝您安康。”
“替我回复谢谢……开始吧。”
“是。”
几秒之后，随身智能温柔的女声被守夜塔的智能接管，机械的男音回荡在守夜塔中。
“精神领域增幅设备开始预热。”
“正在搜索窑河星-黑塔-向导79862号的精神覆盖频率。”
“精神领域增幅开始倒计时……三……二……一，增幅开始，您的精神领域覆盖体积已经扩大系数653。”
“您于窑河星-黑塔-向导79862号对接成功。”
“太阳炉预热中……”
“太阳炉预热完成，能量充填中……已达到百分之百。”
“坐标767286，86876，34，空间投影开始。”
男人闭上眼。
他的精神领域在增幅设备的帮助下无限延展出去，越过五万光年的距离，接触到另一位向导延展过来的精神领域。
两个精神领域相互触碰，确认，定位，几秒后，完成信息传输。
训练室中，已经进入武装骨骼中的夏佐抬起头。
后颈的神经连接终端在发烫。
那是伪精神射线中加入了真正的精神领域散发出的射线，一股脑接收的终端CPU处理不过来。
夏佐不知道这个。
他身处一个强大向导的精神领域中，脑部破碎的精神领域胚胎在冲击下有复苏的趋势。
终端更加烫人了。
人造人有些头晕，体温也开始上升。
鄀九州眼角看过来，皱眉。
小白脸操作的武装骨骼怎么突然摇摇晃晃的？
哨兵们只能影响身体的精神力无法察觉到从刚才开始流淌在周围的强大精神力，他们对虚拟实境并不陌生，这种将遥远处的地形地貌投影过来的技术哪怕是民间也普及遍了，军方使用的不过更高级一些。
所以周围环境突变，由明亮的训练室变为幽暗的地下洞穴中时，他们一点都不紧张。
学生们在通讯频道中交谈。
“原来这次考核的地点是窑河星。”
“卧槽一点光都没有！我的武装骨骼照明系统是坏的！”
“我听到了水声……周围是哪一条地下暗河？”
还没有等学生们讨论完毕，教官的声音出现在通讯频道中。
“目标地点是起点东南方三十五度一百公里，直线。”
众人默默听着。
“首先要告诉你们这群弱鸡的是，没有地图给你们！”
所有人打量周围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无数不知道通向哪里的洞穴，齐齐嘴角抽搐。
这种环境，没有地图的话，不可能不迷路吧？
教官才没有管他们的无语。
“第二，没有在规定时间三小时到达的弱鸡扣学分！”
“第三……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