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那位黑道人士丝毫没有忘记告知的义务,打电话告诉整个林家,我才是需要负责的那个人。WwW.XshuOTXt.CoM他在电话里歪曲事实,说是受我所托,给了林仁毒/品。”林徐行吐了口气,“然后就是你所知道的那样,所有人的角度都针对上了我。”
林毅然甩了林徐行一个巴掌,这个清脆的巴掌回荡在林家宽大的大厅里,将这么多年薄弱到几若不见的父子之情,断送成一片虚无。
“爷爷很失望,红肿着眼睛看着我,奶奶失声痛哭,剩下的人一片死寂。”林徐行至今仍记得那个夜晚,他明明站在温暖如春的中央空调完美的25摄氏度下,却寒彻心扉,冷得满心都是伤口。似乎有一股寒气把心脏的血液冻成了冰,变成无数条狰狞可怕的冰凌,从心脏的里面狠狠把自己撕开。
“你没有解释?”季锦问道。
“我只说了一句话,‘毒品不是我给林仁的,但是抱歉这件事因我而起,很抱歉’,然后我离开了林家。”林徐行望着天花板,上面淡金色的水晶灯,层层累累,繁复地折射着灯光,如同遥远的梦境,“再然后,就回到m国,失去了家族的倚靠,我重新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他利用自己仅剩的力量,努力帮助林仁,打点关系、四处游走、聘请律师……他能做的不多,不过他尽了他的全力。
m国的那位“罪魁祸首”消无声息消失了,林徐行甚至没有去追问到底这个人的结局如何,谁犯的罪,谁来背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障。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在尽自己最大力量之后,林仁的刑期和罪名确定,林徐行离开了国内,重新回到m国。
林徐行度过了一段很茫然和艰辛的时光,林氏家族这次不知出自谁的授意,他猜测还是出自谢莹莹的助力最多,彻底断了林徐行的经济来源。那段时间他自己赚的那部分钱刚刚全部投入到他同学的公司里去,正是公司的上升期,他不能撤资,自己的工作因为同事的去世辞掉了,生活所迫,每个月都要依靠透支信用卡来维持生存,后来他依靠自己的眼光操盘开始挣钱,在金融业里初步展露头角。
“直到发生了那次的意外。”林徐行淡淡说,“那次是毕业五周年同学会,我回到学校,我的大学是m国有名的常青藤,我参加的兄弟会出过不少商界和政界的大腕,再见他们,大家都很亲热,谈了谈最近的情况,但是我的室友,他变得……”林徐行的表情有那么一丝难以捉摸,“变得很憔悴。”
一番谈话之后,林徐行才得知,原来室友的父亲刚刚去世,以前这位室友也算出自富足家庭,父亲是零售业的一位地方产业主,之后收到新崛起的各种大型连锁超市冲击,转而投身金融业,输到血本无归,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刚刚在心力交瘁中引发了心脏病去世。
最重要的是,林徐行发现导致室友父亲死亡的那支股票就是他曾经操作过的一支,中间的手段,曾经让他引以为傲。当那些数字只代表他的手段能力的时候,能让林徐行骄傲,让那些数字,代表着室友父亲的死亡的时候,林徐行唯有沉默。
“恰好遇到奶奶病危,爷爷亲自打电话给我,我就急匆匆赶回国。”林徐行揉了揉眉头,季锦适时递上一杯水,这长夜的深谈,这些触及心底最深处的往事,即便是重温一遍,也耗尽了心力。林徐行道了声谢,轻声继续说道,“她是我在床头送走的第二位至亲,奶奶和母亲去世的模样出奇的相似,都是那么瘦弱,雪白的床单,雷雨的深夜……”
奶奶去世得很安详,大约是年岁已至,她握着林徐行的手指没有温度,但是话语却很温暖,希望林徐行幸福,希望她能看到的所有林家子孙都幸福。
“我亲口答应她,我会让自己幸福,然后在有余力的情况下,照顾爷爷颐养天年,守护林家。”林徐行的表情都多了一丝温柔,“奶奶就像你一样,永远是惦记其他人。之后我送完殡,回m国匆匆处理了一下剩余的事情,我就回国了,再也没有沾过金融业,我开始做实业,做科技创新产业,似乎我在外面兜兜转转了那么多年,只为了最后回到自己的初心上来。然后我的公司里招到了你,然后你就见证了我这些年的人生,林太太,我保证,我已经和你之间没有秘密。”
“阿行。”季锦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柔声喊他的名字。林徐行回抱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之间,深深吸着她清新的香气,胸臆之间,满是温暖。
这个静谧的夜晚,再也不需要更多的语言。
季锦用自己的身体努力迎合着林徐行的每寸情绪,她是他未竟的遗憾,是他情感的缺失,是他没出口的道歉,是他隐匿的笑容,是他的喜怒哀乐,是他完美的另一半。
只有在这样的夜晚,身体的抚慰能带来情感的交融,那种彼此间的坦诚,如若新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林徐行的手指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力,倾覆在她之上,她的理智渐渐涣散,却反客为主,在他的身上创造前所未有的律动,某种渴望藏在身体的深处,唯有林徐行能激发。
他和她,都不是完美的人,却因为彼此而完整。
他和她都身负过去,艰难前行,为了家人,梦想,自由,朋友……
他能懂她,她亦如是。
林徐行的手指掐住她的腰,她的长发散乱,落满林徐行一身,那微凉而痒的触感,倒激发出更深的敏感和热情。
这个夜晚,林氏大宅内某盏彻夜长明的灯下,上演了最为旖旎的一幕,交换了最深处的秘密的年轻林氏夫妇,从此开始,背负最为沉重的秘密,一同前行。
季锦是闭着眼睛被林徐行抱进浴室的,她的每个毛孔在热水和海绵轻柔的搓揉下,都散发了出舒服的喟叹。林徐行把她抱进抱出,替她吹着柔长的发,她再次在枕上,吹风机轰轰的嗡鸣当中,沉沉睡去,睡前呢哝了一句:“阿行,我爱你。”
林徐行吹着头发的手突然顿在一半,心头仿佛有柔软的双手,将他的坚硬层层剥去,将他一颗暖心柔弱抚慰,他低声回答“我也爱你”。
枕上的那个人,脸色酡红,睡衣酣酣,却是他心头最珍视的宝贝。
他收拾停当,钻进被窝,将她的头拨到她的怀里,小心翼翼却无比满足,紧贴着她的后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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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大宅的清早,是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惊醒的。
元青花的大瓶,经历几个世纪的辗转珍藏,最后碎裂在谢莹莹的怒气下,瓷片四碎,声音激烈而清越。她气得手指轻颤:“你再给我说一次!”
谢莹莹的手指正对的林毅然一脸为难:“莹莹,你冷静一点。”
正在吃早餐的林仁,仿佛事不关己,专心致志吃着盘子里的早餐,溏心蛋覆盖在烤脆的吐司上,配上一半cheese,是他最喜欢的口味,这几年,他常在冰冷的午夜想念着这份美食的味道。
谢莹莹丝毫没有放弃自己的情绪,从歇斯底里转为痛哭:“林仁也是你的儿子,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一点都不顾及他?”
“我只是说他现在适合从普通一点的岗位做起,等他的事务都上手了,我再给他安排好一点的职位。”林毅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触怒了妻子,仍然是一脸茫然。
“就像个实习生那样,让人对他呼来喝去,你也舍得?”谢莹莹捧心皱眉,楚楚可怜,“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就为了你刻意包庇的那个孩子,该去蹲大牢的根本就不是林仁,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一直偏心那个孩子。这些我都不同你计较,现在林仁受完苦了,终于出来了,你居然还想要让林仁继续这样的苦日子?!林毅然你居然舍得让我们母子受这样的委屈。”
“好好好,这些都好商量。”林毅然一脸无奈。
“好啦,母亲,不要在我刚回来的时候就发脾气。”林仁终于吃完了自己的早餐,走过来揽住谢莹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额角,瞬间平息了谢莹莹的怒气,“父亲也有自己需要平衡的地方,我没关系的,我会很好的。父亲就算让我吃些苦也没什么,他也是为了我好。”
一句话让谢莹莹珠泪滴落:“林毅然,看看你的林仁,多么体贴,你呢,你就是这么对待这个贴心的孩子的吗?”
林毅然无言以对,他想了想:“我还是在董事会里为林仁安插一个席位吧。”
“我不同意。”林徐行拾阶而下,一句话将这个本来就不平静的早晨变得更加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