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见他要趁着天黑远走高飞,忙拦住他问:“大爷要向哪里去?”
孙绍祖苦笑道:“上当了,上当了!薛家那奶奶一早就打了谋财害命的算盘!”
管家忙说道:“不是说贾家点头,就能保住大爷吗?”
孙绍祖冷笑道:“怕都是唬弄我的呢。”心里又恨又气,提着东西就要走。
管家忙抱住他的腿,说道:“薛家那都说了,就是因为迎春姑娘不肯叫夫婿入赘,才会闹到现在。大爷不如叫人捎个话,给迎春一个姑娘非入赘不可的理由,这事不就定下了吗?好不容易袭了官,大爷甘心这样就走了?”
孙绍祖恍若醍醐灌顶一样,心道管家说的有道理,倘若迎春不再闹着外嫁,贾琏顺水推舟收了他妹夫,再去许玉珩那打点一二……只是,这非入赘不可的理由是什么?忽然想起在铁槛寺那两个男子说的话,暗道那二人的话未必没有道理,想着,就对管家描述一番邢德全相貌,令他去打听那人是谁,随后回了房中,就在屋子里,铺纸研墨,诉说一番衷肠,只说咸远昌其人人品何等卑劣,他不忍迎春落入虎狼之人手中,才杀了咸远昌。将信反复润色后,就静等着管家回来。
天慢慢亮了,待到大亮的时候,管家就回来说:“大爷说起的那人,听起来,是贾家大太太的弟弟,人称邢大舅的。”
“他人品怎么样?”孙绍祖忙问道。
管家笑说道:“邢家人全靠着贾家度日呢,现如今邢家的姑娘都留在贾家老太太身边呢。”
孙绍祖听着,就知晓是个没多少根基的,于是对管家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拿了一千两给他,叫他替我送信给贾大姑娘。”说着,就将煞费苦心写的信,并一千两银子交托给管家。见管家要出去,又忙说道:“大叔千万要将信送到贾大姑娘手上,成不成,我的命全在这上头了。”
管家答应着,就忙去办。
且说邢德全一直跟随邢家三姨度日,虽没正经事叫他上进,但他既然得了邢夫人的嫁妆,又隔三差五从贾琏那拿银子,日子过得也痛快。乍然见个人送上一千两银子并一封信,更指明要将信交给迎春,就又舍不得银子又怕闹出不好听的事叫贾琏怪罪,于是掂量着,就先满口答应了,随后收了银子,拿着信就向荣国府去。
恰荣国府内,贾琏给邢夫人守孝,正留在府里百无聊赖地看惜春给贾母画的十二美图,因听说邢德全来,见这屋子里,也不过就贾母、李纨、迎春、邢蚰烟、宝琴几个,就站在荣庆堂外,等邢德全来,见邢德全小跑着过来,就笑道:“你过来做什么?”
邢德全走上前来,就递出一封信,说道:“这是有人叫我送给迎春姑娘的信。”
贾琏接过那信看了一番,蹙眉说道:“迎春什么时候认识孙绍祖了?”才说完,见贾母房里出来的芳官心虚地顿住脚步,就扭头看她,“你知道?”
芳官性情活泼,在贾母跟前都由着性子说话,唯独到了贾琏这,不敢跟他玩笑,忙战战兢兢地将那日打醮的事说了。
贾琏听了,隐约记起打醮那一日的些许事来,于是亲自拿了信到外书房去,吩咐赵天梁说:“将这信交给许大爷,就说,我们姑娘并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知那姓孙的怎么就赖到我们头上,请许大爷秉公办理。”
“哎。”赵天梁接过信,就依着贾琏的话向外去,出门骑马后就向许家奔去。
许玉珩正为这桩无头官司苦恼——虽孙绍祖嫌疑最大,且忠顺王府常送信来督办,但到底证据不足,恰见了这信,见那孙绍祖自己招认了,就忙发下公文,令人捉拿孙绍祖。因他认了罪,不出十余日,便定了罪,判下了斩立决。
此事本已经处置了,偏生孙绍祖在大堂上,因六神无主,又扯出忠顺王妃伙同柳湘莲暗害他的话,更在向许玉珩求情时扯出贾府大姑娘美艳不可方物,这些话虽堂上许玉珩说是无稽之谈,但到底传了出来。
忠顺王府里,忠顺王爷冷着脸在炕上打坐,冷冷地看着站在地上束手束脚的忠顺王妃。
“咸远昌是你弄死的?”忠顺王爷瞅着香炉袅袅的青烟问。
忠顺王妃忙说道:“王爷,这话臣妾担当不起。我既然要替他做媒,害死他做什么?”
忠顺王爷冷笑道:“难道不是你气琪官状告你,于是令卞梁对琪官暗下杀手;琪官阴错阳差被柳湘莲所救,卞梁杀琪官不成,记恨柳湘莲,又握着你的把柄,于是软磨硬泡,令你为咸远昌做媒,你气恼之下,见咸远昌、卞梁二人追杀柳湘莲,就暗下杀手。一铲除了卞梁,二嫁祸给柳湘莲。”
忠顺王爷自觉他这话合情合理,且如此说来,那些皇上着人堵在城门外不许他的人向外送信的话,就是无稽之谈了。
忠顺王爷心里巴望着忠顺王妃认下这些事。
偏生自诩要为忠顺王爷分忧解难的忠顺王妃矢口否认地说道:“王爷,断然没有这样的事……”
“那为何本王说,不许插手内务府的事后,你还要为姓咸的出头?”
忠顺王妃一时哑口无言,因忠顺王爷说对一半,便心虚起来。
“出去吧。”忠顺王爷失望地挥了挥手,望见忠顺王妃慢慢地向外去,便连着冷笑两声,虽那命案了了,但是因这案子,他这年头年尾一直提心吊胆,就怕有人将此事牵扯到他头上。如今看来,不必太上皇、皇帝出手,只王妃出手,就能将他吓个半死。
“王爷?”蒋玉菡捧着茶进来,望见忠顺王爷眼里的杀气,不禁噤若寒蝉。
“没事。那孙绍祖是为了荣国府的亲事杀了人,不知荣国府贾大姑娘的亲事定下了没有?”忠顺王爷问道,若不是孙绍祖,他还没留意到迎春的亲事,实在是一门好亲。
蒋玉菡说道:“荣国府还有孝呢,怕要过了今年,贾大姑娘才要谈婚论嫁呢。”
忠顺王爷闭上眼睛,斟酌着他门下哪个义子是可用的人选,思量一番后,一时又想到卞梁的兄弟卞桩身上,于是对蒋玉菡说:“你领着卞桩常去荣国府走动走动,暗示暗示贾琏。”
“王爷的意思,是要叫卞桩去入赘?”蒋玉菡问,见忠顺王爷点了头,于是答应了,将手上茶盏放下,就慢慢退了出去,到了这边月洞门下,见忠顺王妃亲自捧了参汤过来,就避让到一旁。
忠顺王妃从蒋玉菡身边走过时,低声冷笑道:“好手段,不想你这下、贱之人竟然能有那手段。”嫉恨地瞥了他一眼,就向房中去。
蒋玉菡一怔,想起忠顺王爷那饱含杀意的眼神,暗道忠顺王妃最好自求多福,想着,就出门令人备马向卞家去,到了卞家与卞桩说了一说,本当卞桩不肯,谁知那卞桩因孙绍祖生前描绘的迎春相貌动了心,立时乐不可支地换了一身春装,在家里嚷嚷了一通,就急赶着随蒋玉菡向荣国府去。
这二人上了宁荣大街,望见贾琏与袁靖风站在宁国府朱门外,就忙下了马迎上去。
“琏二哥。”卞桩堆笑着上前。
贾琏望了他一眼,疑惑地道:“我们认识?”
不等蒋玉菡说,卞桩就忙说道:“琏二爷,那一年重阳节,咱们在清虚观外见过的。”
提起那一年,贾琏便想起来了,心说这又是一个该死的,于是笑道:“你怎有空过来了?”
蒋玉菡忙在贾琏耳边悄声说:“王爷要说媒,叫他做你家上门女婿。”
卞桩依稀听见蒋玉菡的话,越发地风度翩翩起来。
贾琏将卞桩打量一通,见他身姿还算挺拔,年纪也不过十**岁,见人还有些腼腆,俨然是先前只随着他兄弟做坏事,还没习惯“独当一面”,就笑着在他肩头拍了一拍。
“不知这边是忙什么呢?”卞桩亲昵地问袁靖风。
袁靖风笑说道:“明年五皇子大婚,赶在今年春日,将各处花草好生捯饬捯饬。”
卞桩不懂装懂地点头,又大方地说道:“琏二哥,今晚上我摆下酒席,还请琏二哥赏个脸。”
袁靖风咳嗽一声。
蒋玉菡说道:“你又糊涂了,琏二哥还在孝期里。”
卞桩这才醒过神来,于是挠着头对贾琏干笑。
“行了,你们去玩吧,我这边还有事。”贾琏对蒋玉菡、卞桩说。
卞桩迟疑地问:“不知方不方便,去府上给老太太请安?”兴许能见到孙绍祖口中的绝世美人也未可知。
贾琏笑说道:“老太太那,姊妹众多,就不必去了。”
蒋玉菡也陪着卞桩尴尬起来,拉了他一把,二人就重新上马向远处去。
袁靖风蹙眉说:“哪里来的纨绔子弟?”
“呆笨的近乎单纯,实在叫人不忍心下手。”贾琏轻轻地一叹。
袁靖风一怔。
贾琏就对他一笑,又说:“时辰不早了,大哥去我那吃饭?”
“不必了,还要回宫里呢。”
贾琏听着,就对他拱了拱手,下了这边台阶,步行着向荣国府去,路过贾政家的黑油大门,望见宝玉垂头丧气地向外来,就问他:“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
“柳二哥不知向哪里去了,王爷新近又被忠顺王爷寻了不是,也不肯作诗吃酒了。好不容易留在家里一日,云妹妹又跟在母亲身边寸步不离。”宝玉接连抱怨着。
贾琏见他并未骑马,心知他大抵要向荣禧堂去,就笑道:“那你如今向哪里去?”
“……去琏二哥那小园子里散散心。”
“别去了,老太太带着一群姑娘们赏桃花呢,撞上了不好。若是见到了什么,说给二太太听了,两边又要闹起来。”
宝玉心知贾琏说的是他们这东边花园子编排迎春的事,因那鸳鸯剑就是他认出来的,于是心里惭愧,讪讪地不言语,想到自从那事后,贾母都不肯带了史湘云一起玩笑,他若乍然去了,定然尴尬,于是虽有心去瞧瞧据说十分恬淡的邢蚰烟、娇憨可人的薛宝琴,也强忍着扭头向家去。
贾琏望着他进去了,便背着手琢磨着如何处置卞桩,正思量着,就见贾环嬉皮笑脸地走来了。
贾环过来了,就笑道:“请琏二哥安,咱们大姑娘果然了得,才死了咸远昌、孙绍祖,就又来了个卞桩。”
“闭嘴。”贾琏蹙眉,心道那便卞桩果然对这门亲事意在必得,八字还没一撇,就到处瞎嚷嚷。
贾环忙住了嘴,紧挨着贾琏说道:“周家在园子里请酒,琏二哥带了我去吧。”
“你顶着五皇子小舅子的名声,还不够自己上门吃酒的?”
“琏二哥嘲讽我做什么。”贾环撇了撇嘴,正待要说,望见蒋玉菡慌慌张张地从东边跑过来,就拉着贾琏转身去看。
贾琏转头后,见蒋玉菡脸上见了血沫子,忙问道:“你受伤了?”
蒋玉菡摇了摇头,忙说道:“卞桩出事了,他闹着要吃酒,我陪着他去,谁知还没走远,不知谁扔了个装了锡块的酒坛子过来,不偏不倚,恰砸在脑袋瓜上……”
“快去瞧瞧。”贾琏见蒋玉菡并未骑马,就知那地方离着这边不远,于是迈开步子就随着蒋玉菡去看。
贾环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跟在贾琏身后,边走边嘀咕说:“莫非是大姐姐命硬,所以克死……”
“啪——”地一声,贾琏甩手给了贾环一巴掌,冷笑道:“把你那张嘴管严实了,先前你上蹿下跳地传你迎春姐姐的闲话我还没跟你计较!你等着,若是这次再有闲话传出来,我就叫五皇子知道他还没出宫,你这‘小舅子’就四处败坏他的名声!还不快滚!”
贾环被骂得面红耳赤,又不敢反驳,于是叽歪了一声:“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说……”嘴里嘟嘟嚷嚷的,见贾琏又举起手来,忙抱着脑袋逃回家去。
贾琏递了帕子给蒋玉菡擦脸,一边随着他走,一边问:“是从谁家院子里扔出来的酒坛子?”说话间,就见前头挤满了一堆人,望过去,却是出了宁荣大街东街门后向北去的街上,看前面一群人围在宁国府东墙下,那酒坛子就当是从宁国府丢出来的。
这会子衙门里已经来了人,且袁靖风也领着人出来了。
“快叫人将宁国府里头前头门堵住,叫里头的人一个都别出来。”贾琏立时对袁靖风说。
“知道是在宁国府墙角下出的事,就已经打发人去看住门了,这不,那个乱扔酒坛子的也领过来了。”袁靖风说着话,就伸手指向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太监。
贾琏隔着人群望见衙门里的人过来将卞桩用席子盖住,就又去看那小太监。
小太监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道:“一时偷懒,见有个破坛子没地摆放,于是就隔着墙扔了出来,没成想,竟然砸了人。”
袁靖风斥道:“胡言乱语!你瞧瞧那锡块有多重,是你能轻易隔着墙丢出来的?快说你的同伙是哪个?”因是他领出来的人犯下的事,于是恼怒间,便涨红了脸。
“……交给玉珩的人吧。”贾琏拉扯了一把袁靖风,又看蒋玉菡吓得懵住,就对他说道,“你随着我先回家去,等许大人忙完了这边,再向我那去跟你对证词。”
蒋玉菡魂不守舍地答应了。
贾琏又跟袁靖风并闻信赶来的许玉珩点了头,就领着蒋玉菡向荣国府去。
蒋玉菡走开了一些,就连连吐着舌头说:“吓死个人了!冷不丁地砰地一声,边上的人脑袋就开花了。若是偏了一些,死的就是我了。”
贾琏沉吟一番,问道:“你觉得,卞桩出事,可跟我家姑娘有关?”
蒋玉菡怔了怔,就说道:“琏二爷的意思,是方才的事,不是意外?”
“怎么会是意外?袁大人不是说,那锡块重的很,寻常人难以隔着墙丢出去么?若是力道不大,怕就是站在墙上丢,也难砸死人。”
蒋玉菡浑身一颤。
“这亲事,都有谁知道?”贾琏蹙眉问。
蒋玉菡一边拿帕子擦脸,一边说:“虽是才定下的事,但知道的,怕也不少呢。卞家里头常年摆下赌局,从早到晚,家里来来往往不下几十人,我是从赌桌上将卞桩领出来的,怕在他家赌博的人都知道呢。”
贾琏唔了一声,领着蒋玉菡从西角门进了府,正要领着他进外书房,忽然听人喊了一声二爷,回头就见珍珠领着一个十分老实的男人提着包袱、篮子站在外书房院外。
“这是……”贾琏看向那男子。
珍珠笑道:“二爷不认得,这是我哥哥,好容易回京一趟,我领着哥哥来给老太太请安。”说完,因见贾琏身边男子衣襟上都是血沫子,就多看了两眼。
蒋玉菡乍然见到一个女子打量他,就也不由地看过去,见那女子穿着粉蓝小袄、撒花石榴裙,举止间柔媚娇俏,就也不由地看过去。
贾琏将蒋玉菡、珍珠举动看在眼中,就对花自芳说:“随着我去外书房说说话吧,在金陵的买卖可还好?”
“托二爷的福,买卖上还过得去。今次过来请安,唯恐带了那些缎子反倒叫老太太看不上,就去了田地里,看着人拔了今春才冒出土的荠菜等野菜过来。”花自芳低着头说道,因见蒋玉菡衣襟上有血,就说道:“这位爷莫非遇上什么事了?”
蒋玉菡正看珍珠,听花自芳这样问,就咳嗽一声,丧生丧气地说道:“方才正跟一朋友靠着宁国府东墙走,谁知东墙里丢出一个酒坛子,砸死了人。”
贾琏忽然想起一事,就问珍珠、花自芳:“方才我一直在宁荣大街上,怎没瞧见你们过来?”
珍珠忙说道:“因带了些不甚上的台面的东西给司棋、琥珀、鸳鸯她们,我们就从后街上进的府,先将东西给她们送去。”
“……可曾瞧见什么人从宁国府后门窜出来?”贾琏推敲着问。
花自芳忙说道:“姑娘坐在马车里没瞧见,我在前头赶着马车,倒是瞧见一个很是强壮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太监衣裳从后街仆役群房里窜出来。”
“那人长得什么样?”贾琏又问。
花自芳回忆再三,笃定道:“虽那人没胡子,但瞧着就不像是太监,两腮上黑呼呼,像是胡茬子在往外冒,嘴唇黑紫,像是习武的。”略顿了顿,就又说,“只是瞧着后门里有个小太监藏头露尾,像是引着那男人从宁国府里出来呢。”
贾琏笑着点了点头。
蒋玉菡这会子恢复了镇定,笑说道:“琏二爷,最好不是我们王妃干的,不然,王爷饶不了她。”因提着王妃,又要说起自己那优伶的身份,于是余光扫了一眼珍珠,就又尴尬地咳嗽一声。
贾琏是不大明白这种“一见钟情”,但看蒋玉菡、珍珠两个你看过来我看过去,就对珍珠说:“去叫全福、全禧打了水,拿了我的衣裳给蒋公子换上吧。”又拍了拍花自芳肩膀。
花自芳见蒋玉菡虽相貌堂堂、打扮不俗,但以“琏二爷”三字称呼贾琏,就知他身份并不很高不过是有些钱财,又想着“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就觉自家妹妹跟那人也般配,于是就装糊涂地由着珍珠与蒋玉菡多说一会子话,他随着贾琏向书房去。
到了书房中,贾琏拿来纸笔,对花自芳说:“你说那人长什么样,我把他画出来。”
花自芳奉承地答应,见贾琏动笔,就又将那嘴唇黑紫的男子相貌描述一通。
“虽看着年纪大了些,但身子骨很是精壮。”花自芳拿着手指在贾琏画纸上,见他将眼睛画的太过圆润,就令贾琏画得纤细一些。
贾琏听花自芳说话,忽然因花自芳反复提起嘴唇黑紫心里冒出一个人来,暗道莫非广东总督洪和隆没死?于是并不听花自芳说,先拿了炭笔画出洪和隆相貌来。
“正是他!”花自芳欢呼一声。
贾琏蹙眉,心道若是洪和隆,他弄死卞桩,就是跟忠顺王府作对,他为何要如此?还是说,他与忠顺王爷合谋,就是要弄死卞桩,之所以弄死卞桩,是因为卞桩与迎春,有一桩还没宣之于众的“婚事”?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