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洞天福地的景致在楚离涯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包括那些细细的石缝沙砾,斑驳树影,楚离涯在原地盘腿席地而坐,保持这个姿势冥想好几个个时辰,但是依旧没找到多少头绪。
“……不行,还是毫无头绪……”
楚离涯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前是一堆烧成余烬的灰堆,以及躺在地上枕着自己胳膊入眠的南宫君知,但是显然这个姿势很不舒服,即使在睡梦中他的双眉也是紧紧蹙起的。
南宫君知自从白岳山上下来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但是因为往生决实在是种消耗很大的术法,附身回到自己肉身的南宫君知十分疲惫,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已经睡了几个时辰,楚离涯也不想叫醒他,毕竟刚刚经历了灵肉分离,实在是有些辛苦。
“师父,完全没有找到毒灵素的线索,我将那些影像思索了很久,但是没有找到一点痕迹。”
“不要着急,既然碎片有可能根本不在齐云宗,那我们反而不用太担心它会被别人捷足先登,也许静下心来能够找到蛛丝马迹,而且,或许我们可以求助一下师兄。”
楚离涯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还真是,与其和夏溪泽在这里慢慢对着一大堆影像细节慢慢猜谜,还不如将洞天福地的细节印象做成梦境直接传递给风衣澈,让他来考察分析要靠谱多了。
“那我们回青城?”
“最好回去一趟,毕竟在齐云宗发生了那种诡异的事情,无论则州现在如何,大约都已经炸开锅了,还是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
“师父……我总觉得那个人……”
楚离涯最后还是没再说,而是继续坐下,“南宫太累了,我等他自然醒了和他一起回去。”
“也是,毕竟往生决是要将自己的魂魄生生抽离身体行动,就算南宫操纵暗灵之力,消耗的心血也是十分可怕的。”
南宫君知翻了个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眼睛被埋在刘海笼罩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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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则州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么说他一点都没有错,被一个无名氏切割空间移送到别的地方,然后直接困进绝死幽鬼阵,差点死在了里面。
那个人到底是谁?则州把可能的人在脑海里早就过了很多遍,但是最后也没找到一个稍微有些可能的人,那个人仿佛是从黑夜里凭空滋生而出的,没有来历,但是一旦出现,带来的就是无限的恐怖和死亡。
坐在空旷的大殿里,高高的掌门之位上,俯视着下面宽阔的空间和华丽的陈设,则州突然觉得有些过分的空虚,他一直在在意的这个至高的位置,此时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了不起,毕竟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刚才也被玩偶一般被人肆意玩弄。
真是有点……窝囊。
则州从最初的震惊中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现在想到的是更多一点的东西,但是脑海中千回百转,脊背后面却越来越凉。
红尘明灵素不断衰退在四大门派汇集青城商讨之后就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冥心蝶重现人间的事情则州也是已经听到过。而在洞天福地看到的那个无名高手是真正的暗灵体质,而且竟然能对自己有压倒性的优势,那么他的实力该强到什么地步?至少是合体以上?那可就是大乘境界了。
但是大乘境界的修士的成就并非取决于自己,几千年了,红尘从未出现过五行之外体质的修士。
红尘的某五种灵素太过稀薄是最根本的原因,让风雷毒明暗五种灵素体质的修士永远被阻隔在大乘飞升的门外,尽管他们的体质稀有,但是红尘的具体环境让这些人注定一辈子也达不成最终成就——红尘本身的灵素平衡状况无法支撑一个稀有体质的修士达到至高境界。
但是,那个可以使出绝死幽鬼阵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已经完全脱离了强者的范畴,简直可以用不是人来解释。
是人的话是怎么那么轻而易举困住已经是合体境界的自己的?
则州扶住自己的额头然后沉重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人的话,又会是什么?难道是妖?自从一百年前四大门派携手突破人妖界限闯入桫椤林抢夺风灵素之后,他对妖物的忌惮之情淡薄了不少——因为那一次的胜利者,是红尘而不是桫椤林。连妖王都能被人斩杀,而自己已经站在了红尘修仙界的顶端。
其实则州想的思路方向倒没怎么错,红尘之内的确不可能有一个纯种的暗灵体质的人凭着自己的实力达到大乘境界,这不是个人的天赋努力能够改变的状况——是只有七千年前陨落的明暗督元者才能够解释的事情,但是,并不是只有大乘境界的人才能够打败他。
旁若无人的站在栖真岩最高的一块宣言上的陈夜修的眼睛已经重新变回了黑色,他身上那股格外嚣张神秘的黑夜气息也收拢的十分彻底,好像被容纳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这个时间点上,在洞天福地来往的齐云宗弟子也不少,但是所有路过的人似乎都对那个站在高点上的人毫无反应,而陈夜修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在他眼前走过的每一个人。
他的面前悬浮着一颗裹着浓郁污浊黑漆的珠子,虽然周围缭绕的雾气那样紊乱污浊,但是那颗珠子倒是干净纯粹,甚至透着点清亮,透着古老的余晖。
“主人,您不用等待太久了。”
陈夜修对着眼前的珠子露出温柔而神秘的笑容,然后那团黑雾不断扭曲着上旋,最后凝化成了一个勉强看的出是人形半身的状态,似乎还是一个女人。
“沉夜,似乎离你上一次联系我已经过去有些日子了。”
“是的,主人,这具身体我终于找到了能够沟通您赐予我礼物的方式,所以才能使用相应的力量。”
“那件物事的力量过于霸道凶猛,你以凡人之躯承载,从来不是长久之计。”
“……凡人之躯,我从未使用超过几十年,大不了换一具就是。”陈夜修顿了一会儿笑道,“只要能为主人尽力,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辛苦你了。”
“主人,‘火’的方面,我已经找到了碎片,但是经历几千年天地精华的滋养,它已经化成了异兽炽羌,本来以为是个突破,谁知道炽羌都说没有法子。”
“这点毋需在意,并不急在着这一时半会儿,反倒是……”
仿佛知道对方的突然停顿是为了什么,陈夜修也是无声了好一会儿,但是最后还是开口,“他的情况不好。”
“我知道,不可能会好,等的到吗。”
“看情况,如果他想的话应该可以。”
“想起了多少?”
“可能是全部,也可能只是重要的,但是主人毕竟是想起来了。”
“呵呵……”
“主人,他真的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同于过去的人,或许,您见到之后,会失望。”
“我堕天河从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听到这个自称的陈夜修重重的叹了口气,轻轻的唤了一声,“陛下。”
堕天河,是一个只要说出来就足以让五界颤抖的称号,因为那意味着魔皇,雷毒风三位一体的督元者,一把恒冥镇芒剑,切割了数万年的历史。
陈夜修知道那个人的真名,但是对她的称呼只有主人和陛下。
她是五界最孤独的人,王者注定孤独,更何况是站在最高巅峰的王者,不用伸手就可以将太阳握在手里——但是那是一个连拥抱太阳都无法彻底温暖起来的位置。
数万年的孤独,杀戮的命运,最高点的寂静,所有黑暗的重点的制高点,堕天河。
“陛下,他若是真的没能等到,您……”
“七千年前已经有过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陈夜修作为一个一直的见证者,很清楚堕天河的说的到底是什么,几千年的遗憾,几千年的心结,早已发酵膨胀成了近乎疯狂的心魔。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外人,看着堕天河一路走过来,踩着别人的血,将自己的血吞下去,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的时候,只剩下了一脸风霜的冷酷。
身为帝王,就要有某种觉悟。
陈夜修想到自己似乎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陛下了,梦里那到瞬间风华的刺亮身影,和恒冥镇芒剑斩天破地的锋芒交相辉映,她既是皇帝,也是守护者,高大如同巉岩的身躯像是一把带着最强诅咒的剑,拥有切断命运的力量。
“陛下……您真的是……有些过于执着了。”
陈夜修突然说了一句听起来似乎是冒犯到了极点的话,以至于他自己都是一出口就立刻后悔。
对于堕天河,陈夜修一直是敬畏多余仰慕,因为帝王之心永远冰冷残酷的如同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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