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前,直到他身死魂消,她都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他在临死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真希望早就……”
一直以来,她拒绝他的理由是她已然成熟的爱情观,表明在他谈了一个女朋友之后,他已经不符合她择偶的条件了。所以,她一直以为他的遗言的意思,是希望早点认清对她的感情,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
就为了他的这句遗言,她内心充满了悲恸与悔意。
他死后一个月的时间她都无法走出来,就是处在自己已经成熟的爱情观和内心对他的悔意的矛盾之中。
她一度……
一度竭尽全力的想要改变这种爱情观。
但是,她仍然无法说服自己,她接受不了已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过的他。
在爱情上,她的精神洁癖真的很严重。
“所以,你来首都就是为了追求我?”
聂宇点头,神情郑重,“我相信十年前我们之间的暧昧情愫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但是,毕竟已经过去十年,我不知道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观。不过,我还相信,人内心最深刻的感情永远都是最初的心动,而只有最初的心动才会带来婚姻的幸福。”
“……”
舒棠无言,她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在十年后来追求她了——这个重生前他到死她都没明白的事情。
只是,他的死亡仍然无法改变她的爱情观,而最重要的是,和她纠缠,他就会走向死亡,所以,无论如何,她和他注定不能在一起。
“我拒绝。”
看着对面男人毫不意外却仍然有些受打击的表情,舒棠慢慢地、认真地说道:“在爱情上,我有很严重的精神洁癖,我的择偶对象是从未和其他女人在一起过的男子。”
“舒棠,现在这个社会……”
聂宇哑然失笑,道:“谁都有恋爱史。”
“看来我话没说明白。”
舒棠缓缓摇头,神情不改认真,继续道:“说白了,我自己未曾与别的男人发生过性-关系,所以,我想找的另一半同样是个未曾与别的女人发生过性-关系的人。”
聂宇神情怔怔,很有些不敢置信。
舒棠不管他,继续说道:“我接受恋爱史,但我不接受非-处-男。而你,你和你的女朋友都已经到了商定婚期的程度,而且据我所知,你们交往已经很多年了,所以你们是肯定发生过关系的,也所以,你不在我的择偶范围内。”
“可是……”
聂宇想说,既然交往了,又是青年男女,大家都有需求的;他想说,这是现在社会的现状;他想说,就算在古代,恋爱男女之间也避免不了这件事的;他想说很多……
然而,回想起刚才听到的,舒棠说她“未曾与别的男人发生过性-关系”,他就什么都无法说出来了。
“聂宇……”
舒棠看着他神色中的不赞同,打下重锤:“我不接受婚前发生性-关系,而你的观点却与我相反。我们本质观念是矛盾的,也是无法在一起的。”
今天这番拒绝的话,在重生前的时候,她并没有这么直白了当的说出来过。
重生前,面对强势的他,再加上内心还很放不开的她,她对他的拒绝在他看来一直都是绵软无力的,这也就导致了之后的一切。
所以,这次,她就放开了说。
聂宇好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之前,他想过她会拒绝,他想过很多她拒绝他的理由,他也想到该如何应对那些理由。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才是她拒绝他的理由,是如此的……在他看来,是那么的……
匪夷所思。
对,就是匪夷所思。
在现在这个社会,在一个连初中生都偷尝禁果的社会,她竟然说要找一个……“处-男”?!
他真是无法理解。
“舒棠,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聂宇皱眉,“我不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可是这样的人也是极其稀少的,是碰不上的,就算碰上了,你又如何知道他是不是呢?或者,就算他是,可他其它方面就符合你的标准了吗?”
舒棠笑了,“你的意思是,我找不到符合我标准的,就要让我将就吗?”
“我……”
聂宇闭了嘴,此时此刻,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聂宇,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是不一样的,而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
“但是,幸福并不是定义出来的!”
聂宇急急说道,“没有经历过,你又怎能知道你定义外的就不能让你幸福呢?幸福也并不是单单一种的。”
舒棠定定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半晌,开口说道:“看来我之前的拒绝并没有成功。那么,我把话说的再直白一些吧。”
不知为何,聂宇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如临大敌。
“聂宇,对我来说,已经和别的女人发生过关系的你——是脏的,不干净的。我是个崭新的,没有被使用过的,又凭什么要一个二手货的你呢?”
刹那间,聂宇脸色苍白如雪。
舒棠看着有些不忍心,她从来都不习惯于拒绝别人,然而他既非她理想的择偶对象,她便不想戏弄于他。
最重要的是,为了他的命,为了让他打消对她的念头,直白的语言也不行的话,她就只能用这种毒辣的言语。
只希望,从此以后,两个人形如陌路。
伤害他,非她本意,然而……
悄无声息的,舒棠起身离开。
来到前台,结账——是她能做的唯一的补偿了。
·
“哇喔……真酷!”
这里是素斋阁二楼的一处包厢,说话的是一个染着亮金色发色的青年,二十多岁的样子,吊儿郎当的穿着,此时正幸灾乐祸着。
包厢里还有五个人,此时都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屏幕里是不同角度下的聂宇。
片刻,一个三十多岁的戴眼镜的女子开口了:“嗯,‘二手货’……这个词可真毒,不过也真是贴切。”
果然是恩人教导出来的,这熟悉又不合世情的爱情观。
“啧,处-女呢……”
一个短发的女子眼中惊奇,“这年头,该赞扬她观念传统呢,还是该鄙视她跟不上时代潮流?”
“都不是。”
座位离其他人都稍远一些的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突然开口,说道:“她只是洁身自爱而已。”
“哟!难得啊,老大居然开口了。”
亮金色头发的青年眼中亮光一闪,“怎么?难得一见的处-女,老大相中了?”
黑色军装的男人瞥过去一眼,“你不洁身自爱,不代表别人不洁身自爱。她这样的女子,其实还有很多。”
“是的。”
戴眼镜的女子点头,“你刚回来所以不知道,我们刚逮捕了一个血族,他在一个星期内就伤害了五名处-女,都是二十多岁的。而且,他还有一个名单,上面的十几个女性也都是处-女……”
“好了,那些都与这次的任务无关。”
黑色军装的男人看了看屏幕里聂宇失魂落魄的样子,吩咐道:“给他找一个心理医生,他这样的状态影响之后的任务。”
“是。”眼镜女子应道。
“还有一个血族没有落网,除了名单上的要关注保护,这个舒棠也一并列入保护范围内,不过要隐蔽一些。”黑色军装的男人继续吩咐着。
“是。”短发女子应道。
“两个小时后,霍尔公爵到。这是公爵,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黑色军装的男人环视一圈,然后,看向亮金色头发的青年,微微皱眉,“给我把正装穿上,在外宾面前收起你那副不正经的态度。”
“是——”亮金色头发的青年顿时没了精神。
·
聂宇失魂落魄的坐在素斋阁里。
他很痛苦。
被心上人嫌弃是他始料未及的发展,明明昨天的见面让他充满了希望。
昨天的见面——时隔十年的见面。
十年前,她个子娇小,气质柔弱;她性格略有些内向,不爱说话;她的笑容经常是羞涩的;她的眼睛是天真的,纯净的。
昨天的见面并未打破留在他脑海里的这副十年前的画像:她虽长高了些,但相对于他,依然显得娇小;她的身上依然有种柔弱的感觉;她面对同事们的时候,笑容依然带着几分羞涩;她的眼睛依然是天真的、纯净的。
然而,今天的见面……
她身上的柔弱变为了坚强;她唇边羞涩的笑意消失,表情疏离客气;她眼中的天真与纯净依然在,眉目间却多了几分清冷,眼神中多了抹坚定。
一夜之间……
昨天的见面对她来说是突然的,而今天的见面让她有了一夜准备……
是这样吗?
现在想想,他在告白的时候,她脸上没有意外的神情,所以她来之前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她能猜出来意,是因为还记着十年前的那份情愫么?
聂宇的内心忽然升起一股希望,然而,很快,他又颓丧起来——她说他“脏”。
·
舒棠满腹心事的回到家中,在拒绝过聂宇之后,她要思考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以及应对安排。
首先,工作是不能继续做了。
幸好,她有姑姑留下来的遗产,以及政府给的大额的补偿金,所以不工作了也不用发愁生活问题。
其次,这次拒绝应该是成功了。
那么,以后只要聂宇不再找来,因此而引起的其它事情应该也都不会发生了。
……唔,这似乎有点麻烦,没有了聂宇,她和那个人还能有所交集吗?
毕竟,那个人是聂宇所在部门的老大,上一次,是因为聂宇才引起了他的注意,然后……
舒棠忽然想起上一次自己的结局,罢了,也许没有交集才是最好的。
只是,没了交集,她又如何去查明她想要知道的真相呢?
怎么感觉事情进入了死胡同呢?
她不想在感情上与他们纠缠,毕竟这两个人谁都不是她想余生在一起的对象。
然而,若是躲得远远的,她想查明的真相就感觉无从下手了。
但是,要让她为了这个真相去与这两个人纠缠,她又是极其不愿意的——有违她做人的原则。
呼,真是难办。
不过算了,现在还是先离职吧,这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呢。
·
离开主管办公室,舒棠松了口气,尽管主管并不愿意让她走,但她态度坚定,再加上最不能被拒绝的辞职理由——
“我想看看这个世界。”
主管终于还是放行了。
说来也怪,她其实很想不明白,这么句话怎么就成了最不能被拒绝的辞职理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