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翰之换了禁军士兵服饰,带着一群亲信人马,借着军队入驻皇城守卫的机会,浑水摸鱼,顺利潜入了内宫。Www..Com他首先避开宫人与守卫,到达了兴庆宫。潜伏在宫中的小张子等人早前曾递过信出去,言道会将建文帝诓到此处。
兴庆宫离原本的东宫春和殿不远,朱翰之本就在宫里长大,对那一片宫院的格局地形都再熟悉不过了。虽然建文帝登基后曾经对内宫进行过整修,但因为春和殿曾是悼仁太子旧居,又毁于大火,他看着硌应,也就没派人收拾。此时春和殿仍是一片废墟,邻近的兴庆宫也遭了池鱼之灾,受到建文帝的冷落,废弃了几年,但最近因为有别的用处,宫人们稍稍对那里的主殿进行了打扫,倒也不显得十分清冷。
朱翰之远远看着三大殿与乾清宫方向的大火,冷笑了一声,迈脚从角门进了兴庆宫。小张子早已等在那里了。
朱翰之先是和颜悦色地道了辛苦,又压低声音问:“人可来了?”
小张子微微一笑:“公子放心,人就在里头呢,不过身边有不少人跟着,当中虽然有我们的人,但大多数是他的死忠。”
朱翰之皱皱眉:“这些人武力如何?人数有多少?”
“足有上百人,当中不乏禁卫中的好手。”小张子看了看他身后跟的人,“公子,不是小的多虑,只怕您这点人手还不够的,小的还是想法子把人支走一些吧?”他又四周扫视一圈,“这里地方偏僻,少有人来,出东华门还算方便,但若要依他事先计划的从玄武门出宫。最多半个时辰,就要动身离开了。”
时间紧迫,但敌人数量太多。想要将人拿下,不是仅靠蛮力就能做到的。
朱翰之沉吟片刻,便让小张子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嘱咐一番,小张子听得眼中一亮。笑着点点头:“正好,早上他说要预备出逃时,小的就曾向他建言,说为了混淆视听,最好找个替身,带了人手浩浩荡荡地往相反方向出逃,这样一来。凡是想要对他不利的都会跟着离开,他留在后面,就安全多了。他当时虽然没点头,但颇有几分心动,还特地让人找了两个禁军士兵过来,瞧着身量都与他仿佛,只是不知几时会行动。”
朱翰之翘了翘嘴角:“那正好,你就依我的话去跟他进言,将那些禁卫分成三队,相互分开不得见面传话。只说是等到建文出发前一刻才选中要带走的那一队人,其余两队,一队去给替身充场面,另一队打发回去守城。总之,不要让这三队人彼此间有机会说话就行,也别让他们知道有替身这回事。这么一来,即便三队人都被我们打发走了,他们也会以为还有人围在建文身边。建文如今疑心最重,多半会采信你的建议,等将人打发走,我们会补上殿外守卫的位置,省得他发觉。”
小张子应声去了,朱翰之便迅速带着人潜入兴庆宫前宫东面不起眼的宫室静待,同时派了探子到前宫打探动静。不一会儿,探子来报:“建文帝信了!已经命替身穿戴了龙袍金冠,派一队十人的卫兵外加十个内侍送出东华门去了。”
朱翰之心中鄙夷,只有十个卫兵充样子,谁会相信那真是一国之君?但若叫建文帝多派些人给替身充场面,恐怕他就会担心自己身边人手不足了。不过添上那十名内侍,倒也不是坏事,至少建文帝跟前侍候的人更少了。
又过了一会儿,探子再次来报:“士兵分成两队,分别进驻东西配殿,全副披挂,静待上令。”
“东配殿的士兵离开了,他们要回去守皇城,西配殿的武官打听他们去做什么,叫小张公公拿机密之事不可轻泄的话堵了回去,便不敢再问。过后有内侍问小张公公同样的问题,他答说是奉皇命护送三皇子出宫去的,只是因为不能带上太后,因此要掩人耳目。”
“小张公公命西配殿的士兵去护送太后与三皇子出宫,到狮子山西麓船坞会合。领头的武官问是不是皇帝的意思,小张公公给他看了御赐的玉牌,说这是皇帝临走时留下的旨意,他已经在东配殿士兵的护送下离开了,留在殿内的不过是第二个替身,用来迷惑外敌的。那武官便领着人走了。”
“兴庆宫主殿外只剩下二十名禁卫,殿内还有八名内侍,其中有四个是我们的人。”
朱翰之嘴角露出了微笑,朝手下做了个手势,便有六名好手无声无息地潜了出去,伺机暗杀那还守在殿外的禁卫们,至于殿内的内侍,自有小张子的人动手。
一刻钟之后,派出去的手下全都安然返回复命,朱翰之心情很好地走出藏身的宫室,在一名奉燕王之命潜伏宫内多年的小太监带领下,前往兴庆宫主殿,一路无人阻拦。
主殿内,建文帝脸上仍然带着青肿,身上已经换了便服,看着象是个寻常富贵人家的老爷,但面上却满是急躁与阴郁之色,听见有人进来,也不回头,扬声便问:“小张子,外头到底打得怎么样了?能抵挡得住么?我是不是该先走一步?!”
“你不用走了。”朱翰之站在门开淡淡地回答他。
建文帝听得是个陌生的声音,心下一惊,回头望来,只见小张子一脸恭敬地站在门边向来人行礼,而来人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分明是个年轻后生,但那面目却让他隐隐有熟悉感,他心中惊怒之余,也有几分迟疑:“你是什么人?”
朱翰之翘了翘嘴角:“越王叔忘性真大,小时候你还给我讲解过《诗经》呢,怎的几年不见,你就忘了我是谁?”
建文帝愣了愣,随即面露骇色:“你……你是文考?!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么?!”又望向小张子:“你这奴才,你……你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小张子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顿时大怒:“狗奴才。你那是什么眼神?!”但他不是蠢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们……你是他派来的奸细?!”说罢立刻高声大嚷:“来人!快将这几个狂徒给朕拿下!”
只是他嚷了好几声,也没人理会。他的脸色开始发白。
朱翰之笑了笑:“王叔不必费事了,这兴庆宫里,现下还能喘气的除了我的人。也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建文帝怒道:“竖子安敢如此?!朕乃一国之君!”
朱翰之撇了撇嘴:“得了吧。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也就哄哄不知情的外人罢了,你心知肚明,你这一国之君的名份,不过是偷来、抢来的,很快就要失去了。你放心,燕王叔已经给了准话,会让你以越王名义下葬的。不会叫你做个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
“燕王?!”建文帝冷笑,“原来如此!当年朕还以为你给文至那小子做了替身枉死了,一心只提防着文至,没想到连你也活下来了。如今你们兄弟搭上了燕王,以为能重得皇位了,便回来向朕耀武扬威?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燕王狼子野心,怎么可能会甘心为你兄弟作嫁?等他大军攻入皇宫的那一日,就是你们兄弟的死期!连替罪羔羊都是现成的,只管将罪名算在朕头上就好。你还做梦呢!”
朱翰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这有什么?我只关心能不能手刃仇人为父亲报仇,至于皇位由谁来坐……那很重要么?”
建文帝忿恨地瞪着他。又去瞪小张子:“狗奴才!朕待你不薄,你怎能背叛朕?!”
小张子不理他,这时有人进来向朱翰之禀报:“王将军已经发现宫中起火了,很可能马上就会进宫城。公子还是快一点吧。”朱翰之点了点头,伸手从属下手中接过了一根黑漆漆的绳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
建文帝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进门禀报的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赵喜……”
赵喜冲他草草作了个揖:“陛下许久不见了,您还记得赵喜,实在是奴婢的福气。”
建文帝看着他,又转头看看小张子,愤怒地抬脚踢倒了身旁的椅子,喘着粗气,沙哑着声音问:“既然你没死……那天晚上朕在树丛里听到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赵喜笑道:“那还真不是冯皇后,不过是个声音象她的宫女,穿着皇后的宫装,在僻静之处对咱们兄弟扮的禁卫含含糊糊地说一句话,但凡陛下问一问冯皇后当晚的行踪,真相就出来了。可惜陛下连这点功夫都不愿意花,直接就赐死了冯皇后。”
建文帝的喘息声更重了:“那么……朕在宫外看到的那一切……”
朱翰之绷了绷绳子,走上前去:“不过是我们做的一场戏,你去的不是冯家的庄子,打你的也不是冯家的人。但冯家狼子野心倒是不假,我们也不算是冤枉了他们。”
“你要干什么?!”建文帝见他越走越近,挥手将桌上的茶具摔向他,他只轻轻巧巧往旁边一避,就躲开了,脚下却加快了速度,迅速将建文帝右臂往后扳,另有一名随从帮着制住了后者的另一只手臂。朱翰之与随从合力用身体压住建文帝的挣扎,将他双手背在身后缚紧,又抬脚挑起一张高背椅子,将他按到椅子里,接着将绳索绑在椅子上。
建文帝挣脱不得,大声喊:“你们要做什么?!”
朱翰之没有回答他,只是从小张子手中接过了火把,然后点燃了身边不远处的帐幔,接着又将火把转向家具摆设。
建文帝看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发颤了:“你要干什么……”
朱翰之将他身边所有帐幔、家具都点燃了,挥手示意属下们退出去,才淡淡地对他道:“我要干的事不是很明显么?虽然你是个弑兄逼父的畜牲,但我不能跟你一样无耻,因此我不会砍了你的脑袋去祭奠亡父。可若叫我放了你,我又实在不能接受。虽然燕王叔说,会让你以越王的名义下葬,给你一个体面,也好显示我兄长的仁德。但如果你没死的话,这个体面自然就用不着了。你还是继续做丧家之犬比较好。因此我选择叫你尝尝这大火焚身的滋味,等你烧成了飞灰,也不会有人认出你是谁,只当你是个寻常内侍或是禁卫,不幸被卷入了火海,若有点骨头灰烬留下,自然会跟其他内侍的尸首一般,被送到城外的乱葬岗埋了。”
“不……不!你不能这样!快救火!快来人啊!”建文帝听得魂魄俱丧,拼命扯着脖子大声叫唤,企图引起过路宫人的注意力。朱翰之只是冷眼看着他的垂死挣扎,回想起当年东宫中的惨状,心中象冰一样冷硬。
“公子,王将军已经带人进宫了。”赵喜从属下处得了消息,连忙来向朱翰之禀报,“我们需得立刻离开!”
朱翰之没动,但他将手中的火把直接抛向建文帝。建文帝被死死绑在椅子上,见状顿时吓得拖着椅子要逃,但在下一秒就被朱翰之挥刀砍断了双脚。他惨叫出声,火势却迅速蔓上他的身体。
朱翰之转身向外走,随行众人迅速跟上。建文帝断了腿又遭受烈火焚烧之苦,就算王将军立刻赶来,也救他不得了。
王将军丝毫不知道建文帝被烧死在兴庆宫中,他只听人说皇帝被人护送着出了东华门,但太后与三皇子却往玄武门去了,犹豫了一下,便直接带人奔东华门去了,直到追上了那替身,才知道那不是建文帝。但此时,燕王大军已经攻入了皇城,他只能再带人去追赶太后与三皇子,却听到了他们被早已经狮子山守候多时的燕王大军拿住。无奈之下,他唯有带人撤退,却对自己往后的去向一片茫然。
皇宫的大火足足烧了一天半方才被扑灭,随即,燕王也奉太孙入京了。京城百姓与臣民夹道相迎。
明鸾扶着祖父章寂,带着陈氏与玉翟,也在人群中看着太孙坐着车驾从正阳门进入京城,而大伯父章敬就在随后护送的武将行列之中。
章寂叹道:“总算等到这一日了,咱们家可算熬出头了!”
明鸾心中激动,连连点头,看着太孙与燕王的车驾从面前经过,转身看向皇宫方向。只见艳阳之下,一缕青烟正从宫城上空袅袅升起。
(第三卷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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