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穆书榆早早收拾妥当就等着秦承释过来,只是直到派出去的小太监回来说平庆王府的人已经到了皇后那里的时候,秦承释仍是没来,穆书榆不免有些着急,想先过去又不能违旨,只能继续坐着干等。
又过了近一刻钟,总算有长宣殿的太监过来说秦承释已经往这边来了,穆书榆赶紧带着人到院子里等,她怕到时再迎秦承释进去又要浪费过多的时间,又怕万一秦承释再乱来就更头疼了。
圣驾终于到了,穆书榆垂头施礼,秦承释笑着将她扶了起来:“太妃怎么不在屋子里等着,跑到这大太阳底下站着小心中暑。”
“回皇上,臣妾是听说信书他们已经到了皇后那里,心里便有些着急,在屋子里面也坐不住就出来了。”
“太妃对平庆王爷的儿孙倒是关怀得很,可见平日里相处得好。”秦承释打量着穆书榆的不同平日的郑重装扮笑问。
“除了几个还小的孩子,信书他们是大了,也成了家,但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想让他们自立一时也难,臣妾是觉着他们可怜,而且他们与臣妾毕竟是一家人,没有臣妾美食华服却看着王爷的儿子孙子拮据窘迫的道理。”
“太妃还是在和安殿好好儿住着吧,今日见过了以后也不用再替他们操心,平庆王毕竟是朕的表叔,朕不会不照看的,太妃上轿吧。”秦承释随口说着,又将穆书榆带到轿边等她坐进了轿里才上了自己的步辇。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永华宫,皇后已经率众人在正殿门口等候了,所有人都暗自对站在秦承释后面的穆书榆多瞄了两眼。
“臣妾还想着太妃那样急着见家里人,怎么时辰都过这么久还不过来,原来是和皇上遇上了。”等秦承释进去坐下后,皇后笑着说道。
“不是遇见的,是朕让太妃等着朕一起来,信书在哪儿呢。”秦承释端起茶喝了一口。
“给皇上请安。”赵信书立即跪下给秦承释磕了三个头,他的几个兄弟和大一些的孩子也跪在后面儿跟着磕头。
“起来吧,小时还见过几面,没想到一隔便是十余年,你们给太妃请安吧,然后再说话。”
赵信书等人又赶紧给穆书榆跪了下去:“早听说太妃受了伤,没能尽早给太妃问安是儿子们不孝。”
后面的小孩子也是懂事细声细气地跟着说了句:“没能给祖母请安是孙子不孝。”
穆书榆心一下子就软了:“快起来吧,这几个都是谁家的孩子?”
“回太妃,因怕孩子吵闹,今日只带了儿子和二弟的几个孩子过来,乳母抱着的是儿子的幼子刚7个月。”赵信书毕恭毕敬地答道。
“快抱过来我瞧瞧。”穆书榆是真心喜爱孩子,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后便百般逗哄,那孩子也乖不哭不闹,偶尔还笑一下,更是让穆书榆舍不得放手了。
皇后说道:“太妃见了小孩子人便喜欢得不行,对福欣也是如此。”
穆书榆听了微微一笑,这时又人说话:“谁说不是呢,福欣和太妃那个亲热劲儿就别提了,可见太妃是喜爱孩子,可惜啊,要是太妃能自己生一个该多好。”
“王昭华,你胡说什么。”皇后皱眉斥责,这个王昭华一向说话不过脑子,上次乌淑仪在这儿她就挑事儿,今天居然说出这种混话。
王昭华被皇后斥责得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捂着嘴低下头不语,秦承释瞥了她一眼没吱声儿,又去看本来抱着孩子挺高兴的穆书榆脸上已是没了笑容,心中便有也些不喜王昭华乱说,不过他没必要为这点子小事去训斥一个昭华就是了。
穆书榆倒也不是生王昭华的气,只是想到自己前世没保住孩子,这一世又没机会有孩子,不免难过,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装作没听到,又去问赵信书关于孩子的琐事。
赵信书哪知道养活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只能随口说说,察言观色站在边儿上只拣穆书榆高兴的说,心里想着如何能与秦承释对上话儿,也好让自己诉苦,能让皇上将封号爵位赐下来。
只是那王昭华因刚才自己失言惹得皇后不喜,还得罪了太妃便想着如何能挽回,在心中着实苦思了一会儿便又讨好地笑着说:“刚才是臣妾失言了,太妃不要怪罪。我平日里总说太妃保养得宜,方才细瞅太妃果真肌肤赛雪,咱们和羲何曾有过这样年轻貌美的太妃,你们瞧瞧要是旁人不说,就这三人站在一处的情景哪像是三世同堂啊,根本就是一家三……”
“你混账!太妃是你能说三道四妄加评论的?污蔑太妃的名声你就是死罪,朕念你往日还算安分饶你一命,还不滚出去!皇后给处置吧,以后不许她再到朕与太妃跟前!”秦承释本来是没想这么多,只是被王昭华这一形容便感觉眼前的画面刺眼得很,恼火之时也顾不得什么在众人面前失身份地训斥一个昭华了。
王昭华吓得浑身发抖,在宫女的搀扶下迅速出了永华宫,她走之后,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沉静下来,无人敢再多说一句,就连皇后也不知如何劝解,王昭华言语失仪自己也有责任。
“皇上息怒,臣妾以为王昭华不过是玩笑之语,本意应是要夸臣妾年轻,只是她一向有口无心,用词欠妥,皇上保重龙体才是。”穆书榆见此事既然是因自己而起,那也只能由自己出面打圆场了。
“太妃本就年轻,哪里需要旁人夸赞,太妃也莫将自己拘得太紧了。”皇后见机也说了句玩笑话。
秦承释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看了看已经吓得不敢抬头的赵信书等人也没了耐心,而且越看也越觉得不顺眼,于是说道:“既是已经请了安,你们也回去吧。”
“是。”赵信书又跪下行礼,同时趁秦承释不注意又壮着胆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略一沉吟才与秦承释说:“皇上,方才您与太妃未到之时,信书便想请旨问太妃何时能回平庆王府,也好让他们尽尽孝心,用心伺候侍奉。”
“王府规格已是大不如前,太妃伤势未好如何能有半点怠慢,朕自有主张,你们回去安分守己用心经营过日子,也不枉平庆王平日里对你们的一番苦心,下去吧。”秦承释轻描淡写地将赵信书的问题移到了未知的时间。
用心经营?什么都没有经营什么啊,难不成皇帝只凭一句安慰的话就能解决王府的难题吗!穆书榆本来还对之前秦承释说的不会不照看抱点希望,结果却是令人无比失望,心里有气,想想自己还真是白白牺牲色、相了。
“皇上,臣妾的伤已经是大好,回去王府也不会有大碍,不如今日便与信书他们一起回去吧。”
秦承释闻言轻笑一声:“朕已是说过这事如何处置了,太妃没听见?于忠,太妃想必是在日头下面站久了中了暑气,你去让人将太妃送回和安殿好好服侍着歇息。”
看着立时围到自己身边的几名宫人,穆书榆无法只好忍着气站起身出了永华宫。
“你们的心思朕都知道,封号爵位是凭本事得来的,平庆王是有功之臣,朕也想你们能争些气,好好成就一番事业才不辱没了表叔的名声。”秦承释语重心长地对跪在地上的赵信书等人说道。
赵信书一群人连连称是谢恩,语气激动,之后秦承释又嘱咐了几句才让他们退了下去。
“朕待你们一向容忍,一是心疼你们,二是不想伤及诸国国君的面子,只要不是涉及到朝中事务的大事朕从未对你们说过一句重话,今日看来是朕过于放纵你们了,王昭华居然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朕很生气,所以朕不得不再说一句,往后凡与太妃相关之事朕都不能容忍,也没有恩典!还有不要以为皇后心善便可以随了自己的意,没了章法尺度,都记住没有!”
在场的妃嫔纷纷起身跪下齐声说道:“臣妾遵旨。”
秦承释无心再呆下去,也不理还跪在地上的众人和皇后说了一声便走了。
“吓死人了,我这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这个王昭华也是平时不着调也就算了,今天当着皇上的面儿就敢乱说,让我们跟着受连累。”站起身后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好了,以后都谨慎着些,不许随意妄论太妃任何事,不然本宫也救不了你们,方才你们也都看见了,就连本宫也要被皇上怪罪的。”皇后说完也倦了,便让众人都散了。
秦承释从永华宫出来后又去了和安殿,也不等殿外的宫人通报穆书榆接驾直接迈步进了屋子,于忠将人都轰了出去,也不让人跟着进去,自己守在殿外站着。
秦承释进屋后在外面儿扫了一圈儿没见到人,进了里间儿就见穆书榆正坐在窗前看书。
“太妃看什么书呢,这样认真。”
“回皇上,臣妾看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书。”穆书榆起身一福又坐下接着看书。
“太妃不高兴?”秦承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穆书榆。
穆书榆放下书抬起头说道:“臣妾没有不高兴,臣妾能以外戚身份留在宫里享福哪还会有半分不高兴。”
“这话明明就是带着气儿了,你留下陪朕不好么?”
“臣妾以什么身份留下陪皇上?臣妾虽卑微,但也知礼义廉耻,每想到这违背伦、常之事,便觉无脸见人,如此怎么还会好!”穆书榆基本是看出来秦承释根本就没照抚平庆王府的意思,那自己也就没必要留下来任人戏弄了。
“看来太妃是一心想回王府去了,只是不知太妃是真心为着礼义廉耻,还是因为今儿在永华宫被戳中了心事才急着回去的。”秦承释自打听完王昭华的话就存了疑心,那平庆王的几个儿子个个儿随了母亲,长得都是面粉齿白的清秀模样,且尤以赵信书最为出色,这样的男人在王府里天天见着貌美的继母能没个想法儿?自己都抗拒不了穆书榆的姿色,更何况是他们!
穆书榆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秦承释话里的意思,立即怒火中烧,这个臭男人自己不正经就觉得所有人都是如此了?
“皇上既是如此说,不如下旨让臣妾去宫里的庵庙,青灯古佛都省心。”
秦承释也生气:“你这是想将着朕?你要是没心事为什么见了赵信书的面儿就非要急着回去,之前难道不是为了他能封爵才顺着朕的?你不曾见过平庆王一面就肯这样不顾礼义廉耻地为他的儿子孙子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平日里你是怎么素净怎么来,为什么今天就郑重打扮起来了,难道不是女为悦己者容?赵信书,名字真是不错,信书不就是只信你穆书榆的意思么,连名字都是你中有他、他中有你的,还说没事当朕糊涂是不是!”
穆书榆要不是想着死罪,差点就要拿起桌上的书摔在秦承释脸上了,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了,赵辉的儿子叫什么名字难道也是与自己商量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