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好人卡(1 / 1)

昆墟玉顶琼华之下,有太一仙径,其中有白灏、紫微、寂玄三道,依次为春冬递进,尤以寂玄道奇兽仙灵遍布,最为凶险。

琼华收门人主要有三,一者,年过二十五的江湖人士,可以自身能为闯过太一仙径,再通过门人试炼,便可为琼华外门弟子,若能为出众,或可为长老看中,成为正式入门弟子;二者,由每年专人选拔民间十二岁以下天资不错的幼童带回宗门培养,这种弟子因为以门派为家,所以将是琼华最为中坚的力量;三者,修为深厚的掌门长老云游之时发现得入其青眼的殊世奇才,收为亲传弟子,在宗门中地位超然,享有极重威望与资源,将是未来的宗门大权在握的人物,“玄”、“夙”二字昭示其鼎贵身份。

当然还有死活不愿意起道号的那种实在管不住的长老们也实在懒得管的熊孩子们,俗名叫着顺口也就随他们了。

这里要说的是第一类苦逼弟子,其中大多数因为闯不过寂玄道又不甘心就此离去,便在相对较为安全的紫微道结庐而居,琼华感其诚心,便也会定时送些食物周济他们。

但近日冬节过后,大漠风霾也多少影响到太一仙径周遭环境,盘桓于紫微道的江湖游侠们染上风寒,又不知为何蔓延成了不知名疫情,夜中常常有人失心伤人。

“……正骨丹两枚,和以茯苓三钱熬水服下,早晚一次不可落下,这几日清心宁志,不可情绪波动。”

“多谢大夫,我们这些草莽还能得到仙人大夫救助,实在是荣幸之至。”

“侠士言重,医者本心,在下也不过顺手而为,关于疫情根源,还容我与地主慢慢商榷。”帧完最后一个病人,医者感到身后杀气稍减,神色未变,依旧是一派温文尔雅:“事情大略是如此,我派宗主早已被心魔摄心,现今正被几位长老软禁看顾,我自南边一路追查,却惊见此地有魔氛残留,唯恐上次与叶姑娘一晤,也染上心魔之患,故而甫到此地便发信示警。”

条理分明,眉宇清雅,初见他人便在此地与人疗伤,倒教人放下几分戒心。

玄霄没说话,他也感到此地多是魔气暗涌,压下莫名烦躁的心绪,道:“吾在苗疆与汝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但却未见你变化如此之大。”

“沧海一世,浮沉人心,在下如今揽镜自照,也不想如今有此心绪。”

医者说话总是九分真切里掺着一分若有若无的假意,便生了歧义,偏偏让人觉得他诚以待人,便是有所隐瞒,也可能是其身居尴尬有所苦衷,先前那些敌视浮躁的情绪莫名淡了几许。

“闲话休提,你可知此心魔从何而来。”说实话,厉初篁之言玄霄并未尽信,但也未妨听上一听因由。

厉初篁略一思索,道:“道友所见,心魔为何?”

“以制造幻境使道心不稳、七情纠结之人为之情念大动,从而以此为食,进一步操纵寄主丧心失智,久而久之,便是有外力将寄主心魔斩杀,也无从挽救其已经混乱疯癫的七情,外人看来,也不过是个怪物罢了。”

厉初篁点点头道:“所谓心魔,无形无质,但就其一魔字,我本以为是异界之魔物闯入人间,直到昨日我宗宗主……说来惭愧,诸位长老合力逼出隐藏其识海中心魔时,伤及其本体,虽不慎让其带伤逃离,但却留下了此物。”

说着,厉初篁便拿出一枚紫黑色破碎甲片,上面有一些晶紫色的干涸痕迹,从上面散发出的阵阵细微腥味可知那竟然是血。

“这是某种……妖兽的指爪?”

厉初篁笑道:“道友果然一眼即明,此妖兽却是闻所未闻,不过联系其操纵梦境之能,在下便猜想三界万兽谱中,倒是有几类妖兽可有此异能,譬如青丘九尾妖族……不过九尾一组虽有妖性,但一向因天资奇绝早已为天地宠儿,此物特征又与其相去甚远,排除下来,便似乎唯有一种传说中的妖兽符合此物特征。”

玄霄闭目思索片刻,道:“《山海经笺疏》有云西山有异兽,紫爪狸首,声近猛豹,食梦而生,民间号之曰梦貘。”

厉初篁笑而不语……正当他泼脏水泼得不能更愉快之时,脚下一个奇怪的黑影不断放大。

黑影十分奇怪,有两条凌乱的触手和一块门板样的东西,它实在太怪异了,看起来……看起来就像一只双马尾叽萝从天而降……

“二叔剑下留人!”

众所周知,藏剑的负重十分惊人,带着这样的负重开大轻功翻山越岭时各种方面的负重就更加惊人,下落时甚至发出了与空气摩擦的刺耳声响。

厉初篁处于影帝模式时一瞬间眼里闪过很多复杂的思想,他给自己的定位是医者,身为一个奶……不,医者,他必然要在一定程度上示弱,也就是说不能暴露自身实力,尤其是对面这人,看似严肃耿直实则心细如发。如果下一刻头顶上那二货真的砸中自己,自己躲了,则是暴露身手,那么后续的打入琼华内部调查古剑之事势必受到一定阻挠,如果自己不闪……

厉初篁想了这么多本能地想闪之时已经来不及了,但觉背后一道巨力狠狠撞过来,眼前就是一黑……

叶玑罗:=口=!

叶玑罗沉默了一下,把重剑从厉初篁背上拿开,揉了揉脸怒视云天青:“师叔你这么莽撞打人真是太不应该了你看他都昏倒了!”

云天青:……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当你二叔智障吗?

玄霄转过头来对云天青道:“你何时暗算于他?”

云天青捂着膝盖一边哭去了。

随后玄霄在太一仙径发现心魔疑踪的事简略对太清掌门说了说,掌门也予以相当重视。鉴于厉初篁是个娇弱的、看似战五渣的医者,又是下任青玉坛掌门,琼华倒也没有怠慢。

只不过帮忙医治其疑似腰部重创的长老很是委琐地问了一句难道是厉少宗主为了与心魔缠斗勇于献身了?

厉初篁发觉琼华真是个可怕的门派。

待到入夜,厉初篁正在以神识探查琼华搜寻自己想要的古剑线索时,门窗闹鬼一样吱了一声打开。

“先生。”

细小的,稚气未脱的声音,说不上什么喜怒,就好像旧时随意地一唤。

心头一动,却没什么反应,一脸困惑地回头:“叶姑娘?”

“……”

叶玑罗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先生活着时才见过他,就算转世投生,他此时此刻也该是个婴孩。

“抱歉,我……先前对你有所误解,所以有失礼之处……那都是天青师叔的错。”

“……”

“你看我们见过两三回也算熟人了,这么个情况显然是被人挑拨一时想歪了,这也都是天青师叔的错。”

“……”

“你不要对琼华抱有成见啊,我这么做都是天青师叔教坏我的。”

……你家天青师叔膝盖都被插成筛子了好吗==

厉初篁说:“叶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嗯,虽然说这样问很无礼。”叶玑罗挣扎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想死后进我家族谱?”

“叶姑娘是个好人,慢走不送。”

厉初篁面无表情地把窗户吧唧一下关上。

琼华真是个可怕的门派,阿罗已经完全学坏了,这种问题怎么好意思问得出口,都是琼华的错。

怀着这样的想法,厉初篁莫名有点高兴地早早就寝了。

……

叶玑罗碰了一鼻子灰,其实她没别的意思,要是厉初篁听她解释的话,她是想说反正在她家传宗接代这个问题不是鉴于她死初恋而且还太小了所以不是她负责的,他要是真心有意叶玑罗考虑考虑就又把二叔卖出去好了……咦她为什么要说又?

转过廊角,遥遥的,舒朗夜风里传来叶笛的声音。

嗯?是天青师叔在吹叶笛吗?

叶玑罗三两步上了太极宫殿顶,一轮朗月勾画出螭龙檐角,凤扆飞张,一缕清商笛声幽幽流转。

一壶酒饮了一半便再难入喉,清俊眉目,无端端酿出三分萧索,笛声散了云光,月华流泻,恍若白了满头银辉。

“……以前我还没穿上这身道袍,在五湖四海流离了很多年,一双脚,一把锈剑,一壶老酒,走过了东边的岸头,中原高山之巅的日出,或是在北方的草原上看着野马撒着蹄子奔跑,本来想着这一辈子倥偬过了也并无遗憾,直到来了琼华,有师兄,有兄弟,牵绊多了,有时候想想这双脚似乎是生了锈,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走遍天下九州……直到遇到你,我却总觉得这双脚走不动了。”云天青笑笑,并未回头:“你觉得呢。”

这段话感情深刻韵味悠长,朴实中带着男儿意气,可见作者的深刻思想感情。叶玑罗感动得泪流满面:“师叔你是一个好人。”

云天青差点没一头栽下房顶:“卧槽怎么是你……”

叶玑罗:==+

果不其然下一刻云天青开始四处张望:“夙玉师妹呢?”

叶玑罗:“次奥你啥时候准备下手的?”

云天青:“我觉得我年纪不小了,有必要为家庭负起责任来。”

叶玑罗:“你前天对夙晴师叔也这么说过。”

云天青语塞,遂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去和厉初篁怎么说的?”

叶玑罗:“他说我是个好人。”

云天青沉默一阵,怒道:“叫你问他有何目的不是叫你去找他早恋!早恋就算了还被发好人卡是几个意思?!”

“连张好人卡都没收到女神都不甩你有颜面说我?”

“哟胆子肥了来来让师叔拔两根鸡毛~”

“住蹄子!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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