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寿堂跟天工坊的师傅们定好新衣的样式,云浓才疲惫的回到归田居,却没有看到云俏的身影。
“大堂姐呢?回去了?”云浓一边换衣服一面对白荻,“可是出了什么事?”
“哪有,俏姑娘有喜事呢,不好意思见您,”白荻一脸促狭,“奴婢跟您讲,一会儿您过去羞她。”
“俏姐姐有消息了?姑姑来说的?”云浓一下子来了精神,“怎么说?”
“好像是无锡的丁举子,现在就住在江淅会馆里,咱们姑奶奶说,学问人品都是极好的,以后高中是必然的,就是家里穷一些,&1t;”白荻跟云浓汇报她收到消息。
云敏仪的目光云浓还是放心的,她利索的换了衣服就奔云俏的屋子而去。
“你呀,就是个急性子,”云俏一见到云浓,就羞红了脸,“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也值得你这样?何况我的婚事,还得母亲点头。”
可不是么?想想自己的那个伯母,云浓心下叹气,“现在就看祖母的了,若是她肯发话,伯母不敢不同意的。”
老一辈儿的恩怨云浓也不好评说,左不过就是些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的故事,可是受罪的却是孩子们,“若是那举子今科能中,父亲和大伯也会帮你说话的。”
“但愿吧,”虽然云俏对姑姑给她寻的这门亲事心里满意,可她比谁都清楚,自从父亲死后,嫡母将满腔怒火都撒在了她的身上,又怎么可能愿意自己嫁的好?
云浓拍了拍云俏的手臂,她也知道云俏的担心,可现在不是有云敏仪在嘛?“过去的事就别想了,会越来越好的你嫁的好了,你姨娘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云家共分四房,长房长子云天赐现任湖州知府,带了全家在任上,二子云天贻几年前去只留下妻子明氏,明氏只有一子云世清,因为没有父亲教养不怎么成器,被云天赐接到任上读书。
云俏做为庶女,自父亲死后,没少被嫡母搓磨,&1t;跟姨娘被明氏当做丫鬟仆妇一样使唤,胡氏看不下去,也曾劝过几回,可每每换来的就是明氏一通哭诉,不外是当年自己受了云俏母女多少的闲气,胡氏同样做为正妻,何况教养女儿本身就是嫡母的分内事,被她哭了几次,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云俏出落的不错,便将人时不时的接到云园来,免得给嫡母折腾没了。
“可是,如果真像姑姑所说,那个丁举人真的学问很好,来年一定能中?”云俏心里也很纠结,“若是他中了,会不会嫌弃我?”自己这样的出身,如何能嫁给一个进士老爷?
“说的也是,他要是名次好,估计不少人家会抢的,”云浓有些挠头,但现在看,那个姓丁的除了学问身无长物,还要靠江淅会馆接济度日,没有考中之前,祖母还有伯母能答应将云家的女儿嫁给他么?
“你放心,我帮你探探祖母的口气,再帮你扇扇风,”云浓帮云俏想着办法,“不过咱们要先打听打听那姓丁的怎么样,嫁人可不能光看学问好,以后过日子可不是抱着书本过的。”
云俏被云浓说的红了脸,垂首道,“姑姑不都看好了么?咱们这些闺中女子,怎么好去打听外面的男子。”
“你就说想不想打听吧,姑姑打听的角度跟咱们可不一样,”到底事关云俏的终身,少一事不如多一事。
“好了,我明白了,交给我吧,”见云俏只垂首揉自己的衣角,云浓就知道她的回复了,没有哪个女孩儿不希望结未来的夫婿多了解一些的。
展眼到了去慧安长公主府的日子,胡氏一大早就将两个孙女儿跟叫到了自己的松寿堂,“瑶儿到了长公主府,一定要听你姐姐的话,要知道那里可是慧安长公主府,就算是你们姨祖母府上也不能比的,长公主又是最重规矩的,”胡氏着实不放心云瑶,生怕她急功近利的性子闯出什么祸来,“瑶儿你不比你二姐已经见过长公主几回,一定要牢记多说多错,平安回来就好。”
云瑶心下不以为然,真以为她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凭什么自己要“平安回来”?她要的可是到长公主府讨喜出彩儿引人注目,最好能得了哪位贵介的眼,从此飞上枝头,“是,孙女听明白了,孙女一定跟着二姐。”
“浓儿你过来,”胡氏再次将云浓从上到下端详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祖母历来对你是最放心的,这次慧安长公主能给咱们府上下帖子,也说明她很喜欢你,”她重重的握了握云浓的手,目光里满是期许,“当初人家都赞云家养出了你大姐那样沉稳端庄的好姑娘,现在咱们就叫她们看看,云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强。”
“是,孙女儿定然不会辜负祖母的期望,”云浓怎么觉得有些高考的气氛?自己是要下场夺功名么?“祖母您放心,这不姨祖母也要去么,到时候有她照看着我们,一定不会出事的。”
胡氏品级有限,而且慧安长公主又是指名给云浓下的帖子,云瑶去算是同龄的小姐妹去做个伴儿,胡氏再往跟前凑只会让人笑话,索性就将云浓她们托于也要前去的胡二夫人,据胡二夫人送来的消息,这场宴会本身也是应了永寿大长公主要求才特意举办的。
慧安长公主府离皇城极近,待云浓她们到时,已经6续有马车在侧门处停下,云浓由虹霓扶了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率先下车的胡二夫人冲她招手,“你跟着我,放心,长公主是个和气人儿。”
今天慧安长公主请的人中,除了宗亲,不乏勋贵世家的夫人小姐,而且李贵妃相中的几家闺秀也都在其中,虽然永寿大长公主是做了给靖王献美人的打算,但也不妨碍她跟这些人家先一步打好关系。
“姑姑来了,”永寿大长公主在宗亲里算是非份高的,她一到慧安长公主住的正院澹宁院,在座的各府夫人们纷纷起身相迎,请她到上座落坐。
而永寿大长公主也十分享受这个过程,一路停下跟相熟的夫人搭话,待走到上首,拉了慧安长公主道,“这就对了,我常说你,多出来走动走动,瞧现在热热闹闹的多好?”
“是,”慧安长公主脸上一红,赧然请永寿大长公主坐了,才回头跟胡二夫人打招呼。
虽然是亲戚,但礼不可废,胡二夫人仍领了郭氏、小胡氏两个儿媳还有云浓姐妹给慧安长公主见礼。之后又是小胡氏带了云浓姐妹跟在座的夫人们一通行礼,因云浓容色出众,又被各府夫人拉着打量,待被大家参观完毕,云浓已经肌肉僵硬额间见汗。
“好啦,快叫云二姑娘坐下吧,”慧安长公主倒是挺喜欢云浓,看她尴尬,便笑着为她解围,“这可是我特意请过来的客人,小姑娘家家,大家还是放过她吧。”
“哎哟~我就说哪里寻来的这么标致的小姑娘是哪里来的,原来是入了长公主殿下的青眼,”一旁显国公夫人掩袖笑道,“这臣妾可更要好好看看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这是我娘家妹妹的孙女儿,有幸讨了长公主的喜欢,便叫妾身带过来了,”胡二夫人笑着接话,“今天长公主不是请大家来赏鉴御赐的屏风么?咱们这些人也就是看了也是白看,谁还有闲功夫捻针拿线?倒是这些小姑娘们,要好好看看,或许针黹上能有进益也不一定呢。”
胡二夫人娘家妹妹的孙女儿?堂上的夫人都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儿,人分三六九等,她们这个圈子里如果有这么个绝色,那是瞒不住也不会瞒人的,这姑娘姓云,想来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来的,攀上胡家和慧安长公主顶多也就是个做妾的命,遂也都不怎么在意,笑着随了显国公夫人的话又夸了几句。
“你过来我瞧瞧,”一旁定国公老夫人向云浓招招手,“我怎么瞧着你头上这玉梳挺眼熟,像是以前见过。”定国公齐家也是出过太后的开国元勋,家族这几代能人辈出,加上雄厚的根基,虽然行事一向低调无争,但从来没有人敢轻视。
“老夫人没说我还真没注意呢,这东西好像在姐姐那里见过,”被高老夫人一说,慧安长公主也注意到云浓头上的那把竹纹白玉梳,“原来姐姐送给你了?”
“师太说是她当年及笄时收到的礼物,现在不戴了,就赏给臣女了,”看来这东西还不是凡品,云浓心里叫苦,她不要这么高调好不好?染尘师太这是要唱哪一出?
“我说呢,瞧着那么眼瞧,原来是姿琳当年的,”高老夫人点点头,“有道是红粉赠佳人,这东西给这丫头戴,倒是没辱没了这样好东西,”说着她从腕上摘下个玉指环,冲云浓道,“这东西原跟你那梳子是一块玉上碾下来的,赏你吧,也算是让它们聚到一处去。”
染尘师太的玉梳,定国公老夫人的指环,都赏了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座上夫人们的眸光都闪烁起来,有些知情的老夫人看向云浓的目光更是多了份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