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民族本来就对汉人有仇视之意,这下子见了力达要挑战张残,一个个都是情绪高涨,并且欢声雷动。
张残自然就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已经没有这种在万众瞩目之下,大出风头的争强好胜之心了。
“那汉人,不是怕了吧?”
总有几个是会说汉语的,他们害怕张残听不懂傣族话的挑衅,便乐于助人的帮张残翻译了过来。
张残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若是避而不战,那就不是自己的“胆小怕事”了,而是损及到了整个汉人颜面。
刚刚站了起来,凌菲便拉住了张残的手,低声道:“注意分寸。”
张残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傣族的地方让力达输得很难看的话,麻烦事会接二连三的不断而来。
力达忽然又叽里呱啦的叫了起来,好吧,接下来就直接翻译了。
“你要是输了的话,就把凌菲姑娘让给我!”
凌菲吐了吐舌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故意可怜巴巴的望着张残,那可爱的模样,让张残更是忍俊不禁。
显然,凌菲很清楚力达挑战张残的原因。
张残笑着,朝力达摇了摇头:“恕难从命。”
“怎么?你怕输?”力达轻蔑地望着张残,而其余的傣族人,也是起哄着叫嚣着。
“这汉人好设胆量,害怕输得连女人都保不住....”
“哈哈哈哈,为什么说‘这汉人’,好像其余的汉人都有胆量似得?”
“对对对,老哥所言甚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来,干一个!”
反正还有各种各样的,张残默运玄功,自动将这些聒噪屏蔽于双耳之外,依旧是不疾不徐地说:“张某不怕输,只是张某绝不会拿凌菲姑娘,作为任何赌往。”
说完之后,张残又回望了凌菲一眼,此刻凌菲的双目中异彩连连,内心的欢喜,早已通过她俏脸上的喜悦,表现得淋漓尽致。
力达一身黑袍,黑袍十分宽大,就显得他的个头更加的矮小。而且,他似乎为了耍帅般,还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
张残有些想笑,因为力达更像是穿着大人衣服的孩子,显得他更加低矮,很是滑稽。
如此装束,也只能说他根本不会打扮。因为正常人都是扬长避短,哪有这样反而把自己的不足,更加彰显的暴露出来。
他的手上握了两把短刀,两把短刀长短一致,皆不足一尺,所以说是短刀,但是更像是匕首。
握刀的手,指节粗大,手掌宽厚,只看一眼,就知道其中的力道无穷无尽。
总的来说,力达虽然身形不高,偏向于袖珍。但是胜在精悍,整个人,更像是一个力量的浓缩体一样,让人绝不可对他有任何的轻视之心。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张残自然清楚,绝不可让力达有贴身短打的机会,毕竟自己手中的苗刀,更适合远攻。
试想一下,两个人拼命,一个手中拿着长枪,另一个手中享着匕首,并且拿着匕首之人,已经突进至拿着长枪的人的面前,那么谁输谁赢,几乎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张残没有掉以轻心,双手紧握苗刀,刀尖斜指地面,专注而认真的望着力达。
“据说张兄乃是使剑的好手,竟然真以苗刀应战?”
“张某近日被大山里的人给揍得抱头鼠窜,长剑早就于慌忙之中遗失,哪里是什么使剑的好手。”
张残微笑作答,似乎没有意识到道出自己的狼狈后,会惹来无数傣族人的哄笑。
“哈哈哈哈!”力达先是大笑了一场,随后才冷声道:“连自己的兵器都看护不住,苗刀这种利器,张兄怕是不具资格占有了。”
听这意思,力达也觊觎了张残手中的苗刀,妄想据为己有。
苗刀之利,闻名整个中土,只是通常情况下,它只流传于苗人自己的手中,从不外流,旁人休想染指。所以力达见猎心喜,张残倒也并不意外。
“豪情天地纵,快义贯长空。神兵谁人懂?宝刀赠英雄。力,力达兄尽管来拿便是。”
张残搞不懂该称呼力达为“力兄”还是“力达兄”,就停顿了一下。不过无所谓了,因为他很清楚,无论再怎么客气的去称呼力达,他都会尽一切可能的来折辱自己。
“张兄接招!”
一瞬之间,力达的气势攀至顶峰,连张残都有些不可思议,眼前这具如此矮小的躯体中,怎么可能凝聚出如此汹涌又澎湃的无穷气势?
张残屏气凝神,心神合一,轻声道:“兄台请!”
话音刚落,力达接下来的第一个举措,便大出张残的意料。
只见他忽然化作滚地葫芦一样,双手抱膝,像是一个皮球样,闪电般向张残“滚”过来。
纵然火把的光芒再怎么盛,终究不如白昼。
力达这么一色的黑衣装束,给了他更为隐蔽的遮掩。
黑色的披风经他这么一滚,刚好将他矮小的身形完全包裹其中。
“皮球”高速旋转,让人眼花缭乱之下,根本分不清他的头和脚,正处在皮球的哪个方位。如此一来,他的双刀会从哪个方位忽然发出致命的一击,自然更加让人无从猜测。
不过力达这种障眼法,对于他人可以起到惑敌的效果,对于张残来说,完全是凑不到任何功效的。
真龙之血的火毒发作的时候,在那数个月里,张残都目不能视耳不能聪。也正是在那段失去任何感官的日子中,张残将自己的精神力修炼到炉火纯青的高度。
因此,别说感应到力达的首尾以及他双刀的所在了,甚至连他此时嘴角泛起的冷笑,张残都能通过自己的精神力,轻而易举的“看”个通透。
张残晃了晃身子,本想趁着力达头下脚上,两把短刀鞭长莫及之时,一刀洞穿他的防线。
然后待他迫不得已自救之暇,继而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不过他想到凌菲的劝告,不能让力达输得太过难看,那么这么多傣族族人注视下,人家力达只是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或者几十个跟头,或者几百个,然后啥也没做,就被自己一刀一脚给踹了个狗爬,张残觉得力达事后都可以去自杀了。
无奈之下,张残只是晃了一晃,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劲风袭来,力达忽然猛地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那情形,真的就像一个黑色的皮球弹了起来一样。
紧接着,披风俟忽后仰,两抹寒光看似猝不及防的猛然间光芒四射,一上一下分别取张残的咽喉和心脏。
张残早有防备,但是依然有些不悦。
这根本不像是宴会上的比武助兴,更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的拼杀。
张残纵然置之不理的任由力达近身,他也无所畏惧。
苗刀忽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回折,叮地一声,格开咽喉的那一刀,继而苗刀翻转,眨眼间已经从张残的右手跳到了左手之中
张残顺势一挥,又是叮地声,将袭向自己心脏的那把短刀,以刀身抵住了短刀的刀尖,将之招架在身前半寸。
这一下,张残和力达已经四目相对。
杀机从力达凶悍的眼神中一闪而过。
张残真的有些不理解力达,这等仇视,好像自己抢了他媳妇一样。好吧,确实是抢了,但是凌菲本来就从木有被他拥有过啊!
充其量,张残和他就是公平竞争的关系,不值得敌视。
唔,公平竞争的手段,也不知道包不包括将另一竞争者给杀了?
张残还在想着,力达却不闲着。
两把短刀近身之下,只见他双手执着两抹寒光,寒光又映着火红的火苗,忽地一下子,似乎将整个宴会燃烧了起来样,到处都是四溢的红光。
力达的双刀全都取向张残的前胸,刀刀逼人,招招杀机,又快若闪电。
张残被他近身,修长的苗刀根本没有回转的空间,不得不说,张残现在只能左支右挡,虽然暂无性命之忧,却狼狈异常,完全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也不知道力达手中的短刀是什么材质,与张残手中的苗刀相交,竟然不落下风。
两把短刀每每与苗刀交合,自然都会出清脆又悦耳的金属轻颤声,连贯下来,宛如清脆又激荡的欢快乐章一样。
不止如此,武器相交之处,亦总是伴有眨眼即逝的微若火光在斑澜。而力达用刀之快,接连不断,眨眼之间,张残和力达的身前,不论上下左右,宛如齐齐爆出了无数绚丽的烟花一样,让不少不懂武艺之人,至少欣赏到了一场美轮美负的烟花表演。
火光只有在兵器相交的那一瞬,才会催生。
那么这种“百花齐放”的火光,落在武者的心里,自然令他们忍不住骇然:好快的刀法!
力达强攻不下,心中自然也生出了一丝惊骇。
虽然张残完全落入被动之势,看似险象环生,却守得滴水不进,令他根本无力可为。他自然也清楚了他与张残之间,还是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张残何等敏锐,力达哪怕只是稍稍松懈,张残便捕捉到了这难得的战机。
然而张残却不进反退,拉开距离,转而反手一刀,苗刀画了个半圆,横扫力达的双膝。
这还是张残和力达交手以来,苗刀第一次不用憋屈得左右遮挡,而是可以发挥出它可远战的长处优势。
若是力达被张残逼退,张残绝对不会再给力达近身的机会。
届时,攻守的双方,就会互换角色了。
力达何尝不知自己不能被张残拉开距离,无奈一连串的抢攻,此时的他。也是旧力已逝,新力末生,难有作为的尴尬时分。
下一刻,力达黑色的披风如同一张巨网一样,竟然诡异地从他的身后钻出,并朝着张残当头罩下,用以阻挡张残的反击。
黑色披风还未及身,张残已经感应到了威猛的劲风,扑面而来。
张残微微一笑,力达这一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兄台计穷了!”张残念了一声,转而一把抓了过去。
他打算牵着力达的披风,然后将他提溜起来,戏耍似得将他转上那么二五圈,届时再松手将他放过,那么谁胜谁负,自然如白纸黑字般分明。
哪知张残的手刚刚抓到披风的一角,十几处针扎般的刺痛,也从手心手掌处传来。
披风上有鬼!
张残心中升起这个念头,下一刻自然松开了双手。
而力达却哈哈一笑:“张兄中计啦!”
高手相争,生死从来都是只在一线之间。
有这披风阻挠了张残一下,力达早已呼吸平稳,两把短刀再一次发出疾风暴雨似得连绵不绝的攻击。
“力达兄一身都是宝!”
也怪不得力达的装束有些不伦不类,原来是另有他用。
张残暗讽力达的卑劣手段,显然换回来的,却是力达更为猖獗的笑声。
只是宴会上的比武助兴罢了,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看来奸诈狡猾,并不只是汉人的专利。
左手上被针扎似得疼痛,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近乎于无任何知觉的酥麻。
甚至张残还有闲暇瞄了一眼,只见自己的手指手心,都已经略显发黑,显然那披风上带给张残的伤口,都淬了剧毒。
他已经没有真龙之血护体,虽然等闲毒物并不碍事,但是张残还是不敢放任自流,以免大意之下,阴沟里翻船。
当然,张残也没有动怒。
因为愤怒只会让他失去理智,乱拳打死老师傅这种事,只存在普通人之间。
对于高手来说,谁先乱,谁就先死。
双刀及面,看样子力达似乎胜券在握,双刀的挥洒,更有破釜沉舟之势。
张残此时,苗刀忽地脱手,投射至力达的面门。
在力达看来,张残显然是孤往一掷了,因为失去了苗刀的张残,仅以一对肉掌,断无接下自己的快刀的可能。
“当啷”一声,苗刀便被双刀激飞,力达又是哈哈一笑:“在下说了,苗刀这种利器,张兄不具资格占有的!”
动手之前,力达便点明了他要取走张残手中的苗刀。此时张残将苗刀脱手,确实是被力达所迫,所以他这般的明嘲暗讽,更是让人生出“张残被力达彻底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
当然啦,在场之人几乎都是傣族之人,他们绝对没有去帮张残说话的可能。反而他们在听了力达的话,并见到力达胜券在握的时候,自然暴起了如雷一般的喝彩声。
不过,当他们见到接下来的这一刻,只是眨眼之间,喧嚣震天的喝彩声,又变成了针落可闻的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