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面色惨白，望着那个倒在脚下，没了呼吸的男人，竟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恨他是真的，可，爱他也是真的。
因为恨，她不得不杀他。
因为爱，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要为他哭一场，就当是还了他这六年来对自己的情分。
暮色下，一名穿着喜服的女子，迎着月光，失魂落魄地望赵府走去。
天色若再亮一点，你便能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还有那双哭肿了的眼睛。
宋离死的时候，如烟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思之以为她在唤宋将军，凑过去却听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阿瑜。
阿瑜？她不是应该恨她么？
那个人，不仅抢了娘亲的宠爱，还嫁给了她深爱着的人，夺走了她的夫君。
恍惚之中，如烟似乎回到了六年前，那个让她终生难忘的晚上。
“总之这事由不得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那个被她称之为“娘亲”的人，重重一摔门：“来人，将大小姐送回闺房，好生照料。她要是有一点闪失，小心你们项上人头！”
“呵。”如烟冷笑一声。
原来，这就是她的好母亲。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待在相府，寄人篱下，也不要回到这个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味的家。
傍晚，夜深人静时，如烟正在睡梦中，却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来人似是害怕被发现，敲门的声音极细极低，若不是她练过几年武功，听觉比常人敏锐，估计都发现不了。
“谁？”如烟警觉地走过去，轻轻开了门。
一个身穿斗缝，浑身上下穿得一身黑的人匆忙跨了进来，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那人摘下帽子，把如烟拉到一边：“姐姐，你快走吧，娘已经和赵国舅说好了，三日后就娶你过门。”
“走？”
“对，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相府的老夫人会过来接应。你别担心，只管逃就是，赵国舅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如烟心里突然涌过一股暖流，原来白天阿瑜那样说，是想让娘亲信以为真，暗中替自己想办法。
“我不能走。”她摇了摇头。
她很感谢妹妹的好意，可是如烟知道，她不能走。
阿瑜不解地问：“为什么？赵国舅是什么人，你心里应该清楚。你要是落在他手上，下场只会比死还要痛苦，你难道真的愿意……”
“正因为知道，我才不能走。”如烟叹了口气：“你以为爹爹无辜被冤，会是巧合么？你以为我走了，赵国舅就会放过我们一家？你以为只要我逃了，你们就不会被牵连？阿瑜，你实在太天真了。”
是啊，阿瑜的确太天真了，才以为只要她逃了，逃得远远的，就什么事都没有。
可如烟要是真的那样做了，爹爹怎么办？赵家又该怎么办？
她静静地望着这个自己从小就护着的妹妹，心想自己若是逃了，依母亲的秉性，定会将她送进国舅爷府上。
阿瑜性格看似温柔，实际倔强得很，又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若真碰上了这种事，她绝不会苟活在这世上。
“那你就坐以待毙，真要嫁给那个姓赵的混蛋？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这是阿瑜第一次爆粗口。
如烟摇了摇头：“就是因为知道，我才必须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