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到处都是。
浓得简直化不开，就像是大地要给自己蒙上面纱，用朦胧和婉约诉说一腔情愫。
前几天刚进入森林的时候还只是淡淡的薄雾，缥缈如水雾一般，视线影响也不大，轻纱漫笼的森林自然别有一番风味：清晨就像被浸润了一般；白天也多了点朦胧；而晚上当然更见神秘。
现在就不一样了，就像原先薄纱轻裹的少女现下围上了厚厚的棉衣，任你眼睛睁得再大、再圆，你也是见不到那诱人的风致了。
浓雾不光能蒙蔽人的眼界，在这极目望去不过3米，所见之物还如真似幻的地方呆久了，就像心灵也将被蒙蔽一样，心里竟然不由自主会担心什么时候浓雾里就会冒出一头猛兽来…
突然！蔷薇面前的浓雾一阵涌动，一个依稀的黑影疾冲而至！
但是蔷薇居然不闪不避，任由疾风刮动起她的短裙，说道：“很好！小燚真乖！”说着还不忘用手摸摸那个蹲坐在地上黑影的脑袋，显得极为宠溺的样子。
我暗暗叹了口气，当然不用多看就知道那个黑影是怎么回事，让我实在是想仰天长啸：二哥！你能不能靠谱一点？！
“汪！”燚看来整个以为自己就是一条哈巴狗了，角色代入感异常强烈，嘴里叼的是蔷薇刚刚丢出去的兔子大腿骨，就差没有一根显示自己衷心的尾巴而已！
我相当诧异的是，燚要说大脑缺根筋说得过去，怎么能被训成这样？我有点费解，于是趁着小魔女没注意我也问过老东西：“小魔女…额，我说蔷薇，难道以前是驯兽师出生的？”
老东西当时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燚，随口答道：“精神控制，也叫做无意识深度催眠，这个你知道的吧？喏…那边就是很好的例子！”
“能把人催眠到认为自己是一条狗？”我差点惊叫起来。
“有什么不能的？”老东西斜着眼睛鄙视我的无知，说道：“还曾经有帝都学院的教授试验群体催眠时发生精神力失控，以至于整整一个小时内低年级的学生都以为自己是绵羊，把校园里的植被全啃光了呢！”
我暴汗……
“不过…精神系的法术也要看施法对象的抵抗力的嘛，燚…这个虽然很扯淡，也不像是精神力特别薄弱的样子呐。”我还是想不通，继续问道。
“所以说啊！你小子快点自动跟我们解除师徒关系，一点魔法天分都没有！”老不死又插进嘴来，明明这几天吃多了火药堵着了的，看样子又是一次间歇性的活火山爆发…
“那是你没水平，都说名师出高徒，把我教成这样，只能说明你自己没水平啊没水平~”想斗嘴，老不死就没赢过我。
“哼！”基本上这个音节一出，表示斗嘴告一段落。只听到老不死续道：“精神力感应也是魔法师的基础能力之一，尤其越是高等级的魔法师，精神力感应也相应更加灵敏。白痴都看得出来，燚那小子精神力高度紊乱！嘿！所以你连白痴都不如！”
后面那句阿q式的精神胜利法我直接无视，当然也是因为涉及到二哥的一个重大状况，于是我追问道：“这种状况可以纠正么？要怎么样才能恢复正常？”
“还好你很谦虚，白痴就是要虚心求教啊！”老不死突然心情大好，简直就像是个小孩子，说道：“从病理上来说，这叫失神或夺神，一般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很复杂，如果不是对他过去很了解，很难推测出原因。高段的魔法师也可以通过深度催眠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但是燚的状况很特殊，他只能外源性地接受，却不可以内源性调取，你以为我小孙女只是简单的恶作剧？她…呸呸呸…这小蹄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哼！”
……看来老不死对他的孙女实在是又爱又恨，感官复杂。
老不死要不提起蔷薇，我倒不去刻意去想，但是一去想，难免心中就有点淡淡的失落：明明前两天一直粘着我的！虽然当时我一直都表现得很君子，但是作为男人，总有点乐在其中…咳咳…大家懂就好…可是现在这状况，完全地把我遗忘到一边了！愤怒无用，咬牙切齿更无用，导致我只能忧郁又羡慕的看着燚“受宠若惊”。
所以说，男人其实很贱，得到的时候觉得理所当然，等到失去了，回过头时才觉得本来应该要好好珍惜的…
更让我惆怅的是，男人难道天生好色？艾薇莉丝我是喜欢的。蔷薇…感觉就不那么明确，只是如果她要是投入别人的怀抱，我肯定会不舒服。哎…我深深叹了口气，感慨道：难道这就是男人？这就是我将要长大的心里萌动？
……
我正当“感时伤春”呢（完全不是春天，也许是发春了），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搭到我肩上，又听到老东西在那怅然叹道：“念不羁多惆怅，思年少多惘然…”
“我靠！”我心下暗暗鄙视这个老不修，“难道是回想起了他那放纵不羁的青春年少？”
见我好奇地上下打量他，老东西也能老脸微红，咳嗽两声，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这是告诫你这个小辈，即使身当少年时，也要感情专一，不要朝三暮四。蔷薇不就是对你的一个很好的教训？只是稍微给了你一些甜头，你不就开始念念不忘了？所以当时叫你不要油嘴滑舌的，一个炎爆也就受点皮肉之苦，现在你就要开始承受心里之苦了…”
“哼…我能分轻重的！”我当然还是嘴硬，又问道，“蔷薇这是在玩什么把戏？欲擒故纵么？额…还是始乱终弃？”
“呵呵…小家伙，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蔷薇这个小丫头难道有把哪个男人看在眼里过吗？”老东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一愣，旋即只能苦笑。
“以她的资质，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待在这么个边陲城镇的魔法师协会，你有想过么？”
我摇头。
“因为她的这种做法，帝都每个月为了她的决斗至少有3起，甚至还闹得有个公爵家的儿子要自杀，老不死一来是出于保护心理，二来，也觉得蔷薇做事太不检点，一怒之下就把她流放了。”老东西边说边摇头，似乎有点不胜惋惜。
“那她这么做又为了什么？”我皱着眉头看蔷薇又把骨头远远地跑出去，燚“汪汪”地窜进了浓雾中…
“叛逆吧…大概是。”老东西耸耸肩，无视老不死已经开始吹起了胡子。
“水汽浓度82，无差异；直径10米视灵之眼推进80米，无异常、无生物反应；土元素浓度70特斯拉，略微波动。”老东西随口回了一句，就在一张羊皮纸上迅速写下这段文字，然后手一抖，这些文字就化作片片细碎金光消散无形。
一路上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一直很不解，又耐不住问道：“老头，这是什么魔法？记录这些数据有什么意义？”
“字面意思很好理解，你也都看到了，你来说说你的看法吧！”老东西一改以前无视我的状态，反而考验起我来了。
“哎？我就看到细碎金光很帅而已啊！”我怪叫。
“少给我扯淡！”老东西瞪我，“虽然你精神力凝聚性很差，思维却很活跃，尤其是对于研究，天生就有一种直觉。让你说你就说！”
“啊哈哈…没想到你对我的评价蛮高啊！”我还想继续打哈哈，看到连老不死都开始对我怒目而视，只能转而正经地回答，“从我们进迷雾森林开始，水汽浓度基本一直在81－83之间波动，天气状况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是迷雾却不断变浓，这肯定不是自然现象！”
“继续！”老东西也不对我的猜测作任何评价。
“恩…咳咳…那个视灵之眼，我说…难道是施放在我二哥身上的？”我不无尴尬地问道。
“咳咳…咳咳咳…”老东西如是回答，我也知道算是怎么回事情了。
“视灵之眼我是不知道到底是个啥，但是就探测结果而言，我们越接近蔷薇的实验室，生物密度就越低，甚至现在完全没有生命反应，那么我认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里太危险，所有生物都避开了，或者，所有生物都被灭杀了！反正无论是那种可能，我们要去的地方都不是善地。”
“小子你确实蛮有一套，观察力不错！可惜就是没有魔法天分。”老不死难得会承认我的优点，当然后面不可能不加上一个缺点垫底…
“至于…土元素浓度…这个，你们还是别为难我了！我只能说，它越来越高了！”我一边挠头，一边淌冷汗。
“很不错了，前两项分析得基本没错，至于土元素的变化，你毕竟感知力不够，所以你察觉不到，其实这是两方面因素造成的，一个是纯粹元素的活动力提高，另外一个是凝聚性土核变多，这也是导致雾会变浓的直接原因。”老东西给我补充了一下，看着浓雾的眼神只有更见凝重。
“你急什么，宫廷星术师的占卜不是说‘无凶近吉’么，不就是吉？所以走就好了嘛！”我转移话题，防止气氛会变得更糟糕。
“不一样，‘无凶近吉’这种占卜结果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字面义。而且，占卜结果是对我和老不死的，你们这3个小家伙未必会算在里面。所以，如果你们现在要回去，我也不拦着你们。”一个圣阶会讲出这么没自信的话，可见他心中肯定预感到了什么不妥。
“哈哈…说不定你们两个老不死来就是大凶，正因为有我们…”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远处“嘣嘣嘣”一通连响，蔷薇的位置最靠前，反应也够快，大喝一声：“冰川！”瞬间一道冰壁就横亘在我们身前。远处飞来的劲矢要不是钉在冰墙之中，要不就从我们头顶上呼啸着掠过，虽然大家都没受伤，但看这先声夺人的架势，尤其是在我们的警戒范围之外就已经开始发动攻势，对手势必非同一般。
“呜呜呜~~~”伴随着号角，大地也似乎开始微微颤动。我能感觉到，这是大群马蹄蹬动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