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崩裂带起的尘埃好一会才落定。
颜玉在碎石中已寻了一圈，并无所获。
“退远些。”楚扬吩咐。
她找不到，难道他找得到？颜玉好奇楚扬有什么本事。
恍如时间倒退般，滚落在地、四散堆叠的碎石如有手召，纷纷飞回原位。石壁摩擦声沉闷刺耳，吱呀不绝。下沉的半壁山像被人提拔着，颤巍巍地往上升。
楚扬衣袖飞扬，皆是气劲鼓荡所致。双手掐诀不停，身旁灵石簌簌成灰。
作为修者，毁灭一山很容易；作为高阶修者，移山填海或许并不难。但要像楚扬这样修复破碎山河，却是难得。这不仅仅是得看修士灵力储备多少，还考验修士神识操控驾驭能力。
先复原，再查异，最后推演。
亏得楚扬想出这种办法，也是破案寻踪一高手。
天资好，又苦修，智商也不赖，情商方面，能把她憋死。颜玉再次给楚扬换标签：这是一个完美且可怕的对手！
最有一块巨石被按了上去，依稀是绿洲崩塌前那山的原貌，只是裂缝斑斑，别有一番残缺美。
天色已大亮。
颜玉想知道楚扬把那座山修复到什么程度，神识一放出去，没料到和楚扬的碰了个正着。
两人齐齐一震，皆为对方的神识强度吃惊。
看来获得这项重生福利的并非只有她一人。“不赖。”颜玉由衷赞了一句，撤回自己的神识。她不知原先绿洲情况，这破案寻踪什么的，还是得交给知底细人。
“上仙亦是。”互赞神马的，楚扬也会。见颜玉退了，当即神识笼了那一片复原好的碎山，细细覆了上去。
每一寸皆与识海中昔日绿洲山的印象比对，由外及里，很快就来到洗髓泉处。
一方缺口，深不见底，切割线整齐划一，连蓄养洗髓泉的灵璧也撬了。
竟是，把整个泉眼都挪走了。
那么大的一汪泉眼，会被收在哪里？
洗髓泉能存于此处，上万年来灵气不消散，乃是因为绿洲本质是一个高明的大阵——锁灵阵。吸五荒沙漠灵气运转，强锁此处洗髓泉。也正因此，导致五荒沙漠灵气匮乏。然一离开此处，泉水中的精华便会慢慢耗散，此现象十分明显，抢夺者不可能察觉不到。时间一长，洗髓泉就会沦为普通灵泉。
抢夺者竟然不直接使用洗髓泉，而选择整个端走，想来定有保存方法，不然也太浪费天材地宝。
“上仙遍游四海，可知有什么储物蕴含大量灵气，能使洗髓泉功效不散？”
一顶高帽扣下来，颜玉想说不知吧，又显得自己见识浅薄：“楚大少这是在请教？”
他都问得这么明显了，好吧？楚扬蹙眉“嗯”了一声。
“我看看。”颜玉不知楚扬为何如此发问，但也得见过他发问的原因后才能回答。人家既然诚心诚意地请教了，她总得尽点心思。
神识入了那山，根据楚扬的指引，颜玉见到了那个坑。深深的坑，让颜玉不由跳出一个念头。
若是她有那样一个东西，她也会采取这种行为。把好东西都往空间般，屯货？这好像是穿书者共好？
“一般的储物空间，是不存在灵气的。”颜玉缓缓道，看着那碎山的凤眸眯了起来，“但若是传说中的逆天空间，那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逆天空间？”
“难道你未听说过随身空间？”
“地仙的随身空间？”楚扬依旧不明白。地仙徒手破虚空，抓一方虚空为己所用。神念之下，随心所欲，可虚空而成的随身空间并无灵气啊。
“非也。”颜玉摇了摇头，“据说气运极佳者，或者天道宠儿者，会得一个随身空间，外形各异，或是饰物佩戴于身，或可藏于丹田，或可隐于识海，甚至于身心合一。空间共性灵气馥郁，可蓄养灵物，种植灵植，大都有器灵。或是固定如天然小世界，或是可成长，随拥有者修为提升而晋阶拓展。”
楚扬听得惊讶：“竟有这样的神器？上仙果然好见识。”
大多穿书者都带这个标配，无奈她这个穿成路人甲的另类。
颜玉一副“你没见识我不怪你”态度，继续道：“空间神奇之处不仅仅于此，有些空间更是附带时空顺逆功能。”
“何谓时空顺逆功能？”楚扬听得入神。
“空间一日流速，抵外界一年，十年，甚至百年，这叫顺流时空。比方说你进了那随身空间，在里面修炼了一天，相当于在外面修炼一年、十年、甚至百年。养在空间里的灵植、灵物皆如此，没几年就有万年份、十万年份功效。逆流时空，就是外界一日，空间内的确已过一年、十年百年的。”
“这如何做得到？”楚扬已惊呆。
“你问我，我问谁？”
“世界真有此物？”楚扬表示怀疑，这也太逆天了。
“一切皆有可能。”颜玉嘿嘿冷笑。金手指嘛，作者想给谁开就给谁开！
“只怕神器也未必有此逆天。”楚扬沉吟，“上仙的意思，是来者有此神器？”
颜玉摊手：“你只问我有没有灵气馥郁的储物空间。至于其他，那是你的猜测。”
楚扬在野望峰学炼器一道，通晓炼器之术。颜玉描述的随身空间，不要说出乎他的认知范围，就连想象，他也未必能想到。颜玉能说得如此详细，未必空穴来风。若世间当真有此神器，怕是，怕是上下界都要乱套。
楚扬不敢断定来者没有此神器，却也怀疑。
看颜玉轻描淡写模样，似乎对所描述的神器毫无所动。楚扬不由问了句：“上仙对此物不好奇？”
她好奇，好奇有个什么用。左右她不是女主，糟糕事不要落到她头上已经万事大吉，她还肖想这种美事，做梦吧！
“此等机遇岂是我能肖想。”颜玉横了楚扬一眼，“推算得如何了？”
“你看这划割痕迹，除了这五纵三横，其他六条划痕都是刻意添上混淆视听的，这五纵三横，是使用驭兽宗的七步杀的第三招三杀留下的痕迹。”
“驭兽宗的人吗？”颜玉开始一个个比对入秘境人选。
“不一定。”楚扬收了神识，“七步杀是基础法术，流传很广，虽是驭兽宗所创，但会的人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混淆视听？”
“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说，莫非你有怀疑对象？”
“不好说。”
说来说去等于没说。颜玉无语：“既然那抢夺者知道绿洲洗髓泉，你说，会不会也知道三化秘境其他地方机缘？”
若真知情，这世界可就真热闹了。
有她一个穿书者，再来一个也不是不可能。有些作者心理扭曲，口味比较特殊，常写那些既生瑜又生亮这种相爱相杀的虐恋情节，比如那姓杜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楚扬转身便走。
摸着左手拇指破界环上游离的阵符，颜玉望着狼藉绿洲，略一迟疑，还是决定跟上楚扬。
“去哪处？”两人行至中途，颜玉发问。
“上仙决定。”
“不如剑诀那处？”
楚扬停了下来，颜玉以为他又要补充灵力，便在一旁等候。
“还望上仙如实告知，是如何得知我曾在三花秘境的机遇？”楚扬目光牢牢锁定颜玉。
好个楚扬，竟然设了套路等她钻。
“我说了，在梦里。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保证没有告诉任何人，”颜玉揶揄道，“但我是不会以心魔起誓的。”
“上仙在梦里还知晓哪些？”这是楚扬第一次追问。颜玉虽是重生的，但没理由知道他在三花秘境的机遇。可如今颜玉一而再，再而三地一口道出，那抢夺机缘的人能知道或许也不足为奇。
奈何颜玉不给脸，“无可奉告”四个字堵了楚扬所有问题。
被拒的楚扬依旧一惯的清冷，不见丝毫窘态。
“走吧。”催符方要飞行，却被楚扬一把拉住，颜玉乜斜一眼，不爽道，“又何事？”
“它们来了！”楚扬瞬间肃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