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扬的脸色,从始至终,未变半分。
等他们出了木舍,妖兵头领还候在门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我们有事,你不必跟着。”楚扬停下脚步,扔下一句话。
说见就见,说不去就不去?
果然是,有身份,好任性!
头领的目光带了艳羡,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远。
前头的人脚步急急,侧脸看去,紧绷着,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你想去哪?”
清亮的女声落入耳内,少年阴沉之色散去几分:“奕池首席,是不是楚寒的人?”
她直觉那奕池命师、赤月、楚寒三人关系匪浅。
她对十万大山没啥好感,何况又是楚寒的女人。
被人叫去,又被人捉弄,颜玉的心情,不爽到极点。
“不确定。”
怒意上涌,颜玉停了脚步,沉声道:“你几时入主魔宫?”
她很想知道,前世,楚扬是几时夺的权,何时打脸楚寒!
“不会是现在。”
“楚扬!”颜玉连名带姓。
这是嫌她被捉弄得还不够吗!
“你生什么气。”楚扬说得轻飘飘地,“你要是只有这般耐性,那趁早向楚寒俯首称臣。”
“呵,他要的,不是我的臣服,而是我的命!”颜玉冷笑,“我这般被人笑话,你就没有一点,感同身受?”
艳丽的女修依旧云淡风轻:“一名妖将而已。”根本不值得他浪费心神。
“说得轻巧。楚寒在此,她明知道我的身份,还叫我过去,捉弄一番。本公子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想怎样?”
对啊,她想怎样?
杀楚寒吗?
她离开破渊时,楚寒金丹期,魔宫使团人数肯定肯定不会少,她拿什么去杀人家。
杀赤月吗?
人家是七阶妖将,与桑桑同阶,相当元婴修为,楚扬或许可以越阶一战,她呢,又凭什么?
无力感,少年头一次垂头丧气。
“大道绵长,不值得为无关紧要的人耗费精力。”见少年这般,楚扬叹了口气,“我们是来找换魂术的。”
“换的回来,这些就是我的事。换不回来,我们还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想说,实在没必要,如此生气。
计较这些,岂不是拉低自己的段位。
他总归不会看着自己的原身为难,或者落到不堪的境地。
话不用说得那么清楚,他知道的,颜玉也都明白。
颜玉也只是一时情绪化,归根结底,是因为楚寒。
看来,她比当年的自己,更反感他大哥。
“哪天,我要寻来炼妖塔,好生祭炼这十万大山!”少年阴测测道。
楚扬一笑:“我支持你。”
九祭城,除了炼妖塔,并非没有其他住处。
那位妖兵头领,后来又找了来,给他们送了两枚九祭城出入令。不知名木质,周饰紫色简单云纹,中书一个字“令”,看着挺精美。
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在九祭城晃悠。
两人寻了一处茶楼,到了最上面一层,临窗而坐,叫了一壶茶。
“这里的雾灵茶还不错。”楚扬抿了一口。
“他应该得到消息了。”颜玉端着茶,无心喝。
“该来的,迟早会来。”女修轻轻嗅着甘冽的茶气。
不该来的,你再多想也没用。
“也是。”颜玉笑了笑,“至少在这九祭城,他不会做什么。”
楚扬放下了杯子,凭窗远眺,微微扬起了唇。
夜色,来得很快。
九祭城的热闹,比白天更甚。
篝火,烈焰,处处熊熊;人群,歌舞,种种喧嚣。
火光,照亮了九祭城,烧红了天空。
妖族的狂欢,各种族的庆典!
茶楼很清静,只有他们一桌。
热闹仿佛看不见,少年注视着窗外,对着某一处,目不转睛。
那是一火焰形堡垒状建筑,缀满琉璃,像是天上掉落的大星星,闪闪发光。
是他们明天的目的地——焚天,九祭期间妖族内部拍卖会馆。
妖族得道不易,比人、魔两族更艰难,常怨天道厚此薄彼,因此,对天道敬畏之心也淡。取名,动不动焚天、灭世之类。
“没什么好看的,明日才开始。”
“要是,没有换魂术呢?”少年移了目光,投向热闹处。
“妖族九祭,也是难得一见的。”
“我不太喜欢热闹。”颜玉道,“以前,人多的地方,就是杀戮。”
她喜欢静修,如果处在热闹之地,那多半是在战场。
“那你更应该体会这热闹。”楚扬慢悠悠地再次给自己添了茶,顺带给对面的人续了杯,“这样的场合,要不感染你,让你也兴奋地参与其中,要么,更感孤寂,滋生愁绪,再或者,超然物外,纯粹看热闹。”
“你是哪种?”颜玉回过头,兴趣地看着第一次长篇大论的某人。
执杯,唇角微微弧起,楚扬顿了顿,道:“你要不要,下去凑个热闹?”
并没有回答颜玉的提问。
“那是他们的热闹,不是我的。”颜玉毫不客气地拒绝,端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
“我养会神。”颜玉闭目。
“确定要在这里?”手中杯停在空中。
“嗯。”不再言语。
靠窗的人笑了笑,继而去瞧窗外,火树银花不夜天。
一杯见底,对面的人呼吸绵长,已入冥想。
唇角弧度盛了些,楚扬为自己又续了一杯。
一盏窗口,一人斜倚窗,无言执杯喝热闹。
对面人,呼吸长,神游物外入冥想。
窗内窗外,仿佛两个世界。
窗外沸反盈天,窗内安静怡然。
直到天光见白。
颜玉回神的时候,对面盘膝坐着的人跟着睁开眼。
颜玉一时有点不适应这份安静。
窗外,依旧是昨日白天看到的模样。
夜晚的篝火、人群、狂欢,仿佛是梦里。
神识展开,白天的焚天馆,比夜里的要宏伟。
阳光下,火焰外观,栩栩如生,真有几分焚天气势。
出入焚天馆的妖修,都得出示九祭城出入令。
颜玉才发现,九祭城出入令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有玉质,有骨质,也有木质。纹样各异,或植物或动物图腾,或奇形怪状符号。颜色更是花花绿绿,五颜六色俱全。
但并不是有出入令就能进入焚天馆。
馆前两列八名接待使,仔细检查着众修的令牌。
骨质令牌者几乎被放了进去,玉质令牌大多被拦了下来。
通过者十不存三。
入口处,突然安静。
一行六人,为首者戴一古银面具,身后五人,同样玄衣银面。
为首者只晃了晃手中令牌,那八名接待使齐齐躬身,不敢抬头看。
这是一枚独特的出入令,浑身漆黑,其上干干净净,无任何字符,不缀任何纹饰图案。
“好了?”楚扬出声道。
颜玉颔首。
“那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