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我妈的病房里,我没有多少的心思将注意力放在这个男人身上。8┡Δ』ΩΩ1┡中Δ文网ww w.此时走出了那间病房,他才更像是真实的自己,周身的气势迸,看起来颇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仪。
只是,此时此刻。
对于我来说,这样的男人让我愤怒又厌恶。
人在身心疲惫的时候,脾气反而是最大最难以控制的时候,我瞪着对着我很有几分长辈威严的男人,冷笑着说:“关你什么事!”
我的态度太恶劣了,所以招来了对方更大的愤怒,他吼道:“我是你爸爸!绝不允许你这么胡闹!”
到眼下,我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位男人的名字,他说是我爸爸,真真儿是可笑。
有些事情在心里炸开了,刚刚一个人面对医生口中那些残忍数字手术失败率的情景就在眼前,在我最需要人陪伴安慰的时候,抱住我的人是彭震,而不是眼前这个愤怒的男人。
“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父亲!”他吼,我自然可以吼回去!
如果我真的有父亲,那为什么曾经那些最艰苦的岁月里,我会被嘲笑称为‘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如果我有父亲,那么在我跟章旭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个男人站出来为我撑腰,我没有忘记那时候我母亲被绑架,是彭震把她救出来的。
退一万步讲,如果我有父亲,刚才那样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能在那一纸手术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个从未在我生命中出现的男人,现在他就在我眼前,随之而来的就是我哥哥去世,妈妈入院的消息。面对这样的人,我要是能生出什么浓厚的感情来,那可真是见了鬼!
我刚才医生办公室出来,这会儿就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这么放开嗓音吼,房间里的护士走出来说:“保持安静,这里是医院。”
我撇开头,拉着彭震就走。
我想要离开,跟眼前的男人保持距离,可是偏偏他不许,挡住了我的去路,这一次他不在是面对我,而是面对着彭震,“阿震,嘉嘉不懂事,你总该明白你们不可能的!”
我愤怒的简直想要冲上去抽这人两巴掌,什么人啊!这都是!
多少年从来没认我这个女儿,现如今出现,张口第一句就要斩断我跟彭震的关系。要是平时就算了,在这样的时刻,彭震对我的意义根本不是简单的男女关系,他是我最后的依靠。
彭震看我情绪激动,急忙抓住我的手臂,定定的看住了我,“你先回病房守着你妈妈,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凭什么啊!
我还是生气,彭震现在工作非常的忙,今天为了我彻底不去上班也就算了。到了医院也是跟着我忙前忙后的,这些还不算,现在竟然还要面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刁难。
“跟他解释不着!我的事情,轮不到他来管!”我撇着嘴说。
彭震松口一只手弹了下我的脑门,“听话!”
他加重语气的时候,我还是会听的。而且我也知道这会儿自己是有些无理取闹了,但是,看看站在所谓‘我爸’身后的季贺同,我实在是气不顺。
“行了,再瞪眼睛珠子就掉出来了,会进去吧,别你妈醒了身边没个人。”
这话倒是实在,我心里也担心,所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听到彭震转头说:“叶叔,这事情恐怕您还真的管不着。”
这人!
我嘴角一下子就勾起来了,心说让彭震说出什么求饶的话来,那可真是妄想,这时候我大概该巴望着,彭震说话不要太过分才好。
我都走到病房门口了,季贺同追上了我。
面对他,我真的一点耐心都没有。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季贺同有些惊住,“林枷,你怎么........”
“我怎么能这样说话对不对?我看你是没调查清楚我的身份,我是大杂院里长大的你难道不知道?要真的撒泼,保管让你大开眼界,季贺同,我警告你,别以为我平时人模狗样,你就能捏住我来欺负!真逼急了,我真不怕跟你鱼死网破!”
有些人真的不能好言好语的去说,我跟季贺同也算是先礼后兵了。
我跟他说过很多次,我拒绝他的示好,不需要他的追求,想要离他远一点。可是这人就像是耳朵没长一样的,不但不听还不断的制造出各种事情来。
似乎每一次季贺同在我身边出现,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生。
既然好好说,他根本不会听,那就只有恶言相向了!
季贺同看着我,有些委屈的模样,他说:“林枷,我这也是为了你,难道你不想一家团聚?你哥哥没了之后,你爷爷奶奶伤心过渡先后都走了,现如今剩下你爸爸一个,他其实很渴望家庭的温暖的!”
我冷笑。
年轻的时候出轨背叛,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带着女儿浪迹天涯,受尽生活之苦。反而自己活的风流潇洒,老了老了现身边什么人都没留下,这时候倒是觉得孤独寂寞冷了,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处了!渴望家庭的温暖?可是他渴望,难道我们就该原谅?就像这么多年的时光都只是一场大梦?
不!我做不到!
婚姻就像是被两个人共同捧在手中的手晶球,只要其中一方稍有不慎,它就会坠落,从而破碎。覆水难收,不仅仅是一个成语,更是一个事实。
我看着季贺同,特别讽刺的说:“所以呢?你就忙不迭的想要上门当女婿是不是?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我这辈子都不会认这个父亲!”
季贺同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林枷你不要这样小气,人要学会放下!”
伤害不在你身上,你当然说的轻巧。
放下?放下什么呢?感情这种东西,是因为一句‘放下’就能产生的吗?我从未对父亲有过记忆,没有感情就是没有感情,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我跟季贺同已经无话可说,我甚至恐怖不住自己要动手的冲动。
“希望你也学会放下,放过我!”
我进了病房,坐在病床边愣愣的守着我妈,很多东西其实我自己也是纷乱的。母亲的突然的病倒,从未出现过的父亲,还有得知自己原来还有一个亲生哥哥。
这一切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是那么的震撼以及.......难以接受。
可是不会有人在意我的心情,生活就像是开动起来就不能在停下的车,每个人都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跟着车轮转啊转。
过了好一阵子,病房的门开了。
我回头去看,现是金戈。
说起来,我跟他也才不过是见过一面,但是因为他跟彭震的关系非一般,所以倒是印象深刻。
如果此时进来的是别人,我还能保持自己有些呆滞的状态,可是来人是金戈,我必须打起精神,从座椅上站起来,客气的打招呼,“你怎么来了?”看他身上还穿着警察的工作服,想着今天是工作日,他跑到医院来实在是不容易,又说:“是不是彭震让你来的,他可真是胡闹,哪里值当劳动你。”
我总觉得麻烦别人不好。
尤其是还是金戈这样的人,我对他了解不多,可彭震的那个圈子,总归都不是普通人。
金戈脸上表情挺严肃,“听说你妈妈进了医院,我来看看是应该的。”
他手里提着很大的水果篮,自己走到床头放下,然后坐在了我妈妈的另一边。
先是问我妈妈的情况,我说了下,“已经签了手术单子了,医生说给尽快安排,应该最迟明天就能做手术。”
金戈点点头,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橙子来,先是在手里滚了滚,然后开始剥。
别看他一个大男人,剥橙子的技术倒是很好,不一会儿就剥出一个圆圆润润的橙子。
然后递给我,“吃一个吧,你指定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吃点这个,补充水,补充vnetbsp;其实他剥的时候,我就有点谗了,也是真的渴。
结果来一瓣瓣的剥开吃,整个病房里,都是橙子的香气,反而比刚才让人放松许多。我看金戈没有要走的意思,试探着问,“是不是彭震太忙,所以让你来陪着我。其实不必的,我一个人可以,你要是忙就去忙你的吧。”
实在不好意思,而且我跟金戈实在不怎么熟悉,这么面对面坐着,时间长了,真的有些尴尬。
金戈说:“阿震是去公司了,交代完事情就过来,不过我来,是想跟你说些事情,他不方便跟你说的。”
“啊?那你说吧。”我心里其实有些木的,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多了,好似什么都不怕了一样。
金戈看着我问,“你记得你父亲哥哥吗?”
我摇头,真的没什么记忆,能记起来都是我妈说的那些话。虽然知道那肯定是带着她个人情绪的,可是那是我唯一的消息来源。
金戈接着说,“那我跟你说说吧。”
原来他要说这个,我点点头。
“我跟你哥哥是战友,他叫叶高驰。我们在军校的时候,他跟阿震都是风云人物,而我是他们身边的那个跟班。”
这难以想象,金戈这样光华灿烂的人,曾经做过别人的跟班。
金戈说起这些,似乎很怀念,“你哥哥当时长的帅,业务方面更是没得说。我们时常在一起,他经常提起你,他的妹妹。他说你出生的时候,他就在医院,看着你红彤彤的一团,不会说话只会哭,心里觉得你挺讨厌,后来你长大一点,还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跟着他跑都追不上,绊倒了只会哭,他不喜欢你,所以很多时候都避着你。”
“他六岁那年过生日,家里突然没了你跟你妈妈,他才觉得不对劲。他说自己从小在爷爷奶奶家,其实能见到爸爸妈妈的时候不多,所以生日的时候,就很有些期盼能见到父母。后来他哭闹,家里人才说你母亲带着你走了,永远不回来了。”
我似乎能看到当时那个六岁的孩子,他迷茫委屈,完全没有过生日的激动。
金戈说到这里,看了看我,“你哥哥说他恨了你跟母亲很多年,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当年生了什么。他想去找你们,可是军校管的严,他根本出不去,就算是能出去,以他当时的人脉,人海茫茫找你们谈何容易。”
我点点头。
在这一点上,我是不会埋怨哥哥的,一个六岁就失去母亲的孩子,能不偏不倚的长大已经万幸,指望他来找寻,太过苛刻了。
虽然从前我对这个哥哥几乎没有印象,可是此时听金戈说这些往事,我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毕竟在那么多我不知道的岁月里,还有一个人在牵挂着我。
真令人难过,我还未见到他,亲口叫一声哥哥,他就去世了。
“他是.......怎么死的?”我问。
金戈有些哽咽,平复了一下才接着说:“当时我们军校毕业,自行填报的军种,我跟阿震去了特种兵,你哥哥去了空军,他的飞行感觉特别好,所以不做空军太可惜了。”
“阿震家里你大概也知道一些,阿震出生就跟孪生弟弟做了分割。阿震归彭家,他弟弟阿霆去了安家。阿霆在安家长大,被安老爷子手把手的教导。”
“那时候彭家特别希望阿震去做空军,毕竟彭家的根基在空军,阿震过去能接手所有的人脉,可偏偏阿震那时候叛逆,非要进特种兵。这样的迕逆让彭家的长辈震怒,加上那时候还有晴子的事情,所以阿霆去了空军。”
我喊了停,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金戈显得非常的有耐心,他解释,“你别看震、霆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弟,但是因为从小在不同的家庭长大,天然的就有种竞争关系。阿震小时候顽皮,阿霆却是标准的好孩子,三好学生,甚至很小就在商界展露头角。”
说起这个,也真是造化弄人,“晴子你知道吧?”
我点头。
“晴子出生就身体不好,但是人很温柔,她喜欢阿震,苦追了很多年。阿震那时候烦他的不得了,偏偏阿霆喜欢她。晴子拒绝阿霆,说自己喜欢军人,还喜欢空军,说这话不过是为了拒绝,那时候我们还在军校,没有分军种,晴子以为阿震非去空军不可的,所以就那么说了。没想到阿霆当了真,非要去参军不可。”
“正好遇上阿震不听家里的话去当了特种兵,所以彭家人一力促成了阿霆的参军。”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然后呢?”
“阿霆平时顺风顺水惯了,又是彭家人,天然的带着骄傲,去参军又不是从军校一步步上来的,做事就有些激进,想要在最快程度内达到最好,毕竟在军中,阿震的名声已经很响亮。他不按常理出牌,私自改变了演习的路线,导致了演习事故,你哥哥当时是他领队,自然要去救他,这一救,他们两个都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金戈的眼睛有点红。
很伤心的模样,但还是隐忍着,“失去了叶高,叶家如丧考妣,整个家族都垮了,你爷爷奶奶一夜间全部入院,认定是彭家的阿霆连累了叶高。而彭家人从来高傲,失去了一个儿子,哪里肯善罢甘休,反说是叶高没把人救回来,是他的错。”
“两家从此结了仇。”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彭震不自己来跟我说这些了,这里面还牵扯着他的弟弟,他大概说不出口吧。
心里一阵阵的疼。
想到彭震,我忍不住问,“那彭震呢?”
金戈摇摇头,“那时候阿震在执行任务,并不知道这些。不过彭家的长辈没消停,知道阿霆死了,伤心之下就把气撒在了晴子身上,毕竟当初要不是晴子的那句话,阿霆也不会去参军。晴子原本身体就不好,被彭家人说了那样难听的话,知道此生跟阿震无缘,又觉得自己害死了阿霆,想不开之下就自杀了。由此,叶家跟彭家,更是结了死仇。”
“晴子?跟叶家?”
“晴子你是姑姑的女儿,是叶高的表妹。”
还有这样的关系?
我瞪大了眼睛,想想,这还真是死仇。害死了家里的一个儿子,又间接害死了家里的一个女儿,这彭家人可真是造孽。
“彭震出任务回来,知道事情的经过,了狂。”金戈双手抹了把脸,似乎很心疼当时的彭震。
我心里想想也替彭震疼,失去了弟弟还有最好的战友,接连又死了曾经的玩伴,即便晴子彭震心里不爱,但也是会觉得亏欠的吧。
“他认定当初家里商量好的他参军,阿霆从商,彭家人让阿霆进部队就是为了私心,想要两个儿子都占了,一个都不留给安家。又知道家里人做的那些事情,当时就逃出了部队,出了国,从此消失了好几年,那时候大家都害怕,怕他死在外面。”
“好在他后来回来了,人虽然颓废了,可只要他好好的,我们这些弟兄,就安心。”
金戈说了这么多,脸上的表情除了在说到叶高驰与彭震的时候,表情都是淡淡的。
我慢慢笑话着这些过往,那些我不曾参与过,却又好像跟我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过往。心里说不出具体的感觉,其实更多的还是茫然。
那么多的事情,我从未参与,却又跟我密切相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金戈大概是觉得自己该说的说完了,站起来准备走。
我送他,说了感谢的话,“很谢谢告诉我这些,如果不是你,恐怕我到今天都还被蒙在鼓里。”
晴子、阿霆这些名字我知道很久了,却从未知道具体的事情。原本我以为是彭震嘴严不说,现在想想,他恐怕也是难以启齿,该怎么说呢。
要真的说起来,这些人当初的死,都跟他脱不开干系。
金戈停在病房门口,高大的人似乎一座山一般的坚实可靠。
他说:“你跟阿震怎么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但是彭家,不是什么好进的地方。现如今还有安家,当年阿霆死,安家的老爷子就一病不起,那可是他手把手带大的孩子,他最看重的继承人。这些年安老爷子做事情越的偏激,并不好对付。”
“我知道你对叶家没感情,也不准备相认,可血缘这东西,不是不想认就不认的。你要想清楚,你哥哥的死,跟阿霆到底摆脱不开关系,别说叶家,就是你自己是不是能坦然的面对他们。”
我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很明白,想要把彭震跟彭家、安家彻底割离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彭震看起来厉害,却是很爱家人的人,他会为了母亲担心,会对着电话跟父亲脾气,这绝对不是能割舍掉的关系。
而我,叶高驰。
我在心里念着哥哥的名字,今天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却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对这个哥哥有了满满的爱。
他是我的哥哥啊。
金戈扶了扶帽檐,“我知道你接下来会很难,有什么问题,你尽管可以来找我,我随叫随到。”
我还是客气,“怎么好麻烦你。”
没想到金戈说:“当年你哥哥到死都没有找到你还有你母亲,当初他去世,我就选择了退伍,然后复原到了市公安局,从片警开始,一点点的找寻,想要完成你哥哥的遗愿,只是我还是太慢了,到现在才能找到你,所以往后你大可不必跟我客气。你哥哥当年救过我的命,我这条命还给他,我不会眨眼。”
还有这样的事情?
想想也是难为金戈了,我跟妈妈住的地方从来不确定,最近十年住的这个房子,还不是我们的,要真的追查户主,完全不是我们的名字,他想要找到我们,谈何容易。
我认真的点了头,如果这是我哥哥的心愿,我可以。
金戈看着我有些感慨,最终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我的头,他说:“如果你哥哥能看到你,他会有多高兴。”